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初月的声音很慢，甚至给人很是沉重的感觉。
当然，对这句话感受更为沉重的人不是她，而是君北齐。
他英俊的面上没有一丝的表情，整个人看上去绷紧到了极点。
好似一张弓，随时都有绷断的可能性。
夫妻这么久，她是了解他的，自然也明白他现在的心情。
所以她并没有等待他说出任何的言论，就继续说了下去：“你身为东城的大将军王，一般人根本无法靠近你。唯一能靠近你的办法，就是成为你的妻子。”
“所以，你答应他嫁给我？”他的声音冷沉到了极致，在这安静的空间里透出了无尽的压迫感。
让南初月恍惚间觉得，心里好似破了一个口子，呼呼的往里面灌着风。
那风似乎无止境的往里吹，吹得她心乱不已，思维却又是无比清晰冷静的。
毕竟话既然说到了这一步，就没有任何掩饰的可能性。
当初所有的一切，都要在今天扯开。
她微微抿唇，轻声回答：“是。我体内的蛊毒你是知道的，那就是他种下的。因为即使作为你的妻子，想接近你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但是圆房几乎是每对夫妻都会做的，所以他想到了这一点。”
“你当时拒绝与我圆房，就是因为你体内的蛊毒。”
“对。”
“……既然你的目的是要帮他杀了我，为何又拒绝与我圆房？当时那种情况下，你不应该顺着我吗？等到圆房之后，你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该怎么回答？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她确实是这么想的，甚至这么做了。
所以才经历了前世那么惨痛的经历，可是她如果照实给他说了，会对他造成多么巨大的心理阴影？
想到他们两个人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她是着实不想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再让他们彼此之间有什么隔阂。
思索了一下，她刚准备开口，他就出声了：“不管现实如何不堪，我都不想听到谎言。”
南初月：“……”
她有点诧异的看向他，他英俊的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好似方才那句话不过是她的幻觉而已。
但是她的心里很是清楚，这句话绝对不是说说而已，而是他发自内心这么想。
可是现实的不堪，往往会在人的心上捅刀子，真的要如此吗？
另外，他到底是怎么知道，她不准备和盘托出的？
不管怎样，现在的情况都是不适合将所有的情况都说出来的。
那时候的她，现在的她想想都恨不得想锤一遍，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君北齐要是知道了，指不定内心会有多少的波动。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她还是要小心谨慎一些。
她微微颔首：“我明白，其实我之所以改变了决定，本质上是因为一件……略有点荒诞的事情。”
说到这里，她轻笑了一声：“大概说出来，你也不会很相信，但是事实就是事实。”
“你说吧。”
不置可否的回应，摆明了在听到答案之前，他是不准备做任何判断的。
现在这样的情况，除了赌一把，也没有别的可能性了。
“其实当初请先帝下旨的时候，我的内心充满了对你的嫌恶，认为你不过是利用手中的兵权，对他们孤儿寡母进行逼迫。外界所谓的那些好名声，也只是你在沽名钓誉。”
“那你为什么改变主意了？”
接连的追问，显示出这一点对他而言是至关重要的，不可能让他放弃的。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因为我做了一个梦。”
“做了一个梦？”他的眉头皱起，眼神里带出了些许的错愕。
显然，他对于这样的答案很是意外。
南初月却很是认真的点了头，面上没有任何的异样产生，反而看上去十分严肃：“梦中的你已经因为我的缘故而身中蛊毒，身陷大牢，而君耀寒也成功登基。”
她说着冷笑了一声：“那时候我以为是我苦尽甘来的日子，可是却是苦难真正发生。”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眼神里露出了明显的怒色与不满。
当时的她确实是满怀真心的和君耀寒在一起，更认为从那之后，她所有的人生都是一片坦途。
结果呢？
想到南家上下无一活口，全部被君耀寒斩杀之后，她的心里好似被刀割一般。
好在君北齐也看得出她陷入了回想之中，并没有催促，反而还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
大概是他掌心的温暖，让她有了几分的清醒，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荒唐大梦，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样的情况让她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小声说了下去：“他去西离灭了南家满门，还让他在宫中的女人，生生的剖了我的肚子……”
每每想到她的肚腹中的孩子，被血淋淋的拿出来的时候，她的心就好似刀绞一般，让她的心里满是痛楚。
尤其是想到君北齐想要照顾君耀寒的孩子，而她的孩子却不知道经历了怎样的残酷虐待……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怎么可能接受？
她猛地抬起头，对上了君北齐的眼睛：“君北齐，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觉得那不过是场梦，根本没有发生过，我的家人好好的活着，而我也活着。倒是君耀寒，早已成了一抔土。”
“可是当时，我认为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他的残暴虐杀，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刺在了我的心上，让我对他深恶痛绝。让我接受他的孩子，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相较于之前的叙述，她着啊繁华说的格外的激烈，面上的情绪也很是焦躁。
可见这件事，对她的内心有着极大的影响。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手将她搂入怀中，轻轻地拍抚着她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什么都不会发生了，你不要害怕。”
害怕？
那时候的她其实是根本没有时间去恐惧的，但是现在想想，那怎么可能不怕？
当刀锋划破肚皮的时候，她失去的不仅是她的生命，更是她的孩子。最糟糕的是，她完全没有保护她的孩子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