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峰, 绝丝轩的一处优雅阁楼内,梅娟柔正将一小碗灵毒解药喂食给已能坐起的沐赋,她柔情似水的眼眸里尽含关爱之色,喂食的动作小心翼翼,轻柔如水。
靠在床头的沐赋一小口一小口的咽着无滋无味的药水,心中激荡不已,多少年来失去的那种幸福再次到来,他多么希望这种幸福能够持续永久,而不是短暂的这一刻。
沐赋的目光直直地盯着面前温柔的女人,唇角微动,无奈,他的嘴边放着汤勺,有着一肚子的话一时无法开口说出。
见到面前的男人痴呆的盯视着自己,梅娟柔面庞微红的道:“我已是老脸珠黄,还有什么可看的?”
咽下最后一勺药水,沐赋深感内疚的道:“娟柔,都是我不好,害你受了十几年的苦,若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加倍偿还对你的愧疚,一生一世守在你的身边。”
梅娟柔放下手中的药碗,微低着头道:“这种话你对我已说过好几遍了,可你每次不是为了宗门的事把我独留空房,现在重复这样的话又有何意义呢?”
“娟柔,今日我对你的承诺绝无虚言,通过此次事件,我才真正体会到家对我是多么的重要,在我最需要关爱的时候,是你和绫儿给予我无微不至的照顾,让我在生死边缘有了希望。而那些称兄道弟的同门和众多阿谀奉承的弟子在我危难时刻却无一人询问我的安危,枉我为了钟魂宗付出那么多。”沐赋侧眸窗外,感慨万分。
梅娟柔轻笑道:“当时钟魂宗危难临头,人心惶惶,都是自身难保,没人来关心你这个大门主也是有情可原。”
沐赋苦笑道:“是啊,大难临头各自飞,也怪不得他们。这次钟魂宗能够脱险全靠了中玉这孩子,我亏欠他太多了,等回到宗门一定好好补偿于他。”
“人生来皆有自私的一面,在利益面前舍小求大,你们钟魂宗确实该给中玉一道歉,若不是他冒着生命危险前往施救,现在的钟魂宗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梅娟柔轻声道,看到沐赋脸上的绿色渐渐变淡,她的娇颜舒展轻松了不少。
“虽然这孩子生性不错,但他毕竟是渺遥宗的追逃者,还得罪了英贺宗,今后他的一生注定不会安稳,咱们真的把绫儿托付给他,是否……”沐赋突然话锋一转,略有忧色的道。
“你呀,真是死性不改,好了伤疤忘了疼,人家孩子刚把你救活,你就翻脸不认人,我也不知怎么着会喜欢上你这种人。”听到沐赋的话,梅娟柔不悦的站起身。
“娟柔,莫生气吗,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我的意思是竭尽所能帮助中玉这孩子,只是求他慢慢淡漠与绫儿的来往,绫儿毕竟是我们的唯一,你也不想整日看着她过着刀悬脖子上的生活吧。”沐赋无奈的说道,他也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太过自私,可谁又能不为自己的孩子着想呢。
“晚啦,绫儿的脾气你比我清楚,她现在与中玉已是情深似海,你从中插一杠子硬将他们分开,那不是要逼死她么。我劝你这样的话以后莫提,虽然中玉身世坎坷,但是个重情重义之人,绫儿能和他在一起,我倒觉得是天作之和,他们今后定会化险为夷,过上美满幸福的生活。”梅娟柔目光闪动,脑海里出现一幅幅温馨的画面,那样的日子也是她所期盼的,现如今只能寄托在
女儿的身上,给予她美好的祝福。
“娟柔,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今后再也不提此事,是福是祸就由他们自己面对吧。但是,我求你能跟我回钟魂宗,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好吗?”沐赋可怜巴巴的望着梅娟柔,目光中尽是期盼,希望面前的女人能够立刻答应下来。
“这样的话,你以后莫提,我想留在绝丝再待上一段时间,等我想清楚了自是会去找你的。”梅娟柔轻柔的看了一眼沐赋,秋水般的眼眸里满是复杂,她的内心挣扎不休,一时不知该如何做出选择。
绝丝轩,绝丝殿。
三名德高望重的老妇人并排坐在上首位的木椅上,她们的脸上都是洋溢着喜悦之色,像是那老木上绽放出鲜艳的花朵。
虽然三名老妇人都有着一百多岁的高龄,但除了她们一头的白发,其肌肤并不褶皱,若猛然看去跟那三十岁的妇人无有两样,但岁月毕竟是把杀猪刀,无论你如何使用养颜之术,也无法掩盖那种岁月的沧桑,年迈的气息一目了然。
在右首位上坐着的是送来灵毒解药的平中玉和沐晚绫,他们被绝丝轩以最高规格的礼仪进行了招待。
左首位是绝丝轩门主苏韵兰和吕盈盈等几名金丹期的修仙者,绝丝轩的高层基本都已到齐。服过解药的她们灵毒尽数消散,试着释放法力已无大碍,可见天书院的丹药术之精炼玄妙。
“平将军年少有为,身怀奇能,又得到祝大将军的赏识,今后前途不可限量啊。”主管绝丝轩事务的白衣老妇人笑呵呵的夸赞道,比起之前见到平中玉时可是亲切多了。
受人赞赏本要客套几句,可平中玉今日反常,还真像个救世主般直挺挺的坐在那里听着众人对自己妙语连天的夸赞,少年笑而不语,他本身就不喜欢这种夸夸其谈的场合,若不是梅娟柔执意要自己过来,就是用八抬大轿来请也许会考虑一二。
女人夸起人来那是喋喋不休,把平中玉从头到脚夸了个遍,喜得沐晚绫在旁边偷偷直乐,也不知她是在替少年高兴,还是有嘲笑的意味在里面。
好不容易谢恩宴散去,平中玉便拉着沐晚绫急忙离开绝丝殿,出了殿门那是一个轻松,好似一只刚从牢笼放出来的小鸟,少年禁不住感叹道:“出了女人堆的世界真美好啊!”
沐晚绫瞅着平中玉嬉皮笑脸的道:“怎么着,你这么快就讨厌女人了么?是不是见了我心里也很烦呐?”
平中玉连忙笑道:“我可没说讨厌女人,只是不喜欢她们不停地唠叨。不过呢,我家绫儿例外,你无论说什么我都爱听,就怕你不搭理我。”
“哼!你少来油腔滑调,真若是到我老的那一天,还不知你如何嫌弃我呢。”沐晚绫嘟着小嘴撒娇的道。
“绫儿,等你老的那一天,我也会老的,到时候我还会像现在这样牵着你的手,永不松开,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平中玉不苟言笑的道,一双明亮的眸子深深注视着面前的少女。
沐晚绫低眉垂眼,脸颊微红,她羞答答的道:“若真是那样,我一定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有绫儿陪在我的身边,我就是天下最幸福的男人,到时候再添几个闺女儿子那就更完美了。”一本正经的平中玉
突然话风转变,又是一副欠揍的样子。
本是沉浸在感动中的沐晚绫闻言,娇容绯红,抬手便扯住了平中玉的耳朵,不过呢,她没有用力,而是将红红的小嘴巴凑过来,小声道:“生那么多,你到时候可要准备好养他们的资本,要是让咱们的孩子饿着冻着,我可不轻饶你。”
“好嘞……”
平中玉欣喜若狂的拉起沐晚绫向着山下飞奔而去,远远的可听到少男少女那久久不散的欢声笑语。
绝丝殿大门外,三名老妇人看着奔跑而去的少男少女,都是会心一笑。她们也都年轻过,她们也有过自己对真爱的向往,但由于门规的约束,她们只能选择孤老一生,虽能久活于世,但那种人间的幸福再也无法去享受。若重新给她们一个选择,她们会毫不犹豫的放弃修道成仙,去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个人。
两天之后,沐赋已完全康复,他带着平中玉和沐晚绫依依不舍的离开了绝丝轩。山门外梅娟柔面含微笑的望着三人远去,看似坚强的她,在亲情面前,其内心已是非常的脆弱,她转过身擦掉眼中的泪水,心情沉重的返回山门。
沐赋三人刚进钟魂宗山门,便受到钟魂宗高层的热烈欢迎,连那两位老祖也亲自出来迎接,这让沐赋受宠若惊,连连向每位前辈行礼。
之所以沐赋受到如此的厚爱,当然是因为钟魂宗的这帮老头得知平中玉是受托于沐赋才冒死驰援钟魂宗的,也都是知道了平中玉和沐晚绫之间的关系,不管怎么说,是沐赋一家为钟魂宗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功不可没。
钟魂宗的高层们与沐赋三人之间互相客套了一番,又是一些平中玉不爱听的花言巧语,但作为钟魂宗护山长老的他也只能面带笑容的一一应承。
沐晚绫作为一名人群中的被冷落者,她的目光在一帮老头之间扫来找去,眉头微微蹙起,便向身边的一名紫袍老者询问道:“赵爷爷,我爷爷为何没来,他不会又一个人灌酒去了吧?”
被问话的紫袍老者短吁长叹的道:“你爷爷早就在一个月前就离开钟魂宗,独自出外云游去了。”
“什么!他为什么离开钟魂宗?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呢。”沐晚绫担心的道。
一旁的沐赋看到女儿心急火燎的样子,不忍的道:“这都是爹的错,那日你爷爷本想带中玉离开弟子院,是我请求几位师叔把他们拦了下来,你爷爷一气之下便离开了宗门。”
沐晚绫转头看向平中玉,平中玉微微点了点头,但他也不知道紫袍老头会为了自己出走。
“爹,那你用锁魂钟告诉爷爷这里的情况,让他赶紧回来吧。”沐晚绫急切的道,她从小就跟在爷爷身边长大,他们之间的感情非常深厚,爷爷不见了,作为孙女的她自是担心的很。
“唉!你也知道你爷爷的脾气,他连你的锁魂钟都不接听,我的那就更不用说了,我想,过段时间他消消气就会回来的。”沐赋为难的道,自己老爹这次出走跟他是有着直接的关系,现在想想那时自己鬼迷心窍的那副嘴脸,真是可笑至极。
“绫儿,爷爷修为那么高,不会有事的,等几天他若还没有消息,我陪你去找他。”平中玉在旁边安慰道,他对紫袍老头为自己仗义相助而深深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