平原上的人排成一条长龙陆续离开,张晟等人也是面色凝重的一同离去,今日之后等于是将双方的脸面撕破了大半,往后的日子更加不好过。
别看朝堂上的事情一点都没有影响到宁北,那全都是因为他们在宁北看不到的地方和右相关虚白等人的手段见招拆招。
任何平静的表面,暗地里都有着常人想象不到的交锋。
今天结束回去之后,两派的争斗只怕会愈演愈烈。
这些交锋表现在各自派系官员的升迁,调动,利益变化等等许多个方面。
“院长。”
宁北看着眼前的老人,心里升起了一股暖意,来到朝歌城的这段时间院长虽然没有特别的出手帮忙过,但也是在暗地里注视着他的动向。
这位慈祥老人对他的关爱,他可以很清晰的感受到。
“不用担心。”院长大人看着他,那双平和的眼中仿佛带着几分怀念,他目光停在宁北的脸上,却像是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轮廓,眼中的慈祥更浓烈了一些:“青崖海并不会出问题,我刚刚的话也并不是在为你开脱。”
宁北闻言心中的疑惑也散去了一些,虽说青崖海是由神皇和院长二人共同执掌,但神皇只是把控钥匙,若是说这是谁哪个人对于青崖海最为了解,那还非院长大人莫属。
“那青青?”他回头看向了马车,此刻的少女已经将车窗尽数掀开,露出了那张精致却冷漠的面容。
院长看着青青,慈祥的目光中带着平静:“这是你的机缘,日后如何,也都要看你自己。”
宁北眉头微皱,不知为何,听从这话中听出了一抹不同寻常,有心想要询问却又没有开口,既然院长大人没有明说,就算他问也不会说。
车轮碾碎冰雪的声音渐行渐远,百官与大族的人已经快要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片狼藉坍塌的不成样子的平原。
不过却也不耽搁明年的国祀,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有人过来休整,等到明年就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放下了青青的神秘来历,宁北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提心吊胆的另外一件事:“院长大人,陆海棠的事...”
陆海棠哪怕是肄业数年,却依旧不可否认他是应天府近些年来最出色的弟子,得到了上下所有教习的认可和喜爱。
现在他出了问题,应天府上下虽然都保持着沉默,可却全都憋着一口气,在胸口里散不出去。
院长摇了摇头,说道:“神朝的事情只能由陛下决定,而陛下决定了的事情就算是圣人也没办法做出改变,应天府不能插手。”
宁北沉默了下来,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在绝大多数人看来陆海棠都是必须要死的那个人,可这并不应该。
院长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便说道:“你的身份足够高,但你的境界还不够高,那层云雾之上有许多你看不见的事情。”
灰白色的长发束在雪白衣袍之后,院长的神情忽然间带着些说不清楚的感觉:“你太慢了。”
慢吗?
宁北并不理解这话的意思,他从开始重新修行到现在,已经是站在了二境巅峰的水准上,就算是面对白马寺的佛子年殊也是能够战而胜之。
逼平了秦长鱼和苏幕遮还有洛留等人。
这样的速度无论怎么看,都和慢这个字没有任何关系。
院长大人却并没有打算解释的意思,目光最后在青青的脸上停留了一瞬,而后消失在了平原之上。
一位圣人可以真正做到来无影去无踪。
“院长大人的威严真是日渐隆重。”看着院长离去,秦长鱼长出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也随之放松了下来,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他此刻鬓角竟是因为压力太大而渗出了汗水。
威严?
宁北望着如释重负的秦长鱼,他并不觉得与院长大人待在一起有多么强大的压迫感。
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秦长鱼用从青崖海里钓出来的扇子给自己扇了扇风,没好气的说道:“你可是院长大人的徒孙,能够感受到的自然全都是慈祥温和,我们这些外人可不同,圣人境界的威严如海,气势如苍穹笼罩,我们可是感受的清楚。”
院长大人的威严自然不会用在宁北的身上。
“回去吧。”
宁北看了一眼远处渐渐升高的太阳,时间已经快要到了晌午,坐上了马车,一行人回到了朝歌城里,沿途上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朝歌城的街道上依旧是人声鼎沸,刚刚平原上的一切仿佛从来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苏幕遮入城之后就下了车,这位边军少年独来独往的惯了,而且他刚刚拿到了一把好刀,还要熟悉熟悉。
秦家的百余人各自散去,听起来不少,可放到这偌大京都当中,就好像是石头沉浸了大海,除了能掀起一点水花之外,毫不起眼。
“这次没杀掉关虚白,有些可惜。”
赵三金坐在车厢之外驾着马车,既然已经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那么也就没有了继续藏着掖着的必要。
他是真的感到可惜,因为在神皇的眼皮底下,能够和关虚白这么堂堂正正打上一场的机会,实在太少。
这次错过了,要等到下次不知多久,而且最重要的是到了下次,关虚白会更难杀死。
秦长鱼坐在车厢的角落,距离青青有一段距离,倒并不是忌惮,而是受不了那股子冷漠。
如果说苏幕遮冷的像一块石头,那么这个少女就像是一块真正的寒冰。
石头放在胸口许久后会有温度,而寒冰永远都不会有任何温度。
宁北听着赵三金的话,然后说道:“平原上的人很多,这次并不是很好的机会。”
他同样看到了那些藏在暗中的大修行者,知道如果最后动起手来,赵三金未必一定能赢,就算赢了,最终也一定非常惨烈。
赵三金听着车厢里传来的话语,那张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淡淡道:“这世上永远都没有最合适的机会,五成把握你不做,七成把握你也要等,也不想想哪里会有十成十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