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修文三言两语,欧阳季安却漫不经心,不过多时便到了厅堂,只见里面欧阳老爷子背立在大堂中央。
欧阳老爷子修为只是元婴中期修为,如今活到这个岁数,已是强弩之末,欧阳季安明白,所以当他看见那耄耋背影时,心中酸痛。
欧阳修文向欧阳季安使眼色,片刻后欧阳季安才抬手,喊道“父亲”
话刚出口,眼泪就滴了一滴,欧阳老爷子没有转过身,只是冷哼一声,“你还知道回来”
欧阳季安单膝跪地,俯身说“儿子不孝”
欧阳修文见此解释道“三弟还是念着您的,您没看,他如今修为甚好,可见这百年间,受了多少苦,如今回家,该是皆大欢喜”
欧阳老爷子杵着拐杖,在地上狠狠敲了几下“什么皆大欢喜,他一走就是五百年,可把我老爷子放在眼里了”
欧阳修文也不好说,转眼看向欧阳季安,他只是跪在地上,重复说“是儿子不孝”
欧阳老爷子没有回头,杵着拐杖狠狠在地上敲了几下,便走了。
欧阳修文见此叹气道“也不怪父亲生那么大的气,你也是,如今父亲已是耄耋之年,仙界又动荡不安,你早该回来了”
欧阳季安在地上磕了一头才慢慢站起来,回答“是三弟不好”
欧阳修文安慰性的在欧阳季安肩上拍了两下“回来就好,这些天想想法子,总归父亲还是念着你的,想来也不会生气太久”
欧阳季安轻轻点头,欧阳修文见此便拉着欧阳季安往外走,边说“如今向你好好介绍一下如今的欧阳家,你走的这五百年,欧阳家可不似从前,你得好好适应一下。”
医馆中——
医师为墨离诊脉,但得到的结果却是失血过多所至,想起那人的装扮医师摇头叹息“真是可怜啊”
一旁的药童连忙打住“师父,您说话当心点,若是被听见……”
医师点头示意,转身对药童说“我开一张补血养气的方子,你待会儿拿去”
药童点头“知道了,一定办好”
之前医馆还人满为患,如今这上下三层的大医馆却是无人赶涉足,老板坐在大厅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这时一个身穿白色披风的人从大门走了进来,披风帽子很大,让人看不清脸,往常这样的人也有,但只要不是四大家族中人,老板都不会太紧张。
见人来此只当是那个散仙不愿意归顺四大家族才如此打扮,老板挥手说“今天休业,你且去别处寻医吧。”
那人声音低沉,说“不寻医,只寻人”
老板问道“寻人?寻什么人。”
那人说“墨离”
老板听着名字不耳熟便回答“这里没有一个叫墨离的,你去别处问问吧”
听老板这样问,那人也不多做解释,直步朝一件屋子走去,老板一看眼睛都直了,连忙挡住他,“这里可不能进去,里面的人可是欧阳家带来的,若是出什么差错,我这小店可就大祸临头,你且行行好。”
老板知此人修为不一般,便好言相劝,毕竟这个时候来往金泉的,可没一个人是他能惹得起。
谁知他根本不听,一个晃眼人就到了屋里,一旁煮药的药童可被吓了一跳,墨离被屏风挡住,看不清脸,但那一身气息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他向前走,药童连忙跑过去挡住,“干什么,这里可不是你能来的,还不快走,若是被欧阳家的人瞧见,可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一个小小药童怎么可能拦住他,不过一瞬便走到了墨离身边,看着墨离惨白脸色,那人轻轻拂过她的脸。
这时老板也闯进来,因为欧阳季安的到来,吓得大半人都逃走,如今店里人手不多,老板拿着棍子,朝着他说“你快走,要是动了这姑娘,我们可都不好过”
他视而不见,抱起床上的墨离起身“若欧阳家的人寻来,你们只需告诉他们,来人名为烟涵”
老板听着这名耳熟,还没想清楚屋里便没了人。
“完了,我们完了”
老板手里的棍子掉在地上,一个瘫坐,药童见此也摔了药碗。
医师从外面进来,却见两人如此,便问“你们俩怎么了”
医师后知后觉看向床边,腿一软差点没站住,他扶住门磕磕巴巴的说“还……还愣着干什么,快……快跑啊”
说完自己先跑了,药童这才回了神,一把拉住地上的老板“我们快跑,趁他还没来,我们快走”
老板推了推药童说“你快走吧,给我家里人也说声,我们逃不了,既然如此,还不如让我一人顶罪,也好过全家人受累”
自四大家族驻足金泉后,原本平静的金泉如同掀起千层浪,风家失势,金家与欧阳家旗鼓相当,挣四大家族之首,后因金雨轩修为高超,再加上欧阳季安无故失踪,金家占据上风,虽是如此,但这些年来他们明争暗斗,苦了不少老百姓。
如今欧阳家送来的人给弄丢了,按照从前那般作风,这家店怕是不保了,老板心中在流血,却什么都不比自家性命重要。
烟涵带着墨离来到一处山坳里,雪白的身影走着走着就消失不见,这里有一处法阵,是烟涵布置的,碧凌大陆无人识得。
走近场景变换,俨然是一处世外桃源,天青草绿,两三棵杏树围着一处木屋,木屋两层,屋后有一处小溪,一身火红色衣袍的缪炎坐在屋上平台上品茶,小炉里的水沸腾着,见烟涵来便沏了一壶茶。
烟涵先把墨离抱进屋里,从柜台上的瓶瓶罐罐中找出一颗丹药喂了进去,见丹药起了效用才缓缓起身。
烟涵对坐在缪炎身前闷头喝茶,缪炎说“如今找到了,不应该高兴吗?”
烟涵沉默不语,眉头紧蹙,也不知在担心什么,缪炎把空了的茶杯重新填满,又说“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我知道”烟涵思绪缥缈,“只是……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落落而已”
缪炎叹息道“你就是想太多,有时候顾虑太多,反而不好”
烟涵放下茶杯,五指紧握“我又何尝不知道,芙伊一向行踪缥缈,近百年来更是杳无音讯,晓峰也不见踪影,朔杨寻人已久,如今也……”
缪炎只能安慰道“只要墨离恢复了记忆,一切都不是问题,这么长时间我们已经弄清楚压制墨离记忆的另一个阵法在那里,只要破了,我们就都可以回去”
烟涵没有说话,而是转眼看向屋后的潺潺小溪,杏叶飘落随着溪水漂流。
我们,是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