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 66 章(1 / 1)

而老太太听到宋雁西的话,连忙去就要去开门,意图将今天来看热闹的人一个个找遍。

这门一开,过道的凉风就灌了进来,小道士就更冷了,连忙起身来,一边哭一边擦着眼泪把衣服一件件捡起来穿上。

小塔见他这倒霉样子,忍不住说道:“看你下次还做不做好人,这下知道什么是好坏了吧?”

说完,将脑袋往下铺伸过去,不知道悄声和宋雁西说了什么。

不多会儿,小道士穿好衣裳怕到自己的铺上,生气地将老太太地行李都一一给扔到她们的床上来。

老太太此时不在,就那小孙女躺在床上,见小道士把行李拿下来,生气地蹬着腿,一脚将行李踹到地上去,恐吓道:“你个小偷,又动我们的行李,等奶奶来了,喊她再扒你的衣裳,拿竹条打抽你。”

小道士充耳不闻,一边愤怒地将行李一件不剩搬下来。

他放一件,小女孩就踢一件。

一脚踢不动就多踢几脚。

忽然,随着一个包袱又从铺上被她踹下来,只听里面传来‘哐当’地一声,好像是什么罐子打碎了,瞬间一股难闻的味道从包袱里传开来。

众人连忙捂住口鼻。

小塔等人都忍不住埋怨起来,“这是什么东西,好臭啊!”

又忙着将那小窗户打开散气。

但是这小窗户能顶个什么用处?

不多会儿,老太太就回来了,嘴里骂着什么,身后跟着列车员。

显然她去搜别人没这么顺利,反而将车上的列车员给惊动了,给她送回来。

走到门口忽然闻到这臭味,看到地上乱七八糟的包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只朝中铺的小道士就冲过去掐住他的腿厮打,“你个小道士,你把我的宝贝都给打碎了,你赔我孙子。”

小道士这次不愿意受这冤枉气了,挣扎着躲开她的攻击,为自己辩解道:“可不是我给你放在地上的,我是放回你们的铺上去,免得到时候丢了什么东西,又来找我。是你孙女一件件踢到地上去的,摔了什么你找她,找我做啥子?”

老太太本来没找回钱,还被列车员给劝回来了,虽然他们说会给自己想办法见钱追回来,可这就是糊弄人的。

她当然不相信。

如今一口气憋在心里,正好找个人发泄,所以即便小道士怎么解释,还是不肯放过他。

更何况,她也不能去怪自己的孙女!

因此便破口大骂,“她才多大?懂得什么?而且我们两个人睡,那个铺上也放不下这许多行李,借你这个地方放一放怎么了?小小年纪,咋就这样歹毒呢?”

列车员捂着鼻子,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臭味,说不出来,有些像是茅厕里的,又像是什么动物炎炎夏日腐烂的臭味。

见着老太太很是难缠,便朝那小道士也说道:“你这个小道士,既然是修道之人,你借她放点东西,也算是积德的好事情,怎么能这样?快些下来给老人家把行李放上去。”

然后便要趁机溜了。

这味道他实在受不住了。

小道士听得列车员的话,行李可谓是一万个委屈,气得嘴巴都翘起来了,“我就是不借她,我买的床铺,为什么要给她放行李?你自己想做好人,你给她放到你休息间去啊。”

他终于反驳了一回,见着列车员难以置信的表情,竟然觉得心里有些痛快。

不过一看到老太太那张脸,又难过起来,自己今天明明是做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又嫌弃这味道臭,拉了被子裹着身子,背对着墙,不打算理会。

老太太见此,便朝列车员道:“你们必须给我一个说法,我老太太带着孩子容易么?给我安排在这车厢里的都是什么啊?一个个不尊老爱幼就算了,还将我这宝贝孙子给摔死了!”说罢,就蹲在地上抱着那臭烘烘的包袱大哭起来。

列车员听到她说什么摔死宝贝孙子的话,还以为出了人命,忍着这臭气熏天,连忙打开一看,果然能见到些死耗子,吓得连连退了几步。

小塔也好奇地钻出脑袋来,心说好像都是耗子肉啊

“这是什么?”列车员捂住口鼻疑惑地问道。

老太太在哭,自然是回答不上他的话,倒是那小女孩说道:“那是我奶奶给我妈准备的药,吃下就能给我生弟弟,你们现在给打碎了,我弟弟就没有了,等到了洛阳,让我爸爸把你们都全部抓进大牢里去。”

那东西是生儿子的偏方,吃下就能生儿子?

可是谁能吃得下去?

还有这老太太这么作,做她的媳妇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

工作人员也没办法直视那堆死耗子,但为了图个清净,朝老太太说道:“我去给你找个罐子,重新装起来。您那钱的事情,我们会给你想办法!”

然后拔腿就跑了。

很快让同时送了罐子来,老太太将那些个死耗子装好,放进包袱里,又往小道士床铺上放去。

小道士这次还要拿下来,小塔上铺的男子就劝道:“小兄弟呀,这再忍两三个小时,咱就到了,求您忍一忍吧。”白买了个卧铺的票,没能休息好就算了,这里还又吵又臭。

他上铺的人也附和。

小道士终究是忍了,一肚子的委屈。

可是在这样臭气熏天的环境下,两三个小时也不好忍啊。

到了凌晨一点多左右,火车到了洛阳。

本来又还是正月里,这夜里就更比白天还要冷了,宋雁西和小塔拿在手上的就一个小行李箱,其余的都在女娲树那里收着。

下了火车,小塔要去上厕所,耽搁了一下,等他们出站的时候,竟然看到小道士和那对祖孙站在一起,旁边还有一对青年男女。

小道士与那个满脸是苦相的年轻女人挨在一起,青年男人脸上则带着笑容,不知道和老太太在说什么,但是老太太的脸色仍旧不好。

于是青年男人就弯腰将小女孩抱起来。

小塔尤为好奇,正好也要那里等车,便先行跑过去,一面侧耳旁听。

很快就弄清楚了,只朝宋雁西小声说道:“姐姐,这才是真正的无巧不成书呀!你猜那个小道士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宋雁西心说这哪里用的这猜?从各人的表情和脸色就能看出来了,“那女人是小道士的姐姐,但却不是老太太的原配媳妇。”

小塔听罢,震惊不已,满脸的崇拜,“姐姐你好聪明,你怎么猜到的?咦,他们怎么丢下小道士走了?”

只见拦了两辆人力车,老太太带着孙女一辆,夫妻俩一辆,行李分两边放。

女人是最后上车的,走的时候给小道士递了什么,然后才哭着上车。

但即便如此,老太太还是骂了她,声音很大,宋雁西都听到了。

“你这只不下蛋的母鸡,我儿子辛辛苦苦在外拿命赚来的钱,可不是让你来享福的,回去就把这药引子给我吃了,早些为我们老石家生个大胖儿子,不然赶紧收拾包袱,滚回你的四川去。”

骂着还觉得不过瘾,回头等了等站在原地可怜兮兮目送他姐姐走的小道士,“我们家可不是什么叫花子都能进的,你早些断了心思,只要我在,休想让他进我的家门。”小道士那样穷,包袱里一个子儿都没有,到时候吃的花的,还不是要用儿子的血汗钱?

自家儿子辛苦挣的钱,那都是要留给未来的孙子,凭什么给一个外人花?

小道士见姐姐走了,坐在一旁的地上就忍不住哭起来,姐姐过得一点都不如信里说的好。

早知道他就不来给姐姐添麻烦了。

本来和师父到了西安,刚好遇到战事,师父死了。

将师父安葬后,想着有去洛阳有火车,便将剩余下来的钱都全部买了车票,过来见一见姐姐的。

从姐姐嫁到河南,自己就已经三年没见过她了。

又想姐姐那样好的人,偏偏遇到这样的婆婆,那姐夫也不是什么好人,一句话不替姐姐说。

如果不是姐姐拦着,他想动手上去将姐夫打一顿的。

“哎喂,你是不是没地去啊?”忽然,一个带着稚气的声音从他头顶响起。

小道士抬起埋在膝盖上的头望去,居然是同一车室的那对姐妹俩。

来问他的是那个妹妹。

他是没地方去,但是他也不可能跟着姐妹俩一起走。

更何况他此前还不问青红皂白冤枉过人家,更没有那脸。

小塔见他不动,还将头埋回去不理人,便抬脚拿脚尖轻轻蹭蹭他的脚,“走吧,你丢脸的样子我们都见过了,这个时候就不要想着不好意思,而且这大冷天的,你没地方去,穿得又单薄,这天看着又要下大雪,没准天亮你就给冻没了。”

宋雁西站在五六米开外,但是她的目光并没有看朝小道士。

因为她的左边站着一个魂魄。

是一个青城山的老道士,浑身上下都是血。

“我凭什么答应你?”宋雁西都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回去后世,所以从来没有考虑过收徒弟的事情。

但是老道士却求她,将小道士收为弟子。

“我老道这一生虽没有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也不曾愧对任何人,唯独剑心。这孩子跟在我身边这几年,与我吃了很多苦头,我如今走了,却什么都没有给他留下来。”他将那些钱财都分给穷人之前,应该给剑心留一份的。

这样的话,在这样的寒冬腊月里,也不至于让他流落街头。

他说到这里,将看朝小道士的目光收回,落到宋雁西的身上,“雁西啊,你小时候,我也是抱过你的,那时候你爸爸已经放弃找你大哥了,说要将这一辈子的所学都传给你,我们只当他是玩笑话,却没有想到如今的确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就当是看在昔日旧情之上,将剑心留下吧!”

这句雁西来得有些突然,让宋雁西有些猝防不及,可是脑子里努力地想,才想起他在父亲与朋友们的一张合照上出现过。

于是便问道:“我爸爸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还是,他知道爸爸在哪里?

但是,老道却没有给宋雁西她想知道的答案,只见他摇着头,“我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了,我也一直在找他,出事前听说他来过了一趟洛阳,我原本是打算西安战事结束后,去往洛阳打探的,但是没想到……”

西安成了他的埋骨之地。

纵然是玄门中人,但仍旧是血肉之躯,哪里阻挡得住这炮□□子。

宋雁西来洛阳,是想找大哥宋允之留下的痕迹,但是没想到爸爸也来过,一时间有些吃惊。又看到老道死在战火之中,不由深感一句,果然这擒贼还是要先擒王,像是老道这样一直跟着上前线,自己也难以活下去。

不过老道肯定也想到了,但当时这西安那么多扶桑人,他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

也只能一起上前线了。

“我答应你留他在身边,拜师的事情,往后再说,你走吧,这也跟了一路,再继续跟,你上路的时间就要错过了。”宋雁西眼见着他的时间紧迫,便先暂时答应。

老道士生前功德圆满,压根就不用谁去超度。

而他听到宋雁西答应了,朝宋雁西点了点头,飘到小道士身边看了两眼,终究是叹着气不舍地走了。

蹲在地上犹豫着要不要和宋雁西她们走的小道士,一下忽然觉得好难过,好像什么离开了自己一样,连忙站起身来,四处寻找。

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这时候听到宋雁西说道:“不用找了,你师父已经走了,往后你就跟着我,叫剑心是吧?去拿行李。”

小道士愣了愣,两眼呆呆地看着宋雁西,“我,我师父……”

等他反应过来时候,发现手里已经提着小塔强行塞来的行李箱了,宋雁西和小塔已经在车上,正催促他上车。

他拿着行李箱,有些不安地上了车,朝着前面车里的宋雁西大声问:“我师父,他,他走了么?”

“刚走的,把你托给我姐姐了,让姐姐收你做徒弟,不过你资质不好,姐姐暂时不考虑收你做徒弟,但你跟着姐姐,以后大鱼大肉是少不了的。”小塔从前面的车里扭过头,朝他说道。

大鱼大肉?他已经不知道好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还有,师父的灵魂之前一直看着自己么?那个宋小姐,这样厉害么?看她没比自己大多少岁啊?

剑心满腹的疑惑,想起师父,又不免伤心难过起来。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车停了下来,他连忙收起思绪,只见宋雁西已经在给车夫付钱了。

街边就是一处看起来价格不菲的旅店。

他抬头看了看门口的两盏点灯,有些紧张:“这里一定很贵吧,要不我去找个客栈就算了。”他和师父有钱,都给穷苦老百姓了,一般都是去旧式那种客栈,要一间下房,师徒俩挤在一起。

或者,有时候没钱了,借人家的柴房将就一个晚上。

“又不是苦行僧,好多客栈连电灯都没有呢,一点不方便。”小塔走在前面,先进了旅店。

“走吧。”宋雁西见他那瘦弱单薄的身子在这冷风里冻得瑟瑟发抖,便催促着。

小塔已经先进去,轻车熟路要了两间房。

她和宋雁西一间,剑心一间。

旅店的老板只认钱,当即就领他们去,宋雁西想到剑心包袱里的衣裳也是单衣,便又给了老板几块钱,让他去给准备一件新袄子。

所以等到第二天剑心醒来的时候,床边已经放着夹了棉花的新衣裳。

他身上穿的,都是师父的旧袍子改的,已经不晓得多少年没穿过新衣服了,既然是高兴又是难过。

高兴自己有新衣裳穿,却难过师父活着的时候,也没享受过这样的好日子。

忽然,房门被人敲响,小塔催促的声音从外面响起,“剑心,快起来吃饭了。”

他连忙起身去开门,“要拿行李么?”

他好像能做的,目前也只有这件事情了。

不能白吃白喝还白花宋小姐的钱。

“不用,要在这里住几天呢。”小塔回着,见他已经把新衣裳穿上了,打量了一圈,“终于像个样子了,不过这是昨晚姐姐让老板连夜买的,肯定不合身,等一会儿吃饭了,让姐姐带你去订做。”

“使不得。”剑心连忙推迟,“这个已经极好了。”

小塔还欲劝他,自己也想趁机买新衣服呢。姐姐带他去店里订做,肯定也要给自己做的。不过听到宋雁西的声音,便连忙追上去了。

旅店提供的西式早餐,宋雁西担心剑心吃不来,便去了旧式的早点铺子里。

豆腐汤加烩面。

这是旅店老板介绍的,说这洛阳城里,早点就他们家的一等一的好吃,所以宋雁西专门带着小塔和剑心坐车过来。

旅店老板已经帮忙打电话订了位置,但仍旧是晚了些,没有包间,只在大厅订得了一个位置。

他们一到,除了招牌的豆腐汤和烩面,宋雁西还另外点了些小吃。

本来小塔的胃口就不小,现在加一个长身体的剑心,就将这店里的都点了一遍儿。

小塔自然是高兴,可剑心看着有些慌张,“这许多,咱们能吃得下么?”别是宋小姐怕自己饿着,特意点的吧?

其实他吃不了多少。

往日一个烧饼自己和师父掰成两半,两人都能吃饱呢。

这满桌子的碟碗,都快放不下了。

“吃得下。”小塔见着这么多吃的,两眼放着光,二话不说,擦了手就直接拿起筷子动手,还一面催促着剑心,“你也快动手,这些东西就要趁热吃的,凉了没滋味。”

剑心闻言,也学她擦了擦手,开始动筷子。

本来以为自己吃不了多少,没想到吃了还想吃,竟然有些停不下来的意思,也没觉得有半点的饱腹感。

宋雁西吃得不多,但看着他们这一大一小吃得高兴,也是一种享受。

然而就在这种恰意中,一道刺耳的声音穿过大家的耳膜。

“这里不是空着的么?为什么不让坐?”

宋雁西瞥了一眼,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忍不住按着额头朝小塔道:“你昨天说的对,无巧不成书,又遇着了。”

小塔两个腮帮子都被美食填得满满的,听到这话抬头看去,竟然是那火车上的祖孙俩,一口将满嘴的食物吞了,顿时不高兴起来,“晦气。”

剑心也看到了,不免就想起昨天在火车上的事情,以及自己的姐姐。

自己不过跟这蛮狠的老太婆待了几个小时,就受了那样大的侮辱和委屈,姐姐是她的媳妇儿,还不知道被她怎么挑剔折磨呢?

一时间,也没了胃口,把把筷子放下来。

但只是见那祖孙俩还有他姐夫张老五一起来,唯独没见着他姐姐。

因为来晚了,没了位置,所以一定要去坐人家提前订好的空位置。

掌柜的当然不同意,不然岂不是失信了。

这不,就吵起来了。

老太太牵着孩子在那边跟店家吵架,他姐夫张老五在一旁看着,忽然发现了剑心,有些意外,眼里顿时露出欢喜,朝着老太太招呼了一声,一家三口竟然就朝宋雁西他们走了过来。

小塔捏紧筷子,“他们不会以为咱们愿意和他们拼桌吧?”

“大概就是那样想的。”宋雁西也好久没有遇到这样厚脸皮的人了。

果不其然,老太太也是自来熟,过来一屁股就往空着那一张长凳坐下来,“赶巧了,还点了这么多,儿子咱早点钱都省了。”

说着,竟然要动手给她孙女拿吃的。

剑心脸色难看,他本就是被他们抛弃,投靠了宋小姐,他们怎么还好意思过来?就在他不知道怎么处理的时候,小塔已经把掌柜的喊来了,“这老太太怎么回事?”

掌柜的还以为宋雁西他们认识,挤一张桌子的话,给自己省事,不然老太太就这样闹下去,到底不好。

忽然被小塔一喊,连忙跑过来劝说老太太。

“我们不认识他们,掌柜的您若处理不了,打电话叫巡捕房吧。”宋雁西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老太太知道宋雁西不好惹,但她儿子是巡捕房的人,到了这洛阳就得横着走,谁也不怕。

所以此刻听到宋雁西的话,不但不怕,反而还一脸得意道:“甭喊了,我儿子就是巡捕房的。”

掌柜的有些为难,的确不想惹事,他就是一个做早点铺子的,钱是有,但关系却没有。“这……”

“打吧,巡捕房的人难道就能到处任意妄为?”宋雁西丝毫不退让。

这使得张老五有些紧张起来,他可不想叫同事们知道,到时候脸上怕是不好看,便笑着朝剑心看去,“你姐姐很想你的,你不打算去看看她?”

他本来是想借此给大家证明,自己是剑心的姐夫,坐在一桌子理所应当,让掌柜的不必理会宋雁西。

剑心也因为他这话,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愤怒的情绪,他怎么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昨晚是他们不许自己去他家的。

就在这时候,却听小塔说道:“昨晚可是你们不让他去你这个姐夫家里,还大半夜将他扔在火车站,现在怎么到里嘴里,就成了他不去看姐姐,要不要脸的?”

三言两语,气氛就跟炮仗一般一下点燃。

然后你一句我一言,噼里啪啦响不停。

谁也没留意到宋雁西已经起身离开了。

这里离巡捕房其实也不算远。

这老太太带着孙女来这里吃早点,一来是慕名而来,二来是想让儿子吃了,早些去上班。

免得迟到。

所以巡捕房的人很快就来了。

但是这会儿跟着小塔吵架的祖孙俩和张老五压根就没留意到。

而且他们嘴里的话说着说着,越发没谱。

只听老太太意地说道:“等着巡捕房的探长一死,我儿子就是探长了,到时候把你这破店子一把火烧了去。”

而她儿子张老五还在教训剑心,说着忽然冷冷一笑,“知道你姐今天为什么没跟我们一起出来么?”

剑心眼睛泛红,已经气得站起身来,紧紧捏着拳头。

他似乎很享受剑心想打他又不敢打他的样子,丧心病狂地笑道:“因为她生不了儿子啊,去年还给我生了个没带把的,我张老五是那缺女儿的人么?我直接就让接生婆给扔到马桶里去,然后告诉她,因为她的问题,孩子难产死了。”

一旁还在和小塔诅咒巡捕房人的老太太听到这话,立即扭过头来拉了张老五一把,“儿子,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没说?”

“又不是儿子,告诉您老人家,只会让您老人家更生气而已。”张老五说完,又给老太太说,“她也不是什么用的没有,这三年我叫她去做了好几份工作,赚得不少呢,昨晚又赚了一块多,等拿了工钱,给您老人家去扯两尺花布做新衣裳。”

越说越是得意了,“我最近想,要不趁着她还年轻,出去卖几年,给我攒一笔钱,上面的领导答应我,只要我的钱到位了,到时候这个副探长的位置就是我的。”

不巧,因为报警的人说他们巡捕房的人在闹事,又是在这店里。探长和氟碳张都还没吃早饭,就一起亲自带人来了。

正好听着这张老五的母亲诅咒探长死了,她儿子张老五就是探长。

张老五自己则打算让媳妇卖身子赚钱给他买副探长的位置。

还有这张老五如此虐待剑心的姐姐,剑心怎么也忍不下去,动手朝着正得意说着的张老五一拳打去。

顿时就见了血。

但在场的人都觉得这一拳打得好,这种人如此嚣张,或者说都不能算是人,只能是畜生。

听听刚才他说了什么?把刚生下来的女婴给溺死了。

还让媳妇同时做几份工,以后还要让她去出卖自己的身子,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么?

就是畜生只怕也不会这样做。

所以早就被周围的人唾骂,如今剑心打出这一拳,大家只会觉得打得应该。

但是张老五的母亲不服气了,立即跳起来,“儿子,你的枪呢,快一枪打死这个讨饭的混小子!”

张老五闻言,还真朝腰间的枪摸去。

剑心对于枪有些恐惧,师父就是死在这些枪子下的,正要条件反射地去躲,忽然一个声音从人群里愤怒地响起,“再动一下试试!”

那人的枪口,正对着张老五的后脑勺。

原来是探长。

张老五本来还要叫器,只是回头看到是探长,好像是没有反应过来,还质问一下:“谁打的电话?”随后才回过神来,双腿打着颤,连给自己几个嘴巴子,“探长,刚才我和我妈的话,就是胡说的,吓唬吓唬这小子。”

探长相信么?当然不相信!

又嫌弃在这里丢人,立马朝副探长等人示意了一下,将这一家三口直接扭回巡捕房去。

这一家三口被带走了,围观的群众们大概也听出了个所以然。

剑心的姐姐是那张老五的第二任妻子,但是因为他已经有女儿了,且跟着张老五的母亲,他们一家现在就想要个儿子。

可偏偏这剑心生了个女儿,所以张老五一点不带犹豫就直接溺死了。

还骗了剑心的姐姐,孩子是因她难产而死的。

让剑心的姐姐觉得是自己对不起张家,因此才有了后面张老五让她去做几份功,也任劳任怨不敢反抗。

所以当下见张老五一家都被带走了,便催促着剑心,“快些去看看你姐姐吧?这种人家,劝她快些离婚才是,不然迟早给害死了。”

剑心闻言,当即拔腿就朝着张家的方向去。

他是没有去过,但是姐姐的信里面有提。

他气虚喘喘地一口气跑了两里半的路,在张家门口停下来。

然后深深吸了两口,伸手去敲门。

只是等了半响,不见有人来,正是疑惑,巷子对面的人家开门了,“不要敲了,你找哪个,他家没人在,张家的人出去吃早点了,他们家媳妇去出工了。”

“出什么工?”剑心声音有些哽咽地问道。

“当然是去城外修路啊。”邻居说着,将剑心打量了一眼,似乎瞧出了剑心身上有着他姐姐的几分样子,不禁皱起眉头道:“她也是命不好,生到你们那样的人家。”

剑心不解,他们家是条件不好,但也不至于被邻居说成这样吧?“大婶,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听张家说,是花五百块钱把她从四川买回来的。”所以张家才这么糟蹋她。

剑心一听这话,急了,“才没有,他胡说,我家里只有我和姐姐,一分钱没有要他的,姐姐就嫁给他了。”

但是邻居并不打算听剑心的解释,直接将房门关了。

剑心有些绝望地站在原地,不过下一刻又急忙朝人打听,去了城外修路的地方。

等他赶到工地的时候,竟然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在那里。

是宋雁西和小塔,她们俩站着,身前的石头上坐着一个女人,正在啃着烧饼。

“姐!”他大喊一声,飞奔过去,一下跪倒在她的身边,“姐姐,对不起。”

原本正吃着宋雁西和小塔带来的热烧饼,听她们说弟弟如今跟着她们,才放心了些。

当时宋雁西和小塔坐着车来这工地的时候,她一眼就认了出来,是昨晚在火车旁边遇到的那对姐妹。

眼下看着朝自己飞奔而来的弟弟,眼泪便溢了出来。

剑心看着素秀,那些个真相自然是瞒不住的,一一告知了她。

说完便拉着她的手,“姐姐,我带你走,你离开张家,我以后挣钱养你。”

没想到素秀丝纹不动,“我不去,我已经嫁给了张老五,以后就是张家的人了。”说到这里,她将头垂下来,似乎不敢去看剑心单纯的眼神,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我,你说的那件事情,我知道,是姐肚子不争气,生不了儿子,家里条件又不好,留着也是养不好的。”

她的这话,让剑心以为是自己幻听了,愣了两下,有些不敢相信地松开素秀的手,“不,姐姐,你骗我。”

“我没骗你,都是真的。”素秀忍着眼泪,扭过头去,不想让弟弟看到自己的脸。

她的女儿,原来生下来还活着……不过死了也好,这样的世道,活着往后只怕也要过自己这样的苦日子,早点解脱也好。

宋雁西看着这对哭啼的兄妹,忍不住插了一句嘴,“你不用担心剑心,我既然答应了他师父,肯定会管着他,所以你也不用担心以后自己会拖累他。”犯不着用这样拙劣的谎话来骗他。

让他觉得自己的姐姐是个歹毒残忍的女人,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

说罢,看朝剑心,“你姐姐有没有害人,你是道门中人,应该能从面相看得出来,她这样说,不过是害怕往后拖累你而已。”

而也因为宋雁西的话,那素秀再也绷不住,痛声哭起来。

她也是现在才晓得,她的女儿当初生下来是活着的,是那张老五不是人,害死了她的女儿,还骗了她。

她捂着脸哭得撕心裂肺的,剑心也在一旁跟着流眼泪,“姐姐,你离婚好不好。”

素秀点着头,离婚后她无处可去,但弟弟好不容易有了好去处,一定不能断送他的前程,心里便想着,一离婚自己就回四川老家去。

这离婚的事情办得很利索,因为张老五已经被巡捕房开除了,不但如此还蹲了大牢,也就是他那母亲嘴太凶,牢里给赶了出来。

所以张老五是被离婚的。

素秀这边则回去收拾自己的行李,她竟然还想将这几天的工钱都给张老五的母亲和孙女留下来。

宋雁西见了,这哪里能成,连忙拦住:“叫她们自己想法子去。”

小塔也连忙道:“对啊,你将这钱留下来,人不领情就算了,到时候你自己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你觉得剑心会放心你么?这个时候肯定想办法要给你弄钱,他这个样子又不好意思给姐姐开口借钱,没准就因此走上了歧途呢。你要晓得,剑心是你亲弟弟,那个老太婆和那小丫头不是你的谁,你不能为了外人害自己的亲弟弟。”

这一番话,实属将素秀给说晕了。实在是没有考虑这么多,只是想着自己还年轻,能做工。

可是张老五母亲和那继女虽是可恶,却是老弱,哪里能赚得了钱?

万没有想过,自己将这钱拿出去后,在弟弟这里会引发什么后果。

所以最后素秀将钱留了下来,下午就买了去四川的车票,大家一起送她上车。

见她走了,剑心才放心,朝着宋雁西和小塔鞠躬道谢,“麻烦你们一整天了。”最后目光落在宋雁西的身上,“欠您的钱,我会想办法还的。”

那么多事情,一天不到就全都办好了,还不晓得宋小姐在背后花了多少钱呢。

也朝小塔道谢,“多谢你说的那些话,我姐姐这一辈子都是老好人,她从来就没有想那么多。”

希望小塔今天的那些话,能点醒她。

她以为是做好事情,无私奉献,会感动对方,可是却害苦了她自己以及身边的人。

他的记忆里,父母好像也是这样的人,以至于家里的田产房产一点点的被邻里和族里的叔伯们瓜分完。

父母最后被活活饿死,他们姐弟俩到处流浪,后来姐姐跟着张老五去了洛阳,自己遇到了师父。

他想,幸好自己没有遗传父母的这些‘善良’。

这时候听小塔笑道:“客气什么?”随后有些担心地问他,“你不会也是这脾气吧?自以为是能感动别人?”

姐姐说这样的人叫做圣母,但大部份混得不好。除非是什么白莲圣母才能混得好。

剑心摇摇头,“我没有,我有自知之明,绝对不会去承诺谁能力外的事情,更不会去指望自己能感化谁。”倘若真这样容易的话那谁都能立地成佛了。

“知道就好。”小塔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想起刚才剑心说要还宋雁西钱的话,不由得朝他说道:“可是你怎么还姐姐的七百块钱?”今天为这些事情,零零总总,可花了七百。

剑心立即傻眼了,这可是他一辈子都挣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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