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一次，而是多次。以我的推断，这座大星门就是在最后一次爆炸中被毁的，上古文明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而被完全摧毁了。”机械怪顺着洪涛的猜测补充了下去，算是承认了这种说法。
“这个解释也有漏洞……”洪涛突然发现了机械怪的一个特点，或者叫习惯。她在讨论正经事儿的时候非常理智，从来不歪着嘴角笑。只要不那么笑，就不会干出太出格的事儿。到底是不是这样，他打算试试。
“请讲，去掉所有不可能，最终留下的就是可能。”果然，机械怪一点没在意让个无名之辈挑毛病，还歪着头做出仔细倾听状。
“你丫这叫人格分裂！”洪涛有点明白这个怪女人的脉络了，但只敢在心里偷偷骂，甚至还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脑袋，生怕还戴着头盔与主脑相连。
“如果上古文明有这么高的科技，必然不会只占据三个星系，就算这三个星系上全是他们的城市，只要保留有足够的空间站，用不了多久依旧会恢复如初。但他们的做法是抛弃了所有空间站和地面建筑，这说不通。”
“艾特的观点与疾病派相仿，有很多学者认为上古文明是毁于不知名的疾病，也只有疾病才能让他们抛下那么多完好的遗迹不见踪影。”除了机械怪一遇到学术问题就上瘾之外，努埃尔也有同样的毛病，能插嘴的地方绝不放过。
“也不对，上古文明比新伊甸世界科技先进，这个假设如果成立的话，你们觉得是何种疾病才能同时传遍这么多星系呢？只要不是同时，人们就有隔离办法，有一颗行星、一座空间站得以幸存，这个文明就不可能消亡，无非就是恢复的快慢。”
要论学问，洪涛再长八个脑袋也不是努埃尔的对手，更别提机械怪。但他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概念，知道上古文明从何而来，也明白这些新伊甸人很可能是上古文明留下来的后裔。而且他熟知人类的本性，再按照这个逻辑抬杠，就显得有理有据了。
“艾特，你刚才连着否定了两个上古文明的研究派系，难道说这些也是自律无人机留给你的？”光顾着和努埃尔抬杠了，一不小心又让机械怪抓到了漏洞。这个问题把洪涛问得直咽唾沫，好几秒钟没缓过来。
“放逐者的生活环境也很艰苦，病患更多，但从来没被疾病灭绝。要知道那只是一小块陆地，我们都能成功避免，没道理上古文明会比放逐者还弱。”
但大忽悠永远都是大忽悠，越是情况紧急就越考验功底。迟疑几秒钟已经是学艺不精了，瞎话必须立马跟上，还要说得条条是道，怎么听怎么有道理。
在这个基础上，洪涛还有自己的发挥。他会根据当时的情况、环境，加上一些作料，比如说放逐者。这群人洪涛至今都没见过，但已经和他们有了不可斩断的联系。
“我同意艾特的推论，疾病确实无法完全灭绝一个如此发达的文明，可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努埃尔之所以混了这么多年没突破，与他的性格有绝对关系。这刚哪儿到哪儿啊就同意了，整个一个软耳根子没准主意。
“……”机械怪估计也有这种感觉，瞥了努埃尔一眼，继续沉思。
“什么原因不正是咱们来这里的目的嘛，你刚才说有个地方能找到碎片，去看看呗，要是真能找到那块碎片，说不定就离正确答案不远了。”
洪涛也是让机械怪给吓坏了，生怕她一闲下来又会让自己去逃生舱里谈心，挖空心思的找活儿干。
“可是……那片空域是……”努埃尔听到洪涛的建议反倒迟疑了起来，一边说一边望向了机械怪。
“你指的是加速轨道空域？”机械怪只睁开一只眼。
“对，我姐姐和姐夫的飞船就是在那里被无人机抓获的，但在她传回来的一部分意识里，有无人机巢穴的图像，里面确实有不少碎片。”努埃尔生怕说服力不够，马上从主脑里调出了几张图像，弄成三维模式映射到了驾驶室中间。
“努埃尔先生，你不会是为了报仇而故意拉着促进会一起吧？我们都是克隆飞行员，应该明白去那里和无人机作战的后果。”
还没等洪涛看清楚图像里到底有多少碎片，有没有形状比较符合大星门上的缺口的，机械怪就说话了。这次的语气非常阴森，都能听出冰碴子味儿来。
“我当然很想念我姐姐和姐夫，也非常想为她们报仇，可惜我不是战舰飞行员。”努埃尔此时反倒硬气了起来，这个傻子真是一根筋，凡是有人要质疑他的专业操守都会毫不退让。
“幸亏你不是，看看它，你还想是吗？”机械怪就是机械怪，她肯定能听懂努埃尔的意思，依旧不依不饶的挖苦讽刺，还用那只机械手敲了敲金属脑壳。即便有逃生舱隔着，还是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二位、二位，咱们对事儿不对人，消消气……我们这趟也不算白来，至少知道了要去哪儿找线索。你们看这里，就是这块梯形的碎片，它很像缺口的形状，只是距离太远，角度也不好，我不敢肯定上面有文字。”
洪涛很高兴看到努埃尔和机械怪拌嘴，这样他就不会事事听命了，自己也有机会进谗言让他生点戒心。但这次真不得不打断对自己很有利的争吵，因为在图像里真有所发现。
大星门上有字的缺口不是被拦腰斩断的，而是被碰下去一层表皮，那个岔口有点像桃心没有尖，很符合图像里一块碎片的形状。
更主要的是这块碎片上肯定有字，哪怕它只有斜侧面的图像，自己也能看出它的背面有字。因为岔口上有几个微笑的凸起，那是阳刻的字体笔画横截面，大星门上遗留的比划也是阳刻。
可是话不能说满，刚才听他们俩吵嘴，那个叫加速轨道的地方好像很危险。万一真不是，而机械怪又下了血本，以她的行事风格自己真扛不住。到底去不去找，还得让她自己拿主意，自己最好一句嘴都别多。
“……主脑，启动空间模型比对！”一听又有发现，俩人立马闭嘴了，机械怪一伸机械手，愣是把映射的三维图像抓到了逃生舱里，急得努埃尔抓耳挠腮就是看不到。不大会儿，机械怪对飞船主脑下达命令，就这也没撒开图像，合算她那只机械手不是武器，还有这种用途。
“……比对无法百分百完成，缺少两个面的模型，目前结果为41.33%相似度。”
这艘飞船的主脑显然比黑乌鸦号上的工作态度好，不管能力如何，人家真玩了命算啊，耗费的能源之多，直接就把飞船给停了，驾驶舱里只剩下最低照明，给出结论之后才重新恢复了电力。
“就算是百分百，我们一艘船也进不去，先回v-2！”这个计算结果显然让机械怪有点骑虎难下，不去吧，相似度还挺高，去吧，相似度好像又不太够，最终也没说去不去，而是让主脑返回空间站。
“我刚刚吃了点东西，搞不好会排泄，就在这里凑合吧，拜托慢点开……”一听说要返航，洪涛立马就钻出了机械怪的逃生舱，抓住客用逃生舱做出死也不撒手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