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何难。”陈休想对小尼姑的说道:“小师太,请取一只铜盆,盛半盆清水。”
女尼答应一声,转眼间,端来一只铜盆,里面盛着半盆清水。
陈休想说道:“请师太将右手攥拳,平放在水盆之中。”
老年尼姑虽然不解,却也照做,将右手伸进了水盆之中。
陈休想立在水盆旁边,仔细观察水中因为脉动激起的层层波纹。之后说道:“这个病情,我已知晓。”说罢,从药箱中取出文房四宝,研好了墨,写出一副药方,递给女尼,说道:“你师父的病,乃是陈年老病,耽误的时间太久了,虽然难治,但并不是无药可救。我开的这个方子,一个有十二位草药,别的都很便宜,只有一味药比较昂贵。”
女尼接过药方,仔细看了一遍药方,说道:“这个方子里,有灵芝草。”
陈休想点头,说道:“灵芝平喘有奇效,像你师父这样的老病根,灵芝草的效果会十分奏效。”
女尼点点头,咬着嘴唇说道:“这个灵芝草,很贵吧?”
陈休想说道:“其实,也不是很贵,一两银子,换一两灵芝。”
女尼脸上露出难色,良久才说:“多谢先生,我想办法去给师父讨些灵芝草来。”
陈休想将药方递给女尼,说道:“你就按方子抓药,过几日,若是你师父的咳喘减轻,说明方子有效,你就去集市上寻我,我再来给你师父诊脉、调方子。”说罢,起身告辞。
“有劳先生。”女尼起身,将陈休想送出庵门。
过了几日,陈休想背着药箱,摇着铃铛走街串巷,忽然间腹中绞痛,赶忙找了一间茅厕,一阵畅快淋漓之后,陈休想提上裤子,出了茅厕,却见前几日那个女尼立在面前。
“你师父的病好些了吗?”陈休想问道。
“好了很多,先生妙手回春。”女尼说道。
“那我再随你去一趟尼姑庵,给你师父诊一下脉,争取除了病根。”
“有劳郎中先生。”女尼双手合十,行礼道。
陈休想随跟着女尼的身后,去了尼姑庵。
一进庵门,却见那个老年尼姑坐在大殿的蒲团之上,在她的对面坐着一位蓬头垢面的中年老道。那老道身上的道袍破破烂烂,头发乱糟糟的,满脸都是污垢,像是多年没有洗过澡的模样。
“不好,半年前打伤我师父的大恶人,有找上门来了。”女尼惊呼道。
陈休想听了此言,赶忙说道:“如此说来,我们快点逃走吧。”
女尼摇摇头,说道:“大敌当前,师父的性命危在旦夕,我怎能一人逃走,苟且偷生。”说罢,冲了过去,挡在两人的中间,用身体护住了背后的老年尼姑。
老年尼姑面色凝重,如临大敌,低沉地声音,说道:“徒儿,你快走,留在这里,只会白白丢了性命。”
“师父,我不走,要死,咱们死在一起。”女尼说得毅然决然。
邋遢老道望着眼前的两位尼姑,冷笑一声,说道:“你们有什么可怕的?我又不会吃了你们。我只是相你师父请教道术而已。”
“你这个臭道士,好生无礼。”女尼说道:“半年前,你将我师父打伤,到今日,我师父的伤刚刚养好,你又来了,是何居心?”
邋遢老道冷笑一声,说道:“我再说一遍,求师太教我驭土之术。”
老年尼姑冷笑一声,回绝地十分干脆:“贫尼劝你不要痴心妄想,趁早断了这个念头吧。”
邋遢老道不慌不忙,说道:“贫道并不是白学,贫道可以用驭木之术来交换。”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只木龙,一只木虎,摆着老年尼姑的面前,双手结印,口中念个咒语,木龙与木虎竟然被赋予了生命,木龙腾空而起,离地一尺多高,吞云吐雾。木虎纵横跳跃,发出声声虎啸。
站在一旁看热闹的陈休想见此情景,十分好奇,凑上前来,好奇的问道:“老道,你这是在变戏法吗?”
邋遢老道撇了陈休想一眼,淡淡地说道:“这是道术,不是戏法,戏法是骗人的,道术却是窥破天机的密术。”
陈休想不以为然地说道:“木头又没有生命,怎么会动,明明就是骗人的戏法。”
“小朋友,莫将无知当理说。”邋遢老道一本正经的说道:“人是有生命的,动物也是有生命的,花草树木便没有生命吗?你看过花开花落吗?你见过草枯草荣吗?你见过一棵小小的树苗长成参天大树吗?为何说木头没有生命?你这样做人,看世界,实在是太狭隘了。一棵大树,若是没有人的打扰,可以活上百年,千年,人在古树的面前,活得好似蝼蚁一般,眨眼之间,一个人出生了,眨眼之间,一个人离世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道长莫怪,小人无知。”陈休想羞了一个大红脸,不敢再说。
邋遢老道见陈休想不再插嘴,又将目光投向老年尼姑,一脸真诚地说道:“求师太传授驭土之术,贫道参悟了五年,总是不得其法。”说罢,又从怀中摸出一个一寸多高的泥人,放在地上,咬破食指,将鲜血抹在泥人的后背之上,双手结印,口中念个咒语,只见那泥人缓缓站直身躯,迈开步伐,向前走去,只是动作迟缓,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艰难。没走出十步,那个泥人一头栽倒在地,碎成了若干瓣。
“道长,我有一事不明,当面请教。”陈休想再次插嘴说道:“木头人有生命,您可以解释它是吸收了树木的精华。这个泥土,怎么会有生命呢?”
邋遢老道望着陈休想,一声叹息,说道:“你这个人,看待世界,十分的浅薄。我且问你,你平日里吃什么充饥,填饱肚子?”
“鸡鸭鱼肉。”
“我再问你,鸡鸭平日里吃什么填饱肚子?”
“鸡吃米。”
“米从哪里来的?”
“土地里长出来的。”
“就是嘛。”邋遢老道拍拍手,说道:“土地里若不是隐藏着生命,怎么会孕育出庄稼?土地也是有生命的,只不过跟人长得不一样罢了。人又是什么呢?一团骨肉而已,靠吃土里长出的庄稼维持生命,死后,埋入地下,三五十年过后,尸骨无存,化作一捧黄土。如此说来,脚下这片土地中埋藏了无数逝去的生命。泥土是生命的开始,也是生命的尽头。”
“老道,你是个疯子吧。”陈休想被老道的理论绕得有些不知所措。
邋遢老道笑道:“后生,你怎么知道我的外号叫疯子老道。”
“……”陈休想一时无语。
“老道,休要胡言乱语,今日贫尼就与你拼个你死我活。”老年尼姑说罢,推开眼前的徒弟,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之后,大喝一声:“招!”
只见佛堂门口处的两尊金甲武士的泥塑忽然间活了,抽出兵器,握在手中,直奔邋遢老道而来……
邋遢老道见此情景,并不惊慌,后退两步,四处张望一番,只见尼姑庵的南墙根下布满了爬山虎,飞奔过去,两名金甲武士紧随其后。
邋遢老道奔到墙根下,喊一声:“涨!”只见爬山虎登时疯长起来,好似一条条蟒蛇,让过邋遢老道,将两名金甲武士缠绕其中,围了个结结实实,动弹不得。
邋遢老道嘴里嘀咕着:“你们将这两个泥胎捆结实些,待我好好研究一下。”说罢,从袖筒里摸出一把小小的锤头,照着其中一个泥像的头部砸去,登时碎成几瓣,散落一地。
邋遢老道弯下腰,蹲在地上,将破碎的泥块仔细的检查一遍,发现什么都没有。站起身,又奔另一个泥像走去,照着泥像的心口处就是一锤,登时砸出一个大窟窿,泥像的内部是空的。邋遢老道望泥像内部仔细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异样。自言自语道:“看来,这两尊泥像没有动过手脚,应该手印与咒语才是关键。”
邋遢老道说罢,又奔着老年尼姑而来,嘴里说道:“师太,你将驭土的秘诀教给我,贫道保证今后不再打扰你的清修。”
“臭老道,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老年尼姑骂道:“看你的身后。”
邋遢老道回头一看,只见那两个破损的金甲武士发出“咔咔”的脆响,一阵清风吹过,碎成一片片的瓦砾,“哗啦啦”落在地上,化作千百个拇指大小的金甲武士,直奔老道冲来,刀砍斧剁,往他的身上招呼。眨眼之间,将老道掀翻在地。
老道倒在地上,一声冷笑,抖一抖身形,化作一根柳树木桩,逃离武士军团的围堵。
众武士四处张望,却见尼姑庵的北墙下有一株杨树,杨树的树干被利刃从里面割开一道口子,邋遢老道从里面钻了出来,冷笑一声,说道:“雕虫小技。”快速结个手印,冲南墙的爬山虎念个咒语,那爬山虎又一次疯长,好似两只巨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两位尼姑的脖颈儿紧紧缠住,硬生生举到了半空中,年轻的小尼姑双脚离地,抓着爬山虎奋力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了束缚。老年尼姑强忍着窒息的痛苦,高声喊道:“老道,放过我的徒儿,有什么本事,冲我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