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御隔着窗户看到了孙紫悦,她正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发白。
门口守着一个327的人,陆御找了个理由暂时支走对方,自己则缓缓掏出包里的镜子。
镜身有锈,镜面冰冷。
借助窗帘的遮挡,陆御小心翼翼将手中的诡镜照向了孙紫悦的方向。
就在镜面照向孙紫悦的一刹那,陆御的脑海中突然陷入了一片黑白幽暗的环境。
随之而来的,还有感官上的拥挤,粘稠,呼吸局促。
视线彻底清晰,陆御这才看到一副血腥无比的画面:在狭窄的棺木内,一个婴儿浸着羊水和血液,正夹在母体两腿的烂肉里。
婴儿举起了双手,努力在空气中挥动着,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一样。
可他什么也没抓住,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控制不了。
因为母体已经死了,成为了一具尸体。
而他,像是个硬生生被切断的半成品一样,夹杂在血肉之中,脐带缠着身体,血液涌入耳中。
在一片漆黑、布满抓痕的棺材里不断挣扎。
最终也成为了一具扭曲的尸体。
像他母亲一样,以一种极其怪异痛苦的姿势,死在了狭窄的黑色棺木里。
眼中的画面继续改变,虽然只有一瞬,但陆御知道已经过了好几年,因为尸体已经变成了白骨。
生命化作枯骨,只有女尸身上的珠宝和镶金的腰带还保持着光泽。
蜈蚣蜘蛛爬来爬去,硕大的老鼠从眼窝里钻出。
伴随着时间流逝,白骨下的木板上,隐隐约约透出一条黑色的裂缝,那并不是普通的裂缝,倒更像是聚拢的雾气。
古怪的裂缝让环境发生了变化,黑色的液体覆盖住了整个棺木。
或者说,棺木掉进了黑色的深渊里。
裂缝一出,诡怪自生。
距离裂缝最近的棺木中,婴儿的灵魂爬到了母体旁边。
它打量着已成白骨的母亲,似乎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长时间的飘荡和探索,婴儿身上的怨念越来越重,它的身体似乎变成了一件寄存怨念的载体。
死在寺沟里的婴幼儿和孩子,都像是养分一样被它吸收着。
最初单薄的魂魄越来越厚重,一张婴儿脸下是几十个孩子的怨念,黑色的身躯堆砌成了坟堆的样子。
后来,墓室上面建造了一栋病院,它一直在等待机会。
越来越多的怨念也给它带来了记忆,活人的记忆。
而正是因为这些死者的记忆,它开始关注活人,开始躲在暗处看着普通人的生活。
满眼的嫉妒和渴望。
狰狞的诡手朝着前方抓去,冲出阴影后,诡手在明媚的阳光下冒出了滋滋黑烟。
眼前画面继续发生变化,在医院的走廊里,在走廊尽头的产房内,坟堆般的怨念体穿过房门,趁着死胎刚刚摆脱母体,它冲了进去。
手术台上,医生摇摇头,在单子上写下了死胎两个字。
可就在下一秒,他突然看到一动不动的婴儿挥动着双手,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一样。
怨念体,用自己的灵魂,填充着死去的躯壳。
……
脑中的画面结束,眼前还是那扇普普通通的窗户,而孙紫悦也和刚刚一样平躺在床上。
陆御看了眼时间,镜子还在手中,但实际上只过去了几秒而已。
记忆漫长,镜诡似乎是有能让时间暂停的效果,在静止的时间里,把流动的记忆转入了脑海。
叫回之前的看管人员,陆御收好镜子转身去找吴明。
走到屋外时,吴明正在收拾东西。
“看完了?”
“对。”陆御将门窗关好,走到吴明身边低声道:“基本上可以确定,孙紫悦是个怨念的集合体,她的本体就在墓室里,是一个死胎,棺材里的死胎。”
吴明被这一句话弄懵了:“你猜的?”
“不是猜的,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只要烧毁墓室内的死婴尸骨,她不死也伤。”说话间,陆御从包里掏出了叶伟给的地图。
“这个是我托关系得来的,是地下医院的地图,这边,画红框的这里就是墓室。”
他将地图递给吴明,指着图案解释起来。
“这是一百多年前泯国的一个军阀太太的墓室,我估计死者被埋入地下时还没死透,她怀有身孕,在棺材中诞下孩子,但这个孩子只出来了一半,母体就死了。”
吴明皱眉:“你的意思是,孙紫悦的原身是棺材子?”
“对,我们明天就去处理掉这件事,越快越好,反正早晚都是要去地下医院的,时间有限,何不赌一把?”
吴明点了根烟塞进嘴里,叹口气道:“你不能去。”
这个回答出乎陆御的意料:“什么意思?”
“南姜市区的任队给我打过电话了,36街那边有新的进展,你需要过去一趟。”他吐出烟圈,又补充一句:“任队和周队认识,不过任队和我情况一样,也是327杂物科的。”
“山溪村的事我们几个来管,何况,你本来也不应该牵扯进来。”
“36街有消息了?”陆御惊异:“具体什么情况?”
吴明摆摆手:“不清楚,我主要负责山溪村这边,任队负责36街。”
“诡异任务分abcd四个级别,36街和山溪村都是b等高级,虽然36街主要是养尸,僵尸的威胁程度远远比不上诡异,之所以36街也是b级,主要原因就是人心难测。”
陆御点头:“行,这地图你拿好,去了地下医院率先去墓室里看看,找到棺材,然后彻底毁掉棺材子的骨头。”
“还有,看好孙紫悦,诅咒体受伤后依旧跑回了孙紫悦的身体里,再加上之前你说红衣女孩似人似诡,它为了转生估计付出了不少的代价,对孙紫悦的身体明显有依赖性。”
吴明看着手中的地图:“说的都很对,不过你还真是广交良友,盗墓贼都认识?看这地图手法明显是早有预谋。”
“生活所迫而已。”
陆御指了指墓室的位置,继续说:“我怀疑裂缝的源头就在棺材下面,你们可以找找看。”
“裂缝在棺材底部?多少把握?”吴明提起了精神。
“百分之八十。”陆御如实说道。
他又断断续续说了几句话,包括患有精神疾病的医生和遭遇的幻觉,嘱咐的差不多后,陆御告别吴明走回房中。
目前天色渐亮,旭日东升。
陆御将东西收拾进了玩偶里,转而拨通了南姜市周队的电话。
电话接通,陆御猜测问道:
“喂,周队你好,听说吴落甜的案子有新进展了?”
电话对面的周队嗯了一声:“我们局编外的任轩说要见你,联系方式我待会儿发你。”
“还有一件事,查出了一条重要线索可能需要你核实,吴落甜在死前经常接触一个保安,他是南姜八中的保安,听说你之前在南姜八中带过课,是吗?”
“对,一年前带过。”
陆御试图回忆门口的保安形象,在他的记忆里,门口的保安大部分都很老实,只有一个年纪轻轻的人脾气很差,经常得罪人,还差点因为犯事被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