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后来,我又不见了。”张青寅指着自己的鼻子,自言自语道:“我去哪里了呢?我被寇仙芝的那个泼妇打得失去了记忆,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去了哪里!才叔,你别绕弯子了,直接告诉我,我到底去了哪里?”
才不遇笑道:“你别着急,听我慢慢地给你讲。步道长听了陈休想的话,慌忙从道观中奔了出来,果然,在你方才躺过的地方,空空如也,昏迷不醒的你,早已不知了去向。
步道长四处寻觅了一下,不见踪影,提鼻子闻了闻,忽然间对我说道:兄弟,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奇异的味道。
听道长这般一说,我也仔细地闻了闻,发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地腥臭味。
步道长抿着嘴唇,吹了一声口哨,二郎从落枫观的后门中窜了出来,道长在狗背上轻轻拍了两下,二郎会意,吐着舌头,低着头,寻觅着你的气味。
二郎在前面走,我们三个在后面,紧紧跟随。渐渐地走到了那片枫林之中,猛一抬头,忽然间树枝上吊着一个人,脖子上勒着一个绳套,不是你,却又是谁?”
“喔,我被人吊着脖子,挂在了树上。”张青寅说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才不遇继续说道:“道长吃了一惊,嘴里说道:这个迷魂阵,有点意思。
陈休想带着哭腔,说道:师父,大师兄是不是被人害死了。
步道长摇摇头,说道:你往前面瞧。
我与陈休想顺着步道长手指的方向,向前望去,不看还好,一瞧,登时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只见枫林的深处,树干上挂满了尸体,有的吊着双臂,有的倒绑的双脚,有的勒着脖子,每个具尸体,都是你的模样,那个场景,说不出的诡异。
步道长瞧着满林子的尸体,手捋着胡须,陷入了沉思,许久没有开口说话。
此时的二郎,忽然间对着枫林的西南处,一阵狂吠。
步道长没有丝毫地迟疑,从腰间摸出弹弓,装上弹丸,对准西南处,连续射出三颗弹珠。
之后,一个中年女人从枫树之上坠落在地,捂着胸口,不住地咳嗽。
我不认识那个女人,道长望她一眼,嘴里说道:柳采君,果然是你。
那个柳采君从地上爬起来,拍打一下身上的尘土,冷笑一声,缓缓说道:老道,你真是命大,盗官印,想借县太爷的手,将你除掉,真没想到,竟然被你轻松地解决了。景元子有你这样的门人弟子,死也瞑目了。
步道长沉着脸,怒道:柳采君,上次被你陷害的事情,贫道还没有找你算帐,今日,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你把我的大徒弟,带到什么地方去了,快点把他交出来,不然的话,今日你休想离开落枫观。
柳采君不住的冷笑,指着挂满树枝的尸体,对步道长说道:想要你的大徒弟,自己瞧瞧,这些尸体,不都是他吗?你们是师徒,一定对自己的徒弟很熟悉吧,这么多的尸体之中,总有一个是真的,你自己慢慢地找吧。
步道长一声叹息,缓缓地说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柳头目,不如我们和解吧。
柳采君听了道长的话,忍不住仰天大笑,咬着牙说道:好个步香辰,这个时候,你才想起来,与我和解?当初,你下死手,杀我儿子白曰舟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冤家宜解不宜结?想和解,好啊,我把你的大徒弟,一口咬死,碎尸万段之后,咱们再和解,如何?
步道长听闻此言,忍不住笑道:如此说来,我的大徒弟还没有死喽!
柳采君被道长这么一说,张口结舌,半天没说出话来。
步道长走到离他最近的一具尸体前,双手结印,口中念了个咒语,对着那具尸体吹了一口气,一阵烟雾升起,待烟雾散去,哪里有什么尸体,树上挂的分明就是一条六尺多长,三寸多粗的大蟒蛇,张着血盆大口,对道长吐着鲜红的芯子。
道长深吸了一口气,对着枫林,猛吹一口,一阵阵烟雾升起,待烟雾散去,哪里还有什么尸体,树枝上挂满了各式各样、色彩斑斓的大蟒蛇。
于是乎,我们就被困在了蛇阵之中……”
“后来呢?如何脱险的?”张青寅追问道。
才不遇说道:“那个柳采君指着道长的鼻子,怒道:老道,还我儿白曰舟的命来。
道长望了望由几十条蟒蛇组成的蛇阵,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道:柳头目,单凭这个小小的蛇阵,想要将贫道制服,只怕还差些火候。
柳采君咬着牙说道:老道,休要口出狂言,想保住性命再说吧。
步道长也不理她,双手结印,口中念个咒语。
片刻之后,我听到头顶有翅膀抖动的声音,忍不住抬头一看,只见一只猫头鹰闪着翅膀,落到了一颗枫树的树枝之上,歪着脑袋,闭着一只眼睛,冷冷地盯着林中的一众蟒蛇。
陈休想也瞧见了那只猫头鹰,苦着脸说道:师父,这么多的蟒蛇,您只招来一只猫头鹰,管什么用?
道长不慌不忙地说道:这只猫头鹰可不简单,它是猫头鹰军团的斥候,负责战斗前期的侦查。
陈休想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
果然,那只猫头鹰在确定了蟒蛇数量之后,喉咙里开始发出‘咕咕’的叫声,眨眼间,从远处飘过来一片黑色的云彩,铺天盖地的都是猫头鹰,数量之多,竟然遮蔽了天上的月亮。
猫头鹰军团落满了枫树林,每一条大蟒蛇的周围,都落着二三十只猫头鹰,虎视眈眈,盯死了这些盘中美食。
柳采君抬起头,望了望眼前的景象,冷笑一声,不屑地说道:单凭这些猫头鹰,就能赢得了我吗?
话音刚落,在她的身后,传了一阵细微的声响。柳采君回头一看,只见黑暗中,一双绿幽幽的眼睛,闪闪放光。借着头顶微弱的月光,看得清楚,那个一只贼眉鼠眼的小浣熊,之后,黑暗中之中出现了无数双绿幽幽的眼睛,上百只小浣熊出现在树林的四面八方。将柳采君团团围住。
柳采君见此情景,一声叹息,自言自语道:本以为能把老道围困当中,没成想,到了后来,反倒是变成了人家的囊中之物。哎……可悲啊……可叹。
陈休想见形式发生了逆转,登时来了精神,躲在步道长的身后,将脑袋探了出来,调侃道:柳采君,你跑到落枫观的一亩三分地撒野。这回傻眼了吧,想用蟒蛇阵困住我们师徒,到头来,却被我师父用猫头鹰和小浣熊把你给困住了,这一次,只怕你是插翅难飞了。
柳采君不由得感慨道:难怪人人都想做一方的霸主,我是巳龙山的大头目,可以调动全山的蛇虫听我差遣,你却是落枫观的观主,半个望舒县的鬼狐精灵,都要听从你的调遣。权力啊,人人都追逐权力,权力越大,代表着掌握的资源越多。
道长听了柳采君的话,当即反驳道:非也,非也,权力代表着秩序,代表着谁也不能为所欲为,谁若是过界了,就要受到相应的惩罚。
柳采君一声冷笑,不屑地说道:这个世上,有多少人打着正义的旗帜,做着见不得光的苟且之事。
步道长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柳头目,把我的大徒弟放回来吧,你有什么要求,我们两个可以坐下来,慢慢地谈。总有一个方案,会让你我都满意的。
柳采君抿着嘴唇,吹了一声口哨,一条三丈多长的大蟒蛇缓缓地爬到她的身边,那条大蟒蛇的小腹处鼓鼓的,看形状,好似吞了一个人。
柳采君在大蟒蛇的小腹处,轻轻拍了两下,那条大蟒蛇张开血盆大口,仰着脖子,吐出来一个蛇卵一样的东西,上面沾满了粘液,看上去,十分地恶心。
柳采君将手伸进蛇卵之中,用力一拽,抓着一个人的脑袋,将其拽了出来,半悬在空中。
那个人,满身是伤,昏迷不醒,不是你,却又是谁。
柳采君冷笑着说道:老道,这个张青寅,是你的开山大弟子,有一天,你离开这个世界之后,他会继承了你的衣钵,做上落枫观观主的宝座。是这样吗?
道长点点头,说道:不出意外,应该是这样的,可是贫道并非只有一个徒弟,这个陈休想乃是贫道的二徒弟,或许有一天,他会超越他的大师兄,从我的手中,接过落枫观的观主重任。
柳采君摆摆手,打断了道长的话,冷冷地说道:我的意思是,这个张青寅,对你来说,是不是很重要?
道长点点头,说道:当然很重要了。
柳采君的嘴里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忽然间张开嘴,‘吭哧’一口,咬掉了你的一条右臂。吞入腹中,之后,抹了抹嘴角的鲜血,问道: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将来还想让他当你的继承人吗?”
张青寅下意识地望了望自己的右臂,明明还在,没有丝毫的缺损。可是,在他听才不遇说,柳采君咬掉自己的一条手臂之后,仍然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才不遇继续说道:“道长见到这般景象,嘴角的肌肉抽搐了几下,但是他立在原地,没有动,而是思考了一阵,缓缓说道:我的大徒弟,若是变成了残疾人,恐怕就做不了落枫观的下一任观主了,我会用心的给他治伤,伤好之后,在落枫观给他谋一份闲差,养他到离世的那一天。
柳采君听闻此言,又是一声冷笑,张开嘴,又将你的另一条臂膀咬断了,吞入腹中,开口问道:现在,他的两条臂膀都断了,成了彻底的废人,不但对你没有丝毫的帮助,反倒成了你的累赘,我且问你,你该如何处理这个徒弟。
道长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嘴里说道:我会找一个可靠的人,专门负责他的日常起居,养他到终老。
柳采君问道:老道,我且问你,你们只是师徒关系,没有任何的血缘,他从帮手变成了累赘,你为何还要养他到老?
道长仰头望天,一声叹息:照你这般理论,天下不知有多少年老体衰的父母,会被子女遗弃。
柳采君直视道长的双眼,嘴里说道:老道,我觉得,你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人,虽然嘴上说得漂亮,但是真正需要你养着这个断了双臂的张青寅,度过后半生的话,你能坚持吗?
道长摇摇头,说道:我这样说,自有我的道理。人生在世,又有哪一个逃得过生老病死四个字,徒弟也好,子女也好,遇到了便是缘分。有的是善缘,有的是恶缘,遇到一个生病的孩子,遇到一个残疾的徒弟,那是上天对你的惩戒与考验,你若是选择逃避,将他们弃之不理,或许等待你的,将是更大的苦难,更大的惩戒。即便侥幸逃过了今生,来世的惩戒只怕更加严厉。老天爷既然送你一份苦难,泰然地面对就好了,把该你承受的痛苦体验过了,自有拨开云雾见青天的那一刻。
柳采君怒道:你说得倒好听,照你的理论,我的儿子白曰舟虽然犯下了滔天罪行,你为何不打断他的四肢,让他苟活在这个世上,细细品味这个世界带给他的惩戒,让我这个做母亲的,也体验教子无方带来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