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江一路狂奔,从天色黎明前的漆黑,啥都看不见,一直跑到太阳升起,万物清明。
他不敢停留。
他们一个个面色凶狠,比公社里那条大狗还要可怕。
“灵溪公社,之前每年都评优秀公社。我就觉得有问题,这一看,果然有问题。”
“于大康说这个是谁?秦家?罗大娘家?”
“是!”
待这些人经过,秦小江一边哭一边跑,若是秦瑜姐姐真被他们割掉脑袋那怎么办?
秦瑜姐姐那么漂亮,脑袋和身体搬了家,秦小江只要一想,就浑身哆嗦。
“姐夫!我找我姐夫!”秦小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当冲进新寨公社的时候,憋足气,看到一个人就大声喊道。
“小孩,谁你姐夫?”
“我姐夫来帮扶你们搞双抢。他叫顾瑾!快给我叫顾瑾!”秦小江一边哭一边着急的道。
“原来是顾知青。你等下,我让人给你叫你一下。”村民热心的将秦小江安带到一边,给他拿碗装了一些水喝,“你这孩子,跑得脸都紫了,家里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是!你快给叫我姐夫。我姐要死了!要被人打死了!”秦小江跑了一路,这实在跑不动了,却还没看到顾瑾,一直鼓着的气瞬间泄掉,哭得歇斯底里。
顾瑾在新寨公社连续呆了八天。
秦振斌昨天回来的时候,问他要不要一起回。想起那天他主动回去,秦瑜一点开心的表情都没有,他就沮丧。
他来了整整八天,中途公社的人来了好几批,秦瑜但凡捎个类似希望他回家的话,他肯定二话没说,立马回去了。
可偏偏,秦瑜一点表示都没有。
只是,在外呆的时间越久,心就不越不安。
秦瑜这般没良心,但他不能没良心,今天下午无论怎样他都要回去!
“顾知青,有个八九岁的小孩说是你弟弟,找你!哭得稀里哗啦的。说你家里出事了?”顾瑾带着草帽,刚准备插秧,就听到社员高声叫他。
弟弟?
他没八.九岁的弟弟。
秦瑜也没有。
他们家关系好的莲婶子,儿子都要结婚了。
郭桂珍家有个弟弟,但不小,有十一十二岁。
“他好像一路从你们公社跑过来,脸都跑紫了,哭成大花猫了。”小小年纪跑了这么远,还哭那么惨,社员看到都心疼得不行。
“好。”顾瑾骑上自己单车,迅速踩着单车往前。
“姐夫!”秦小江坐这休息了一下,喘过气来,见顾瑾骑车过来,他立马站起来,“哇”的一声起来。
“……”这小孩他认识,是春婶子家小儿子秦小江。
他和秦瑜结婚那会的,秦小江一直蹲在秦瑜家外面,叫他姐夫,习俗啥的多少都知道,孩子这一叫,不给红包,也要给喜糖的。那时候,他身上什么都没有。
秦小江朝他翻了一个白眼,那以后,再也没理过他。
他这出来才几天,这小孩竟然喊他姐夫?
“姐夫!快回去。秦瑜姐姐要死了!”秦小江一边说,一边用手擦眼泪。
一路上,他狂奔,没少摔跤,手上都是灰,这一擦眼泪,一张脸小猫似的。
“小孩,你好好说。秦瑜会死?”
顾瑾心头“咯噔”一声,脸瞬间变了色。
秦小江没将事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可顾瑾已经听明白了。
秦瑜做酱板鸭这个事,十之八.九是被发现了。
现在这个年头,卖一点点东西没什么关系。但是秦瑜一次做酱板鸭上十只,被人发现了,那就是不得了的事。
轻则被抓着游街,重则直接关去蹲大牢。
这中间若是当事人不承认,还会被言行逼供。
秦瑜那性子,肯定被打死都不会承认。
“该死!”顾瑾沉沉骂了一声!
昨天他应该跟秦振斌一起回去的。
顾瑾从没像此刻这样后悔。
“小孩!上车!”顾瑾将秦小江拎上单车中轴上,声音又沉又重的道,“坐稳!”
声音未落,车已飞奔起来。
车轮经过,惊起尘土,尘土顺风迎面吹来,路边的田迅速往后退,眼前翠绿的青菜,浓郁茂盛的大树一闪而过,秦小江被这速度惊得瞪大了眼睛,原来坐单车的感觉是这样!
比他跑要舒服多了,风景也好看很多!
可是一想秦瑜,眼前新鲜的感觉瞬间就没了,“哇”的一声,再次哭起来,“秦瑜姐姐,你不要死,你说过要给我讲故事,还要给我做凉粉吃的。”
“给我闭嘴!”顾瑾心烦气躁,声音低沉的喝道,“再哭,我把你扔下去!”
秦小江瞬间收住眼泪,往后头,憋着嘴,惊恐的问,“你还没哭,秦瑜姐姐不会死吧?”
“不会!”顾瑾眸子坚毅的看前方,秦瑜那么强悍的女人,一定不会出事。
可一想秦瑜即将要面对的魔鬼,而他又不在她身边,顾瑾握着单车龙头的手越抓越紧,他感觉自己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