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醒来,温令瑶才看到沈司衡凌晨发来的消息，说有事回医院了。打电话依旧没接，一大早她实在放心不下,回笼觉也睡不着,索性也去了医院。
值班护士说他还在手术室没出来。
温令瑶坐在他办公室的椅子上等,用他的钢笔在空白打印纸上写字,写来写去都是他的名字。
现在他们已经很少写字了,就连开处方都是在电脑上打印,写得最多的只有自己的签名，一时间她下笔有些生疏。
她见过沈司衡签名，不像很多医生签得根本不像中国字,她很难想象,他是如何把这三个字写得那么漂亮的。依照记忆中的轮廓描摹，写了许多遍才初见雏形。
但因为早上起得太早,她不过写了一页纸，就迷迷糊糊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依稀感觉到让身体腾空的力道,和额头上落下浅浅的温热,她奋力睁开眼时,自己已经躺在沙发上，盖着一层灰色的薄绒毛毯，上面有熟悉的气味。
男人的脸近在咫尺，手掌轻轻托着她的头,吻落在她唇上。
安静的空间里，两个人无声而温柔地亲着对方,直到很久之后，连这种温柔的亲密都开始让人呼吸急促。
他放开她，眸底漆黑如墨。
“你是不是生气了？”温令瑶搂住他的脖子,嗓音低低柔柔的，“是江旷拉他打游戏的，我都没怎么和他说过话，真的。你放心，我以后都不跟他们玩——”
话音未落，她翕动的唇被人噙住，深深地吻下来。
这次她险些窒息，直到男人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两人鼻息交缠，连说话声都紧贴着彼此的唇：“没生气。”
她心底咯噔一跳。
男人望着她的眼睛，嗓音低如耳语：“我只是在想，我陪你的时间是不是真的太少了。”
哪怕他口口声声说爱她，可他到底有没有尽到一个男朋友该尽的责任，有没有让她感觉到幸福？以后，能不能让她过得真正幸福？
姜佑那些话虽然刺耳，但句句都在理，也是一直以来被忽略的，两个人之间真实存在的问题。
“我觉得挺好的呀。”温令瑶握住他手，“就算我们不像其他情侣，有那么多时间一起玩，出去约会，但是每次在一起的时候都很开心啊。而且我们不一直都是这样的嘛？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一直都是这样的？”他喃喃着重复了一句。
也不禁想到一句话。
从来如此，便对吗？
“沈司衡，你到底在想什么？”温令瑶笑着捏捏他脸颊，“你该不会想为了我，回家去继承家业吧？”
男人目光一颤，“你觉得呢？”
“不要。”温令瑶亲了亲他的唇，笑得灿烂如春花，“我就喜欢这样的你。”
她直起身，手指顺着白大褂衣襟探进去，唇附到他耳边，嗓音幽柔，像个妖精：“你知不知道，你穿这身的样子，有多迷人啊……”
虽然两个人因为工作的原因，见面频率不高，但温令瑶本就不是恋爱脑，性子也不黏人，除了偶尔看着别的情侣秀恩爱时心里泛点酸涩，但那点小小的情绪很快都被一种叫做理智的东西压下去了。
她从来没觉得她的男朋友哪里不称职。
但沈司衡显然并没有被说服。
于是某个慵懒的傍晚，温令瑶正在啃薯片看电视，拎着一个大行李箱的男人突然出现在她家门口。
在她惊诧无比的眼光中，神色平淡而严肃地说：“最近家里不太方便，你能不能收留我一下？”
“不方便？”温令瑶将他从头到脚打量着，莫名觉得有些狼狈可怜，“你是被赶出来了吗？”
男人目光稍顿，点了下头：“嗯，被赶出来了。”
温令瑶没法拒绝他如此合理的请求。
两个人就这么戏剧般地开启了同居副本。
像是一对新婚的小夫妻，一起吃饭，一起上班，一起睡觉，一起瘫在沙发上看电视，就算不是共同的休息日，晚上也能牵着手在小区里散步。
温令瑶很快发现自己也是贪心的，想和他离得更近一些，腻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一些。
姜佑会在她上班的时候去找她，还给科室的同事买咖啡和早餐。而沈司衡最近的确太忙，几乎管不着这边。
大家都以为她和沈司衡要完蛋，这小奶狗要成功上位了。温令瑶忍无可忍，难得有空闲把他叫到露台上，打算解决掉这个麻烦。
姜佑倒是兴致勃勃：“姐姐，你终于肯理我了。”
“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在这里看见你。”温令瑶开门见山，“承蒙你的喜欢，但我和你真的没可能，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为什么？”姜佑脸上笑容僵住，嗓音也转凉，“因为你那个男朋友吗？”
温令瑶淡淡地撇开目光。
“他忙到根本没时间管你。”姜佑语气严肃下来，“姐姐，我和他不一样，我有时间也有精力，我可以比他对你更好，好一千倍一万倍。”
“我相信你很好。”温令瑶望向他，嗓音平和，“但我只爱他。”
姜佑目光狠狠地一颤。
“就算我们忙到没时间约会，就算好几天见不到对方，但我只要想着我们是怀着同样的信念，在做着同样的事情，就好像他一直在我身边一样，并没有任何区别。”
“我爱他，也爱我们共同的理想，所以我从来没觉得他陪我太少。”想到那个男人，她不禁浅浅地勾起唇，“爱情有很多种模样，而我和他就是这样。我相信他和我一样，都没想改变。”
“姜佑，我和你才是两个世界的人。”
男孩眼底的光暗了下去。
“就算暂时凑到一起，也最终会分道扬镳的那种。”温令瑶望着他，也浅浅地笑了笑，“谢谢你，但是抱歉，我不能给你任何回应。”
转头一看，露台的玻璃门里，立着一道高瘦挺拔的身影。
因为玻璃反光，她看不清男人的脸，但就那么一个模糊的轮廓，她能够确定是他。
“明天不要再来了，去做你该做的事吧。”最后留下一句话，她头也不回地走进楼里。
男人看了眼露台外伫立的身影，牵住她手，并没有问，只是淡淡地收回目光：“去吃饭吧。”
温令瑶抱住他胳膊，无视所有人的目光整个挂到他身上：“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他也不拿好听的话哄她，只实话实说：“送一个转诊病人到你们科室，顺路。”
“哦。”温令瑶笑得眉眼弯弯，是十分真诚的喜悦，“那我好荣幸呀。”
她从来不为这种事计较，懂事得让人心疼。
沈司衡不禁抬手摸摸她脑袋，满眼温柔和宠溺。
这天温令瑶坐门诊，临近晚上下班的时候，看见一个帅小伙拉着个漂亮姑娘进到诊室，声音火急火燎的：“医生，她肚子疼你快给她看看。”
女孩面色有点苍白，坐到椅子上时软绵绵的，弓着背捂着肚子。
温令瑶拿起听诊器，看了眼旁边的小伙：“你是她男朋友？”
两个人异口同声：“不是。”
“哦，那麻烦你回避一下。”温令瑶示意地看了眼女孩的衣摆。
女孩脸颊微微变色，小伙也略僵硬地转过身，走到隔断帘后。
温令瑶给她检查了一下，忍俊不禁。
“没什么事，应该是吃太多积食了，还有点胃胀气，我给你开点促消化的药。”顿了顿，又压低嗓音问：“你正在生理期吧？痛经很严重？”
“还好，就是没什么力气，总想睡觉。”女孩神情有些恹恹的。
“身体有点虚，平时要加强锻炼哦。”温令瑶笑了笑，“你太瘦了。”
女孩腼腆地垂了垂眸：“谢谢医生。”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那小伙隔着帘子应该是没听到，依旧很着急：“医生，她死不了吧？”
女孩眉头一皱，嗓音也清亮起来：“沈司澜你是不是有病？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沈司澜？
温令瑶听着心底一震。
不会这么巧吧？
那小伙似乎懒得跟她计较，没再反驳，从隔断帘后走过来，不耐道：“没事就走了。”
两人离开前，温令瑶特意多看了那个叫沈司澜的小伙子一眼。刚开始没觉得，这会儿发现他跟沈司衡还挺像的，的确是亲兄弟。
二十□□年纪，外表看上去还挺年轻，没沈司衡那么成熟稳重，多了几分吊儿郎当的少年气。
这是今天的最后一名患者了，温令瑶打算去上个厕所然后下班，结果在女厕所门口，又遇到了沈司澜。
他应该是在等那个女孩。
看见她时对方表情也有点意外，但很快就变回那副蔑视一切的淡然模样。
然而在她快进厕所之前，沈司澜忽然叫住她：“等等。”
温令瑶愣了一下，回过头指了指自己：“我吗？”
“嗯。”男人上前一步，目光认真地凝在她脸上，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几秒后，才开口问：“你认不认识沈司衡？”
温令瑶眼皮一跳。
对方似乎从她表情里得到了答案，唇角勾起来，眼底也夹了一丝兴味：“可惜了，这么好看的小姐姐，眼光不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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