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耍我!”杜秋泽站起身,怒不可遏地说道。
“当年,我师哥有没有跪你,我不知道。但是,今日当着这么多的见证者,你却是实实在在地给我师哥下跪了。”苏冉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杀了你。”杜秋泽的表情开始变得狰狞。
“你别轻举妄动。”苏冉说着将手中的兵器搭在常遇春神像的脖颈儿上,开口说道:“你若敢上前,我砍掉这个雕像的脑袋。”
“你这个疯婆子,怕是得了失心疯。”杜秋泽一声冷笑,开口说道:“竟然沦落到劫持一个神像,用来保全自己。”说罢,扬手一个掌心雷,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把个神像的头颅,炸得粉末四溅。
苏冉微微一愣,没想到杜秋泽出手如此的果断,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杜秋泽却大声喊道:“好个用心歹毒的疯婆子,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具徐达的雕像,却在此处冒充我们城隍庙庙主。我被你骗得好苦。”
“这明明就是常遇春的雕像。”苏冉争辩道。
“你住口。你知道,还是我知道?”杜秋泽怒道:“我是研究常遇春的专家,这个世上没有谁比我更懂他。你拿个假雕像,过来骗我。是行不通的。”
“那……”苏冉寻思片刻,开口问道:“既然你知道是假的,为何方才要下跪?”
“……”杜秋泽一时语塞。
“我且问你,当年,你为何要害死我的师哥?”苏冉问道。
“我没有害死你的师哥。”杜秋泽说道:“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你们这些苏各空手下走出来的徒弟,是没办法见识大场面的。”
“我爹爹哪里得罪了你?”苏冉的眉毛立了起来。
“你们这些人,满脑子都是手艺人的僵化思维。是没办法在我们城隍庙立足的。”杜秋泽说道:“当初,你师哥耿百刃,你的师弟曲阳都曾来我们城隍庙谋职。可是,这两个人,只知做事,不会做人。我们掌管望舒县全境内的鬼狐精灵,手中有数不清的各种资源。若不是眼红这个,那两个人也不会来这里。可是,既然来了,就要按照我们的规矩,做人做事。你师兄做事横冲直撞,不知得罪了多少人,不知伤了多少金主的面子。即便是他有盖世才华,我们也是不能用的。”
“不是一路人,便各走各路,没必要赶尽杀绝。”苏冉怒道:“你为何要杀了他?”
“多说无益,招式上说话吧。”杜秋泽挥舞着手中的长剑,缓缓说道。
苏冉沉着脸,缓缓说道:“我爹爹曾经说过,人这一辈子,分为前半生和后半生。前半山吃过所有的苦,都是为了偿还上辈子欠下的孽债,后半生如何应对苦难,决定你下辈子的处境与遭遇。我师哥惨死在你们城隍庙道士的手中,也许是你,也许不是你,反正,能伤到我师哥的人,不过是周之秋,叶文青,你,宫长安四个人。其他人,他们不配近我师哥的身。今日,你我遇到了,算你倒霉,我要拿你祭奠我师哥的亡灵。”说罢,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摸出一根三寸多长的银钉。握在手心,开口说道:“我听说,城隍庙有一种密术,九根银钉入身,这个人会被打得魂飞魄散,这个法术,我虽没有学过,但是,人身的致命穴位也就那么几个,今日,拿你开刀吧。”
苏冉身形一闪,快似疾风,贴近杜秋泽的身子,对准他的大椎穴,一下子戳了下去。
杜秋泽一声惨叫,痛不欲生。
苏冉并不迟疑,第二支银钉出手,戳在了他的命门穴上。
杜秋泽并无还手之力。
苏冉又见三根银钉戳在了他的中脘穴,神阙穴,气海穴。
杜秋泽瘫倒在擂台之上,身体不住的抽搐。
苏冉再一次抽出三根银钉,攥在手心,冷冷说道:“今日,让你尝尝手艺人的厉害。”刚要动手,擂台上,黑影一闪,一个身材高大的道士,出现在擂台之上。
“够了,到此为止吧。”这个道士非是旁人,正是城隍庙的二当家——叶文青。
又一个身影上了擂台,正是苏冉的师弟——赵半衣,赵半衣挡在苏冉的身前,对叶文青冷冷说道:“你懂不懂规矩,你的对手是我,为何要提前上擂台,破坏别人的比赛?”
叶攸安见父亲上台,抽出兵器,也上了擂台。
陈景元原本也要上擂台,替师父助威,一见叶攸安上台,登时怂了。
五百狐兵手持长矛从密林深处冲了出来,将擂台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时间,剑拔弩张。
曲氏大长老望了一眼台下的曲游苫,得到他的授意之后,走到叶文青的面前,开口说道:“二当家的,既然来到胭脂林,选择玩这场游戏,就要遵守这里的规矩,你贸然冲到擂台之上,破坏别人的比试,算怎么一回事?”
叶文青不理赵半衣,手指着苏冉说道:“你这个女人,也忒狠毒。”
苏冉只是冷笑,却不说话。
赵半衣凑到叶文青的身边,压低声音说道:“二当家的,戏演完了,就下台去吧。”
“你说我在演戏?”叶文青怒道。
赵半衣微微一笑,开口说道:“以你的身手,若是真心想救杜秋泽,不会等到我师姐将五根银钉扎在他的身上,才跳上擂台的。你们两个,乃是因为利益走在一起的同僚,他在擂台上受了伤,你上的擂台,表达了自己的愤怒,回到城隍庙,即便是你们大当家的问起,你可以搪塞过去了。”
叶文青不语,别有深意地望了一眼赵半衣,良久才说:“苏老先生的众多爱徒中,也许你是活得最通透的那一个。”
“我给你找个台阶,您还是回到台下,把这场好戏看完吧。”赵半衣说罢,向后退了一步,高声喊道:“姓叶的,你要明白,这里是胭脂林,不是你们的城隍庙,若想撒野,只怕找错了地方。你扰乱了擂台赛的秩序,曲族长一声令下,毁掉了宫长安的三根断指,咱们谁也别想得到。你想明白了吗?”
叶文青向后退了一步,一脸的举棋不定。
曲氏大长老趁机说道:“二当家的,你可想好了,这位赵先生说得也是我想说的,你若执意捣乱,那我们只好毁了宫长安的三根断指,到头来,你只怕会无功而返。”
台下的一众鬼狐精灵跟着起哄道:“城隍庙总共来了四个,已经废了一半,不是无功而返,又是什么呢?”
“这个静安堂的人,个个都是高手,打得城隍庙的老道,屁滚尿流。”
“哈哈哈!”
叶文青鼻子“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纵身跳下了擂台,叶攸安见状,也跟着跳下了擂台。
赵半衣与五百狐兵也各自退回到从前的位置。
擂台之中,只剩下苏冉与瘫倒在地的杜秋泽。苏冉走到三当家的近前,摆弄着手中的三根银钉,冷笑着说道:“我只有三根银钉,你却还剩下五个重要的穴位,关元,合谷,足三里,三阴,涌泉,要如何取舍呢?”杜秋泽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道:“你真的想杀死我吗?”
“岂止是想杀了你,我要让你魂飞魄散。”苏冉咬牙切齿地说道。
杜秋泽笑道:“那样的话,你永远别想见到你师哥的魂魄。”
“你说什么?”苏冉听闻此言,犹如五雷轰顶一般。她弯下腰,一把抓住了杜秋泽的衣领,有些竭斯底里地说道:“你说,你快说,我师哥的魂魄被你囚禁在哪里?你不说,我立刻就杀了你。”
“疯婆子。”杜秋泽闭上眼睛,缓了好半天,这才开口说道:“我不说,你才会留下我的性命。”
“……”苏冉一时无语。
“你还想杀我吗?”杜秋泽用一种挑衅的眼神,望着苏冉。
苏冉立在原地,举棋不定。
杜秋泽见状,冲着擂台边缘的曲氏大长老说道:“我认输了,这一局,她赢了。”
曲氏大长老望了一眼苏冉,眼神中写满了“你为何不弄死他”的疑问。
苏冉的眼神呆滞,没有给大长老任何的回应。
曲氏大长老一声叹息,对着台下大声宣布:“这一局,静安堂苏冉胜。”说罢,将一个精致的白虎手把件,送到她的手中。
杜秋泽倒在地上,艰难地挪动手臂,从腰间摸出一只细竹筒,竹筒的下摆有一根细绳,他用牙齿叼住细绳,用力一扯,竹筒冒出一股青烟,紧接着,射出了三颗火球,火球飞到半空中,发出了三声闷响。
不多时,一队全副武装的小道士从胭脂林的外面冲了进来,足足有五六十人。
这群小道士来到擂台边,亮出一副担架,将杜秋泽抬着,离开了擂台,消失在密林深处。
苏冉回到自己的座位,把握着手中的白虎,一脸的怅然若失。
赵半衣说道:“师姐,这个杜秋泽真的是杀害师哥的凶手吗?”
“我也不知道。”苏冉心乱如麻。
赵半衣说道:“寻觅了这么久,也不在意这一时半会,那个杜秋泽,伤了经脉,即便死不了,也会瘫痪在床,若想医治,除了那个精通医术的曲狐狸,别人怕是没有这个手艺。”
“你的意思。”苏冉眼前一亮,惊喜道:“可以用治伤作为交换,问出师哥魂魄的下落。”
“就是这样。”赵半衣点了点头。
“太好了,太好了。”苏冉显得十分地紧张,兴奋,好似找到了努力的方向,奋斗的目标。
曲氏大长老立在擂台之上,大声宣布道:“接下来,进行第三场比试,黑衣蒙面人对阵城隍庙叶攸安。”
对阵双方面对面地站好,蒙面的黄如英将叶攸安上下打量一番,开口问道:“你是叶文青的女儿?”
“是。”叶攸安答道。
“你今年多大?”黄如英问道:“十四岁还是十五岁?”
叶攸安答道:“我今年十六岁——你问这个做什么?”
黄如英听罢,微微一愣,继而眼神中写满了愤怒,咬牙切齿地说道:“狗贼。”
“你骂谁?”叶攸安怒道。
黄如英回过神,对叶攸安说道:“听我一句劝,不要比了,不然的话,你会落到杜秋泽那样的下场。”
“没有交手,结局就定下来了?”叶攸安略带讥讽地说道:“你还真是神机妙算!”
黄如英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品品其中的滋味。”
“讲吧。”叶攸安抱着肩膀,饶有兴趣地说道。
黄如英说道:“有个师父,培养了两个徒弟,待武艺学成,师父放他们下山,闯荡江湖,临行之前,师父做了一个测试,将两个徒弟放进一只铁笼之中,又放进去一只饥饿难耐的斑斓猛虎。老虎走到师兄的面前,师兄用一双冷漠的眼睛望着老虎,老虎观望了一阵,选择了离开。老虎又走到师弟的面前,师弟闭着双眼,不看老虎。老虎咆哮着,用虎爪去拍师弟的脸。这个时候,师弟睁开了眼睛,左手挡住了老虎的爪子,右手一下子扯断了老虎的喉咙。老虎被师弟杀了。
小姑娘,我且问你,师兄与师弟,谁的本事更大一些?”
“不能确定。”叶攸安答道。
黄如英的脸上显出一丝鄙夷,开口说道:“你没听清吗?老虎先是与师哥对视,自觉打不过师哥,这才选择袭击师弟,师弟虽然一招毙命,打死了老虎,但是,明显师哥更强一些,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老虎恐惧师哥。”
“我不认可你的说法。”叶攸安答道:“你怎么知道,师弟是不是为了体会那杀戮的快感而刻意隐藏了自己的实力?”
“……”黄如英忽然间愣住了,良久,这才说道:“果然,只有亲生女儿,才能体会当爹的真实想法。”
“废话少说。动手吧。”叶攸安冷冷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