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阶满脸震惊,他摸了一把脸上的茶水,一时不知要说什么,他手臂微伸,似乎是要指着司幽骂人。
就在他抬手那一刻,司幽将他落下的宽大袖子一扯,随即环上他的脖子好几圈,将他整个人都怼到桌上,他的喉咙被勒的紧了,几乎整张脸都无力的贴在桌面,妄尘眼神一撇,不经意打翻茶水,黄阶的脸正贴进其中。
“给你脸了?”司幽侧头笑看他。
黄阶撑着桌子,无论怎么挣扎都是被这衣袖束缚的整个头动弹不得。
方才那女子又上前,她双手交握在腹前,微微俯身低头,语气却是没有丝毫变化,“还请毒后饶命,他毕竟是长老。”
司幽不屑一笑,“长老?他除了长得老,哪点跟长老搭上边?”
应绍凡按着桌角,以免桌子被黄阶掀翻,唐轻云顺手同司幽一起拽着他的衣袖条,更是让他反抗不了。
“凭年纪大又炼过几年毒,白坐上一个长老的位置,师娘也不过是觉得你有些东西整理的还不错,才留你白坐到现在。”
司幽将袖子一扯,黄阶的头滑近了些,“今日怎么?”
“活腻了?想死了?”
黄阶动弹不得,只能连连挥手,江湖传闻毒后下手重,想杀的人该杀就杀,从未对谁留过情,他可不想真死在司幽手上,落了个有去无回的下场。
原本是以为凭着一个长老的位置让一个受伤的小姑娘让位,他自己再扶一个没背景又听话的小姑娘上位,是件容易事,没想到竟平白闹了这丢脸一出。
“散了吧,哪来的回哪去。”
司幽话落,那些排排而站的人皆有秩出了门,那女子再微微俯身后也离去了。
司幽让唐轻云松手,她一掌毒力顺着黄阶的衣袖爬到黄阶的脖颈间。
司幽松手,黄阶立刻起身,他最是在意外表装扮,此刻连衣服都还没整理,便捏着脖子好一会,面露痛苦之色,“你!”
“你…”
“你对我下了什么毒!”
司幽懒得理他,又道:“邯家有个毒洞,留着也不是回事,我还想着要不要找个人清理一下。”
“师娘常说,千里送人头,礼轻情意重,怎能让黄长老一把年纪还大老远白跑一趟。”
司幽交代之后,黄阶大概也听清楚了,邯家有个毒洞,单姜萧几人创过一次后,里头便充满了毒气,邯蔓砂怕伤到自家人,就封住了洞口,但毒气留着经久不散,要黄阶去整理一下,解决掉,他炼过几年毒,这点用处还是有的,只是可能干活量比较大,他一待就要待好几个月,得慢慢清理了。
司幽给他下的毒,恰与洞中的毒气相克,只要黄阶待在洞中,两者相互抵抗,就也死不了,到时候洞中清理干净了,他身上的毒也就轻了许多,若是想不留余毒的根治,就再来找司幽讨解药。
处理完此事,几人便一同去后院找单姜萧,应绍凡颇为得意,他大跳的走着,又凑近司幽道:“你以前不会每天都要面对他吧?”
司幽摇头,要是每天都见哪能受得了,“我只见过他两次,第一眼就不顺。”
妄尘拉过她的手,顿足,冷声道:“你动了内力。”
“一点点,没事。”
“一点点也不行!”妄尘咬牙切齿,竟是有些急了。
“你要做什么,跟我说,我帮你做。”
司幽挑眉,“妄大公子果然什么都会。”
妄尘顿时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模样,下毒他是不会的,想着竟还自己委屈了起来。
司幽踮脚,拍拍他的脑袋,慰道:“妄大公子就是什么都会,以后我能不用就不用了。”
转而,她反拉过妄尘的手,带他追上走的最快的应绍凡。
单姜萧老远就见到应绍凡这幅模样,便知无事,他为几人倒了茶水,应绍凡最先坐下,喝一口茶,还要骂句,“就那个黄什么的长老事多,我看其他人还是很顺着小幽的。”
应绍凡又嫌弃道:“他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还想篡位?”
司幽只觉身在江湖,必须使点手段,才能安稳过日子,况且她是没管着那些炼毒人做什么的,他们自在过日子,自然没什么异心。
唐轻云已换好男装,院外隐约传来人声,妄尘与司幽相视一看,心知肚明。
待院外的人绕过小道进来,见着唐轻云,明显松了口气,又假装若无其事的路过。
唐轻云回头看了眼方才围座的方桌,一个人影都没有了,只觉他们走的真快,顺带将桌布一提,带那些茶水杯子一同消失了。
那两人装作是房客,唐轻云一看就知是假的,不过是邯家派来监视她的,清晨,她装扮好后,如约到千香楼前。
恰逢几个邯家人拖着一个男人从她面前走过,唐轻云见这个男人死状悲惨,忍不住问道:“他是谁?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邯家人没个好脾气,本来做这样的苦差事就不情愿,没想到又来个多管闲事的,一人吼道:“该干嘛干嘛去!小爷我正没处撒气!”
唐轻云正想反驳,只听见远处一女子的声音传来,她哭喊着,喊遍体鳞伤,死状惨不忍睹的人,“孩子他爹。”
她还未跑到跟前,突然脚下一绊,扑倒在地,便有几个邯家人上去将她拖拽过来,她挣扎无果,动弹不得,只是一个劲的哭喊。
唐轻云认得她,她正是那个被邯家害得失去孩子,独自一人坐在了无气息人堆里的那位母亲。
如今,她失去的还是丈夫。
她抓着地上的泥土,抓的稀松,她的头发散乱,同眼泪以及划破脸颊落下的血滴一同混到嘴里。
她声嘶力竭,换来的只是邯家人无情放肆的嘲笑,一人蹲下,抓住她的下颚,摔打着她的脸,“哭,哭啊!大点声!”
笑声戛然而止,唐轻云一脚踢飞了那个笑到最大声的人。
邯家人拔剑对她,“你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吗!”
“他是估先生请来的贵客。”一黑衣男子从千香楼中慢悠悠的走出来。
邯家人见他,收了兵器,语气恭敬,来人显然是估策身边的大红人了。
“既然是先生的客人,小的狗眼看人低,该打该打。”笑到最大声的那人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脸。
唐轻云呵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道:“这人是个贼子,前两日偷了估先生的东西,让他逃了,好在今日终于让我们给逮到了。”
那名女子大吼:“我男人才不是贼子!你们邯家欺人…”
话未说尽,她就被一脚踹飞,迅速又撞回地面,她猛的吐了一口鲜血,捂着小腹便说不出话了。
邯家人道:“下贱的东西!哪有你说话的份!”
唐轻云一把推开他,她想拔剑,只是傍星并未带在身边,进千香楼,她两手空空,又不能直接冲上去打,他们人多会吃亏不说,可能还会因此坏了这些天准备下来的计划。
她忍住,看了眼被他们丢在一旁的那名男子,既然人都已经死了,当下最好的便是替他报仇,除掉估策要紧。
她再看看被打的满脸鲜血的妇人,唐轻云咽了口气,强忍着不太好听的话道:“这女的手无缚鸡之力,就留她一条命吧!”
黑衣男子冷笑一声,“估先生仁慈,就给他们夫妻俩留个。”
“全尸吧。”
瞬时他一刀下去,唐轻云震住,还没反应过来,待她清醒,那倒地不起的妇人身前涌出大股鲜血,已然没了生机。
唐轻云不禁握紧拳头,青筋暴起,咬牙切齿,满心都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忍住,定是要忍住。
黑衣男子将带血的那把刀嫌弃的丢给身后人,他拍了拍手,一副十分淡然的模样,对唐轻云道:“先生等你很久了,我们快进去吧。”
草坪上,一少女挽着花篮,她正蹲在花丛之中做一个采花女,她的裙摆落到花草之间,无瑕顾及。
采花蜜做胭脂是邯判安排的,现在邯判没了,估策也懒得管这些东西,千香楼的邯家人手基本都被邯判败光了,现下人手少,又都要在楼中护着主子,采花女的工作倒成了最轻松的一个。
她抬头,见不远处站着一位姑娘,正是司幽,她心中一喜,赶忙跑了过去,“你来了!”
司幽点头,道:“你可愿意帮我一个忙?”
凝儿吃惊,“自然。”
司幽抬手就是一个小瓶子,她走近一步,拉了拉凝儿的衣袖,将瓶中的药粉涂抹在她的手腕上,“回去之后,问问你那些姐妹有没有想走的,若是有,用清水洗净,一人喝一点。”
司幽靠的近,凝儿这才看清了她的模样,眉清目秀,同身为女子,司幽在她眼里可以说是见过最明艳动人的了,她一个姑娘家看的都险些迷了眼。
凝儿自觉上一次见到有这幅好皮相的人便是她的姑姑,只是姑姑脾气不好,老是板着脸,白费了她一副好容貌。
待司幽涂完药粉,退后一步,凝儿才回神,她顿了顿,道:“你的眼睛有些像我的一个长辈。”
司幽一笑,“是吗?”她从小养在上卿,只是上卿没有她真正的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倒从来没听过自己长的像谁。
凝儿点头。
司幽又拿出一个小包装,可以说是相当小了,“这个还麻烦你带进去。”
凝儿接过,仔细一看,这个包装十分紧密,最外面还包着层厚厚的油纸。
“你把它含在嘴里,带进去,只要路上没人逼你喝水,就没什么大问题。”
“我有个朋友,处境较危险,如果可以的话,请你早点遇到她,越快越好,把手上的东西过了水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