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练站在望台上正拿着望远镜看着徐子关的城门,今日沈译依旧没有出战。
看来是伤得不轻。
而且他们也没有趁着这几日兵器空虚来敌袭,明日兵器就运送到了,那岂不是沈译那日费尽千辛万苦做的事就毫无意义了?
他这几日可一直在等着他呢!可不要让他失望才好。
……
上阳城这些日子所有茶楼酒肆饭后都在谈论着两个人,一个是远在徐子关的少年将军沈译,孤身陷阵抢夺阵亡的郑老将军的尸身。还有一个便是锦北一个小村的莽夫居然想出了治理水患的方法,把让凛国头疼多年的大患给解决了。而且皇帝更是亲自封了官,可是那人却拒不上任,如此做法反而让得那人名气大盛。很多人都很好奇,到底那是怎样的一个人。
……
皇宫,养心殿。
童恪正襟危坐的坐在离当今皇帝十步远的椅子上,看了一眼已经苍老得不成样子的皇帝,五十八的年龄确实是老了,只是也不该如此仓老呀!
皇帝这职位真是不好当!
童恪悄悄的往凳子里挪了挪,坐了快三刻钟了,身子都僵硬了。
乐子期应该也挨不住了吧,他那么年轻,应该坐不住了吧!
童恪抬眼一看,却把自己给气住了,那人坐得随意,抬着一杯茶,看着颇为享受!
哼!既然如此……那他也随便坐了!
童恪正打算整个身子都坐下去的时候,书桌前一直没动静的皇帝突然开口说话了。
童恪仅一瞬间就又坐得极其规整,并一脸认真的看着上位的皇帝。
“你们看看这封密信吧!”声音虽然苍老,可是却依旧透着威严。
一旁的李德盛立刻亲自从书桌上拿了书信递了下来。
“两位大人,请。”
童恪看了一眼不卑不亢,把恭敬把握得很有度的李德盛,不愧是呆在皇帝身边的人!
李德盛站的位置离他和乐子期都很近,他们两官职品阶一样,只是他比乐子期大了那么几岁,所以他这是让他们自己选谁先看,而他呢?一个都不得罪!
乐子期放下茶盏,对着童恪有礼道,“童大人先请吧!”
声音清雅,动作优雅,真是让人看着都觉得赏心悦目。
童恪看了一眼那俊秀的面容,都是二十八的人了,怎地看起来还像二十的人?
“多谢乐大人。”他不是个客气人,他要让就让吧!
李德盛见此,立刻把信封呈给了童恪。
童恪一手拿信,一边再次抬眼看了书桌前沉思的皇帝,他从未见过皇帝这样,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童恪极快的看完了信,心里却吃了一惊。
把信再次递给李德盛,看了一眼依旧呆愣着的皇帝,他就说呢!怎么会摆出那么一副面容来。
信是从锦北来的,是锦北新上任的巡抚贺知礼送来的。
他没想到这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的人物之一居然是凛国的三皇子,那孩子居然没死!那皇陵里的那位又是谁呢?还有若他没死怎的不回上阳呢?而且现在对外皆宣称三皇子身亡,若那孩子回来了只要二皇子一派捣乱,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你们两都看完了吧!”
威严的声音再次传来,童恪和乐子期均回了是。
“那二位爱卿怎么看?”
童恪把话在脑中过了一遍,慢慢开口道,“启禀皇上,三皇子毕竟是皇室血脉,断断不可流落在外。只是……”
“只是什么?”
“皇上自当是知道的。”乐子期突兀的声音响起。
童恪看了一眼乐子期,这人胆子可真大!
“只怕今日圣上叫我二人前来不是为了恢复三皇子的身份吧!”
童恪心里也早就有了如此计量,本来他打算循序渐进的说出来,这人真是……太直接了!不过他甚满意。
想说的话被人说了出来,童恪索性也就不再说话,他听着就好!还可以避免说错话。
“你们都知道,老三是朕最疼爱的孩子,当初让他去锦北本是保护,没想到却害了他。若他能脱离这身份,未尝不是好事,只是……”
五皇子在时,皇帝对外表现出的是最宠五皇子,现在表现出的是最宠爱七皇子,童恪和乐子期都知道这只是表象罢了。
“圣上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做,只管吩咐就好。”
童恪再次听到了一句不怕死的话,为什么乐子期每次不客气的说话都不会惹怒圣上?
书桌旁的皇帝摸了摸花白的胡须,他真的是老了……
“朕想要你们两联手助三皇子登上皇位。”
童恪和乐子期都很惊讶,虽然心中都觉得有这个可能,但在听到的一刹那也觉得震惊。
若登上皇位正名不难,难的是如何与二皇子一派斗!
自三皇子死后,三皇子一派的势力大部分都被二皇子一派给挖过去了,没被挖过去的也被打压的极惨。
连他和乐子期都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更何况他们对外一直都是保持中立。
在两人震惊过后,一个更大的震惊接踵而来。
“朕已经拟定好了皇位继承的圣旨,你们两一人一份。”
童恪看了一眼手中的圣旨,是三皇子继位的圣旨,撇了一眼乐子期的,却是二皇子继位的。
“若我能活到老三羽翼丰满,那我自会亲自传位,若没有,那子期你就帮二皇子继位,等时机到了你们自然懂该如何做。”
童恪和乐子期对视一眼,郑重的跪下,接了旨。
“你们下去吧……”
声音不再威严,只透着一股无奈与心酸。
……
童恪一路上都在思虑,乐子期这人不简单,若有他还有林家或许可以放手一搏。可是现在得先秘密把三皇子接回来!
看来得派福叔走一趟了!
……
乐子期一路上也思虑重重,他个人觉得几位皇子中,李议其实会是个好人选,反而是李欣不适合那个位置。他搞不懂为何皇帝不愿意传位给李议,而且其他的圣旨都说的是如何德才兼备,可是他怀里的这份,却只写了一个要求。
继位后不准伤害任何一位兄弟!
这可能是凛国有史以来最奇葩的圣旨了吧!
……
锦北巡抚府。
贺知礼看了一眼云淡风轻的某人,他好不容易把人请来了,可是那人却死活不认,他有什么办法?
“三皇子殿下……”
陈晨慢慢放下茶盏,无力道,“我真的不是三皇子,我名叫陈晨,是峦阳人士,家父陈任森,家母王琪,是峦阳地道的商户,因为路过锦北的时候被匪徒打劫了,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才会信呀!”
“那这块玉佩你怎么解释呢?”贺知礼拿着一块玉直直得看着眼前的人,若长相相似他还觉得有点可能,但三皇子贴身的玉佩他都有,这能说是巧合吗?
世上怎么可能有那么巧合的事?反正他不信!
“这是我的。”
“可是这是当今三皇子从小不离身的玉佩!”
“这……”这块玉佩秦岚告诉他他昏迷的时候一直拿着,一直不松开,可是对于这块玉佩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十分温柔的声音。
“这块玉佩你一定要收好,如果你弄丢了,我以后就不来看你了。”
“请贺大人把我的东西还我。”若不是因为这块玉佩,他才不会来这里!
贺知礼听着带了丝怒气的声音,立刻把玉佩送了过去,毕竟是皇子,惹不起呀!
陈晨摸了摸玉佩,压下心中的思虑,脑海里太多太多不属于他的回忆片段,也许他真的是那个所谓的三皇子?
“那在下就不打扰贺大人了,告退!”
陈晨行了一礼,欲转身离开,突然一个小厮着急的走了进来。
“大人,大人,消息传回来了,峦阳从来没有陈晨这个人的存在,也没有陈任森的存在。”
贺知礼眸子亮了亮,他特地让人去峦阳打探,今日总算是回来了!
“三皇子殿下?”
陈晨突然回过神来,没有?怎么可能没有?
陈晨一把抓住跪在地上的小厮,怒吼道,“你说什么,怎么会没有?”
那小厮看着眼前暴怒的人愣了一瞬,从怀里拿出了峦阳的居民住户册,颤抖道,“真的……没有,我……我特地找峦阳的县太爷问过的,也去街道问过。”
陈晨一把抢过居民住户册,正要翻找,却突然愣住了。
他家……他家住在哪条巷子?哪条街?
为什么他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那他的那些回忆是什么?也是假的吗?
不,他不信。
贺知礼看着冲出去的人,这是挺打击人的,让他自己先稳定稳定吧。
……
秦岚一直坐在河边的大石上,今日他去了府衙还没回来,往日都是他等她,今日换她等他。
她一直都知道等待的滋味不好受,已经多久没有这样翘首以盼的等人了?
以前等的是疼爱她的父亲和母亲,今日等他却觉得时间更是煎熬。
她怕,他像爹娘一样就这么不回来了……
陈晨一路往村子里跑,他一直以为的身份居然是假的,怎么可能?他一定要搞清楚,可是他不能不说一声就走了,她会担心的,不知道她愿不愿意陪他一起去峦阳?
秦岚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飞奔而来的陈晨,她高兴的跳下石头,也向着那道身影飞奔而去。
陈晨看着一头扎进自己怀里的人,无奈的抬手摸了摸自己胸前的小脑袋,语气带着丝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宠溺,“下次别跑那么快,摔着了怎么办?”
“可是我想你呀,我想马上就到你身边。”
听着胸口传来的闷闷的声音,陈晨眸子动了动,“你愿意陪我去峦阳吗?”
秦岚直起头,看着眼前认真的人,郑重的点了点头,“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夕阳的余晖把两人相拥的身影拉得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