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冲冲,回时冲冲。
三百多块一转眼成了两百多张碟片。
返程路上大巴司机跟喝多了一样油门全程踩到底,一路漂移加暴击,赵江川带着这些碟片回到县城,竟然才三点多,比来时足足少了一个多小时。
一路颠簸带刺激,赵江川感觉自己胃都要吐掉了,好不容易舒服一点,他真想骂这帮王八蛋不去开救护车都亏了。
幸好,大巴车虽然一路咔咔响,但最终没散架,才算是安全抵d县城。
吐过之后,那是完全没胃口吃东西的。
赵江川心中发誓,以后再也不坐这种跟投胎一样的大巴,中巴和小巴了,哪天点背,这帮家伙非得把车开到沟里不行。
休息了会。
赵江川带着东西喊来一辆人力三轮车,报了一个地址。
半小时后。
三轮车按照赵江川的吩咐,在胡同里左拐右拐,到了一处很偏僻的地方。
四周都是青砖瓦房,墙上长满苔藓,地上污水横流,垃圾堆臭气熏天,绿头大苍蝇嗡嗡个不停,还有几只鸭子被一只公鸡追的呱呱直叫,环境那是要多脏有多脏。
如果不是常来,一般人都不会想到县城竟然会有这种比农村还脏乱的地方。
但安东县,一直就是这样驴粪疙瘩外面光。
主大街为了形象,有人收拾,这里住的是一些困难户,反正又没人看得见,脏一点,乱一点也无所谓。
这不是赵江川的家。
他家虽然经济条件不好,但那真算不上什么困难户。
起码,他母亲有一亩多地,交了公粮,身体也不错,出去再打下零工,一家人吃饭是没问题的。
住在这里的是他同学,朋友,死党,发小,黄小飞,父母以前都是城镇职工,一个在计生办,一个在厂里上班。
跟赵家一样,前两年下岗,他们家一个拿到了失业名额。
本来一个失业也没事,但另一个之前去村里工作,被人打成了残废。一家人就这样不得不卖了房子看病,日子也就过得越来越拮据。
黄小飞父母的事情,赵江川不愿意过多评价,尽管,他心里其实有时候觉得被人打残废是活该。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跟黄小飞的关系。
两人一直玩的很好,从上小学就认识,从天天打架到成为朋友,再到一起初中,高中,每次都在一个学校。
一起逃课,一起看黄书,一起打游戏机,一起聊学校的美女,一起半夜敲老师的窗户往里面丢老鼠,赵江川敢跟自己老爹叫板就是看到黄小飞出去打工挣了钱,才一怒有了勇气挑战父权的霸主地位。
赵江川后来被亲戚骗到传销,都没有忘记捎上黄小飞一起共苦。
像卖片这种事,当然不能忘记这样的好朋友了。
“小鸟!小鸟,出来一下。”赵江川站在胡同口,扯着脖子喊了起来。
二十秒后。
一个留着小平头的家伙窜了出来。
正是黄小飞。
这家伙十有八九是在家生火,一脸锅灰,出门看见赵江川带着一辆三轮车,满头雾水问道:“叫我有啥事?”
“你是不是过两天要出去打工?”赵江川开门见山说道。
黄小飞一脸懵逼:“你怎么知道的!”
“你甭管我怎么知道的,打工就是企业被人剥削,国歌白唱了,不要去给人当奴隶,走,跟我一起卖片去。”赵江川说着,再次上了三轮车。
黄小飞这才看箱子里的碟片,他满腹疑惑问道:“你从哪弄这么多碟片?”
“废话,肯定是买的啊,不然还能是捡的?”
两大箱碟片,傻子都知道得不少钱。
一个穷学生,家里条件也就比自己家好一点点,上哪搞钱去买。
带着这样的疑问,黄小飞难以置信说道:“买的,你从哪弄的钱?”
“一会我再跟你说,你们家有没有毛笔,回去拿一个。”
就这样。
黄小飞什么都没搞清楚,就被喊上了卖片的车。
这也是赵江川会来找黄小飞的原因,这家伙说好听点讲义气无条件信任他,说难听点就是傻,没什么心眼。
当年,赵江川就是一个电话把黄小飞喊道传销组织,一起共苦。
三轮车拉着两人,在赵江川要求下,停在了县城唯一的电影院丽都电影院附近。
这里赵江川已经踩过点。
背靠县政府,距离二高只有五百米,附近有商场,公园,迪厅,溜冰场,晚上有路灯的缘故,下午就会有很多人过来摆摊。
人流量很大不说,靠近县政府和公安分局,一般也没人来收保护费。
卖片,这里无疑是一个绝佳的风水宝地。
两人将箱子抱下来。
黄小飞心里一直压着震惊和好奇,见三轮车走远,他旧事重提问道:“你还没跟我说从哪弄的钱。”
“肯定是赚的啊,难不成还是偷得?”赵江川大言不惭说道,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赚钱方式有什么不对。
黄小飞那是一万个不信,两人穿开裆裤就认识,谁不知道谁有多少斤两,他明显不信说道:“你怎么赚的?这起码得有两百张碟片,怎么也得一千多吧。”
“你傻啊,一千多那是卖价,我大老远跑省城进货肯定要赚钱的啊。”
“那也得不少钱吧!”
“也没多少,就三四百块。”
三四百,听着不多。
但安东这种小县城,每个学期开学都会有五分之一学生因为这点钱辍学,黄小飞一个穷学生,还是不敢相信赵江川能赚到这么多钱。
赵江川没有隐瞒,一本正经说道:“我们家不是有个电视吗,然后我冒着巨大的风险,骑着车费劲力气把它抱到了家电市场卖了,净赚三百多。”
“然后,我又把我妈的飞鸽卖给收自行车的,再次赚到了一百块。”
黄小飞:“......”
“你不信?”赵江川见黄小飞神色呆滞,笑着问道。
黄小飞眼神怪异,像是看着一个彻头彻尾的败家子,他咽了咽口水说道:“你不怕你爹打死你?”
“怕啥。家庭地位取决于经济实力,父子矛盾解决的最好办法取决于谁有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