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怀中小女孩的身躯,一开始还抖得厉害,可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她竟不抖了,不止不抖,连呼吸都轻浅起来。
这不是好兆头,容莫越发心慌,咽了咽唾沫,轻手轻脚的拍拍女孩的脸。
“喂,醒醒,你醒醒……”
叫唤了两声,怀里的小人没有动静,容莫思索了一会儿,只得哆嗦着站起来,搓着双臂,跑到门边去张望。
漏风的木门有很多缝隙,从缝隙往外看,外头已经天黑了,四周寂静无声,一个人都没有。
容莫抹了把脸,拍着门叫喊着:“来人啊,这里有人受伤了,要请大夫,求你们去请大夫……”
呼噜噜的夜风将木门晃得哐当作响,冷得要命的冰库外面,半点回应都没有。
容莫叫了足足一刻钟,叫的嗓子都干了,才喘息着又跑回去,被他放置在麻布袋上的小女孩依旧双目紧闭,容莫惊恐的拿手去探了探她的鼻息,万幸的是,还有呼吸。
他又把小女孩抱起来,把自己的里衬也脱了,拿那保温的绸布给小女孩捂住脖子与脸颊,希望用这个笨拙的方式,让她稍微暖暖。
“喂,你醒醒,你先醒醒……”
他还在一直唤,他怕小女孩再睡下去,就真的醒不过来了。
小女孩似乎被他动来动去折腾得有了点意识,可是她沉重的眼皮稍稍掀了掀,又因为太累,快速耷拉了回去。
容莫见到她眼睫颤了,惊喜的叫道:“你醒了,你看看我,别睡了,你看看我啊……”
小男孩慌张的捧着小女孩的脸,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她的,还在给她哈气。
小女孩终于喘上来一口气,虚弱的看着眼前的人,脸颊与嘴唇白的近乎透明:“我……好……好困……”
“不能睡了,别睡了,我们说说话,说说话就不困了……”
小女孩咽了口唾沫,似乎也了解自己的现状,她强打起精神,疲惫的问:“说……说什……什么……”
“说……说你的爹娘,你的姐姐,你的家人,或者,或者别的,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小女孩没有力气描述,她脑子里转过很多人,很多事,最后,她眼眶慢慢的变红,把脸压在小男孩的怀里,她抽噎着,委屈的说:“我……好……好疼,我……我想……我家……小……小姐……”
容莫看她哭,哭得又难受又忍耐,心都揪起来了,他对着空气愤怒的咆哮道:“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抓了我们,为什么没有人看守!来人啊!快来人啊!”
小女孩哭了两声就累了,眼皮垂着,又想睡过去。
容莫只得又去哄她,轻手轻脚的搓她的脸:“别着急,你别着急,一定能得救的,都过了几个时辰了,父亲一定发现我们不见了,他会找到我们的,再坚持一下,喂,你听到了吗?再坚持一下!”
小女孩没有动静了,短暂的清醒后,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剧烈的恍惚,她沉沉的闭着眼睛,全身的力气都靠在容莫怀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儿,方才还感觉到的疼痛,现在似乎已经感觉不到了。麻木,寒冷,想就这么睡过去的*越来越强烈,脑中好像也有个声音在这么告诉她,那声音说,睡吧,睡吧,睡过去,就舒服了……
睡过去……就不会冷,不会痛了……
小女孩只觉得这个声音挥之不去,慢慢的,她妥协了,遵循本意似的让自己放松,接着,她看到自己前方,出现了一条路,一条又光明,又温暖的道路。
那声音又说,走过去,走过去就好了,走到尽头就好了……
走……走过去……
那就,走过去吧……
心里的念头催动了她的意识,可还不等她踏步,“哐哐哐”的剧烈的撞击声,将前路撞得支离破碎。
小女孩只觉得自己似被一盆冷水当头浇来,瞬间清醒了。
她恍惚的睁开眼睛,耳边“哐哐”的声响更加清晰了。
她偏了偏脑袋,去寻找那声音的来源处,模糊的视线里,便看到一个浑身光溜溜的小男孩,正抱着双臂,用自己的身体,去撞击前方冰凉的大门。
就在刚才,容莫将自己最后一件亵衣,也脱下来,披在了小女孩身上。
小女孩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你……”可话却说不全。
小男孩头也没头,他的肩膀已经被木门撞青了,可依旧一下一下的,咬着牙齿坚持,毫无迟疑,动作毫无停滞。
大门从外面被锁住,小孩子的力气又始终有限,容莫不知撞了多久,撞到他自己都开始头晕眼花,浑身僵麻,那门,还是纹丝不动。
容莫很生气,气得发泄似的挥着拳头,对着大门大声辱骂:“开门!他妈的开门!什么藏头缩尾的狗杂碎,有种到小爷面前来,看小爷不把你们大卸八块!畜生,混蛋!只知道欺负小女孩,你们是什么阴沟里的老鼠!给小爷滚出来!滚出来!”
一边撞,一边骂,很快他的胳膊就流血了,往日里无法无天,作威作福的二少,年纪小小,第一次领略到,什么叫做绝望,什么叫做无助。
门不打开,容莫又跑回来,查看小妞的情况。
小妞无声的流着泪,她没有再睡了,她吸着鼻子,撑着最后一口气,劝道:“你……你把衣服……穿……穿上……”
容莫没听她的,将厚厚的衣衫,给她盖得严严实实的,一丝缝隙都不留。
小女孩推着他的手道:“你……你穿……你能……能活……”
容莫咬紧牙关,过了一会儿,手背拂过脸蛋,将眼角的热泪豪迈的擦干,他哽咽着将小女孩抱起来,又拥到怀里,却说不出一句话。
大局似乎已经注定了,伤加上冷,这个自己讨厌了三年,憎恶了三年的小女孩,可能真的就要,就要死了。
可是,他不想她死怎么办?
不要死啊,不要死行不行……
容莫越哭越厉害,因为自己的无能,也因为对现状的无力挽回,他特别生气,生气那些狗杂碎,又生气自己。
两人就这么相拥着,一句话也没有再说,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直到小女孩再次睡过去。
容莫看着她憔悴的脸庞,想再次用手捂她捂脸,可一抬才发现,自己的手,冷得比冰块好不到哪儿去。
他哈了会儿气,想给手哈暖,但渐渐的,他的眼皮也开始沉重,在寒冷的冰库里一件衣裳都没穿,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哪里受得住。
昏昏沉沉间,容莫想着,不知道自己死了,爹会不会难过,还是会像对妹妹那样,毫不在乎,也看都不看一眼?
“……是这里吗?长枪,是这里吗?”
容莫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瞬,听到一道恍惚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他怀疑那是幻觉,可之后他又听到一阵激烈的狗吠:“汪汪汪!”
然后,又是那道声音:“好样的长枪,来人,把这门砸开!”
……
再次醒来时,容莫听到了隐约的啜泣声,就贴在自己耳旁。
小男孩疲倦的皱起了眉头,想动一动身子,又觉得浑身无力,抬不起手。
接着,他就听到自己姨娘的声音,突兀又兴奋的叫嚷起来:“醒了,是醒了吗?莫儿,莫儿,太医,快去叫太医……”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容莫彻底恢复了意识,他看到床榻边熟悉又温柔的生母,还有一旁白须白发,给他把脉的陈太医。
试图张了张嘴,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陈太医安抚似的按了按小男孩的肩膀,叮嘱道:“你的烧刚退,现在嗓子哑是正常的,过两日就好了,这两日便不要说话,安心静养,『药』要按时喝。”
陈太医是太医院有年资的老太医,主负小儿科,容莫年纪更小一些的时候,每次调皮捣蛋,伤风受寒,都是吃陈太医开的『药』,日子久了,便熟悉起来,容莫一直很尊重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不过今日,他却不像以往那么听话。
他挣扎着,还是努力发出声音:“那……那个……臭……臭丫头……呢……”
容莫的姨娘掩面哭泣着,没有回答。
容莫脸『色』顿时一白:“她……她死……死……”
“没有没有。”陈太医忙解释:“五小姐伤势颇重,虽尚未苏醒,但无『性』命之忧,二少爷大可放心。”
容莫撑起自己的身子,咬牙道:“我去……去看……看看……”
“你看什么看。”容莫的姨娘一脸愤慨:“不是她,你能受这个罪?她在你父亲房里,那么远,你怎么过去,给我好好躺着,不许『乱』动,身子没大好前,床都不许下!”
容莫起身的动作一滞,突然望着他的姨娘:“她……她在……父亲……房里?那……那……父亲……来,来看我……了吗?”
容莫的姨娘没做声,却是又哭了起来。
容莫心里有了答案,片刻后,他重新躺回了床上。
陈太医倒是个老好人,安慰道:“五小姐『性』命垂危,王爷自是多关照一些,二少爷无须多虑,且平心静养才是。”
容莫失神的望着床帏的纱帘,心里想着,为什么,为什么他连那个野丫头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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