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碌连连叹息了好几声,让着一身素白囚衣的上官淳耳眉头皱了一皱,不同于在后宫之里的阴谋算计,在这天牢里,她仿佛感觉到往日家人的气息,让她分外的安宁祥和。
来天牢探她监的人,除了君上,她想着再无旁人了,只是李元碌这一声连着一声的叹息声,是从何而来?
是因着君上着了一身暗黑的衣衫还是来天牢看她?她有些有不解其意,李元碌不是那般的人,还是说,君上已定了她的罪名,不日将会以欺君之罪来将她处死?
她缩了缩脖子,虽则她在正阳宫里说得大义凛然,但论及真正的要被处死了,心里还有一些后怕的,这得是多疼啊,她常年替人诊脉,瞧得多了,自身总是会注意着一些,但眼下里脖子上头来一刀,这若是未有一刀毙命,她还不得被疼死在当场?
君上拢了一身暗黑的锦衣,脖间还勾勒了一圈的红锦,面容瞧上去越发的俊朗,李元碌吩咐了当差的侍卫打开了锁,便是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朝阳殿上头的事宜一完,君上便就亲自来了天牢,不为别的,便就是因着这天牢里关了一位上官大人。
李元碌接连叹息之声,便就是为了君上在朝堂间上头的言语,他是知晓君上对上官大人的心思,却不曾想在得知上官大人是女子之后,做得这般的绝对,识人不淑,共担此罪的言语,便唯有君上才做得到吧。
君上看着上官淳耳缩着脖子的模样,方才在朝堂之上争论方休的一幕算是得了最好的缓冲,他不由得缓然一笑,“现下里知道怕了?害死了本王的宠妃,本王就该让你下去替她陪葬。”
上官淳耳不由得一滞,她的确是怕了,但听着君上说是她害死了宠妃,这一层她却是不能赞同了,于此,她大起胆子回了君上一句,“此事非是微臣所为,君上所言这一句,便是相信是微臣所做所为了?”
听听这口气,还像是一个被打入天牢,听候发落之人所说出来的话么?旁的人打入天牢,整天就担惊受怕的,搁上官淳耳的身上,丝毫没有瞧出来她有多担忧。
君上点了上官淳耳眉心一角,面色上头却是带尽了明暖,“你倒还是有理了?女扮男装进得宫内,连本王都被你骗了,你说说,这算不算是欺君之罪?看来,你这颗小脑袋长在头顶上头算是久了,久得想要让本王给你摘下了了?”
上官淳耳面色一白,没敢再跟君上呛声,将死之人的胆子的确是大了一些,可是这事还真不是她能够预料得到的,当初进宫来,又非是她本意,还不是为了躲开**么。
“微臣欺君之罪的确该死,但当时那情形,若是微臣不开口出声,指不定王后娘娘要将微臣说成怎样的龙阳之好,微臣不足惜,但君上却是北周的天,怎能受这样的诟病。”上官淳耳字字说得明透,她还不是为了君上好嘛,要不然她多惜命啊。
“哦?你竟然是这般担心本王的名声?”君上俊秀的眉梢轻微地一挑,心情越发的好转。
“微臣自是担忧君上的名声,但眼下里微臣也担心微臣的脑袋。”她极为的配合君上的这一番话,但这当着君上的面,她也得顾一顾自己的性命不是。
君上有些无言的一笑,她倒真是会找时候来伸手,不过,在得知上官淳耳是女子身之时,他的心也跟着放平缓了一些,或许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他才真正地同着上官淳耳将情义坦白。
“你真以为本王不会将你推出午门,就不怕本王真的砍了你这一颗脑袋?”趁着这个时候,君上也缓和了朝堂之间的冷硬。
这颗脑袋虽则有些时候无用的地方太多,但长在她的头上他还是比较满意一些,也就让它一直长下去吧。
“微臣想过了,若是君上真真是想要砍杀微臣的脑袋,也无需得亲身来天牢瞧微臣,所以微臣以为,君上是吓唬微臣,而不是真的想要微臣的性命。”她的脑子转了一大圈子,虽则说砍杀了脑袋是极疼的,但是吧,君上想要杀她,也不会等到现下了。
那一日瘦高男子抵在她脖子上头的刀锋,君上就无需得拔刀斩了瘦高男子,让那人一刀劈了她还要更省事一些。
君上抿了唇线一笑,宛如刀锋篆刻的俊脸上头,绽了温暖的色彩出来,的确,若真真是要杀了上官淳耳,连他自己这关都过不了。
若非如此,顶着朝堂之上的压力,也就显得惨白无力了,“你倒是想得开。等着此事一了,本王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上官淳耳的鼻息一收,对着君上就势跪了,“罪臣谢过君上天恩,只是罪臣身为罪族之后,能够活到今日已是无憾,旁的却是未有多想过了。”
“罪臣?本王尚且未有定你的罪名,何人敢说你是罪臣,即便是你动了手杀人又如何,本王说你无罪,便就是无罪。”君上身上的气势一触即发,转在了整个天牢里,让上官淳耳有些无奈。
她朝着君上一拜,“君上疼惜微臣,微臣感激不尽,只是君上,微臣女扮男装,欺君罔上,是众所周知的,父亲在世常教导微臣,行事当一人做事一人当,为人不能一丝投机取巧的念头。”
虽则她常时未待在府里,但父亲教导过她的话,她都是仔细着记在了心里,从未忘记一句。
君上叹息了一声,修长的身子却是蹲了下来,凑近了上官淳耳的跟前,大掌一伸接住了上官淳耳的手臂,“有些时候,本王的确好奇你的身份是如何,恩师在世,尚且只有一女二子,而你,又如何是罪族之后?”
温暖如玉的手包裹着上官淳耳的手臂,隔着布料透了一丝的温润出来,叫她的心也稍微平缓了一些,既然连女扮男装的身份她都提及了,宫姓之事也该告诉给君上了。
“君上,可曾听闻何为上官二字?”上官淳耳抿了唇线,将隐藏在心里从未有向人提及的事宜,吐了出来。
君上眉前一挑,上官二字?取其字面上的意思,官上者,便就是……君上不由得哑然一笑,“上官为宫,也亏了你才想得出来,那么,本王所猜之事,的确是合乎常理,你的身份确为宫家的人。”
上官淳耳点了点头,将话接着说完全了,“上官为宫,臣女宫家次女宫淳耳见过君上。”她的话一出口,君上就有一些了然了。
宫淳耳,宫家的次女,便就是恩师的次女,恩师之所以从来未有提及,便就是想要保护这一个小女儿吧。
君上有些感触,他已有一子在膝,做为爹娘总是想要护得他的周全,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恩师会这般做,便就是在情理之中了。
“当年宫家一案上头,想来应是你不在府中,才躲过了一劫,而恩师又不想你的安危受损,这才隐瞒了你的行踪。”君上唔了一声,很快就将来龙去脉想透。
上官淳耳微微点了点头,眼瞳里头有了泪花珠子,“臣女当年行医在外,鲜少在府里走动,母亲就此事已数落过臣女多回,只有父亲在一旁微笑着,这种场景眼下想起来,总是心疼难忍。”
君上明白这一层的酸楚,粗臂一揽,将上官淳耳轻轻揽进了怀里,这般的疼他身为恩师的弟子已受过,更惶论是恩师的女儿。
“所以,你才会在正阳宫里求我,查清宫家的冤屈,还恩师一个清白?这些年,你吃了许多的苦头吧,否则,也不会女扮男装隐身在北周的王宫里。”
未有得及本王二字,而是自称为我。君上的语气转变,就足以令着上官淳耳丢了心房盔甲,她有些包不住眼泪,自从宫家一门覆灭之后,她便就再也未有一个人朝着言说,这些年吃了许多的苦头这话了。
她的肩膀上头,是君上喷洒出来的暖气,除却感恩,还有她的情义,在她还是男子之时,君上都是这般的维护她,而今她恢复了女儿身,得到了,或许还有爱吧。
自古帝王最薄情,即便是如此,她也甘愿而受。她摇了摇头,“不苦,宫家的冤屈能够洗净,臣女受再多的苦也是值得的,更何况,臣女有君上在,便是什么也不怕了。”
她从来不喜扭捏做事,君上疼惜她,她也对君上有情,这般之下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就算是祁王后施了重压要取走她的性命,她也在所不惜。
君上揽紧了上官淳耳的肩膀,方才瞧着她手脚上头的锒铛铁链磨开的红晕,他的心就被扯得极为的生疼,若是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那他又何谈治国平天下。
“你放心,本王一定不会让你受到伤害,即便是祁代莹也不行。”想要动上官淳耳,那就先来动一动他龙傲天。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受得起这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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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