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如英说道:“我也是听手下的一个婆子说的,至于是谁家里发生的事情,我就不说破了。大概三年前,那个婆子去一户人家接生,妇人十分的年轻,怀得双胞胎,生了大半日,两个男婴呱呱坠地。众人一瞧,傻了。”
“如何?”陈景元追问道。
“这对双胞胎,长相完全不同。”黄如英说道。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陈景元咋舌道。
黄如英接着说道:“那户男主将两个男婴抱在怀中,左瞧瞧,右看看,问那个稳婆,为何双胞胎的长相,如此的不同?
那婆子支支吾吾,也说不出的所以然。
日子一晃过了三年,两个孩童离开了母亲怀抱,满院子的奔跑玩耍。
那男主越看越是狐疑,这两个孩子,哥哥的五官与自己有几分相像,弟弟的五官与自己没半点相似之处。他寻找门路,请县衙门的仵作到家里吃酒,酒席之上,男主说起自己的疑惑。那仵作也是多喝了几杯酒,对男主说道:这两个孩童,大的是你的种,至于小的,呵呵……
男主疑惑,说道:即便是我老婆偷汉子,怀上了别人的野种,也不至于连同我的亲生儿子一起出生,要知道,这两个孩子是双胞胎。
仵作说道:若是两个男人前后脚,间隔的时间极短,这种情况是有可能的。”
“然后呢?”陈景元问道。
“然后?”黄如英说道:“男人逼问出奸夫的名字,杀了奸夫,杀了媳妇,杀了那个孽种,最后杀了自己。”
“人间悲剧。”陈景元感慨道。
“姑姑,什么是两个男人前后脚,间隔的时间极短?”一旁的黄从燕好奇地问道。
黄如英一脸的尴尬,呵斥道:“女孩子,不要胡乱问问题。”
“……”黄从燕一时无语。
曲游拓凑到陈景元的耳边,小声地嘀咕道:“你瞧,我猜得没错吧,这个闺女是个十足的憨憨。”
黄如英开口说道:“对了,景元,你为何忽然间问起这个?”
“前辈,事情是这样的……”陈景元将偷听来的鬼差与屠二的对话当众复述了一遍。
黄如英听罢,怒道:“胆大包天的鬼差,连投胎做人这样的大事也敢弄虚作假。还有没有王法。不行,我要给阎罗王大人写一封书信,检举此事。”
“不妥。”曲阳说道。
“为何?”黄如英问道。
“道听途说之词,怎可以当真?你写了这封信,阎罗王大人查与不查先放一边,即便是查了,那鬼差说,我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做。没有形成既定事实,也没办法治他的罪。”曲阳说道。
“依你之见,就让那屠二得逞,窃取别人的人生吗?”黄如英反问道。
“这个……”曲阳一时无语。
陈景元开口说道:“我有一计……”
“快说。”曲阳与黄如英异口同声。
“不如我们如此这般……”陈景元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这……行得通吗?”曲阳抿着嘴笑。
“师哥,你太坏了。”曲游拓不住地拍陈景元的肩膀。
黄如英轻轻抚摸陈景元的脑袋,嘴里说道:“景元啊,景元,我真希望,你是我的徒弟。你这样的机灵鬼,被寿安堂抢了去,着实可惜。”
陈景元说道:“前辈,这件事,需要您的协助才行。毕竟,望舒县城这么大,谁家生孩子,我们没有这个人脉网。无从知晓。”
“这件事,包在我的身上。”黄如英拍着胸脯保证道:“望舒县的稳婆圈子就那么大,县城内有百十个稳婆,四乡八村还散落着百十多个。一会儿,我派人去打听一圈,有哪家大户人家的妇人临近生产,过来给你们报个信。”
曲阳说道:“我从胭脂林调五十个精明能干的狐兵过来,守在临近生产的这些孕妇家门口,有个风吹草动,我们便知道屠二去谁家投胎了。”
“女人产子,犹如在鬼门关前走一遭,快则一两个时辰,慢则一两日。那屠二若想投胎,必定提前两日在产妇门前守着。”黄如英说道。
中午,曲阳留黄如英在寿安堂吃饭,饭后,黄如英离开,傍晚时分,黄如英派人送了一封书信。曲阳打开,之见上面写着:望舒县县境内,近期家中有产妇待产的大户人家有望海楼二掌柜刘家。绸缎庄大掌柜周家,当铺大掌柜李家,另外还有十四家家境殷实的中产家中也有产妇。
曲阳看完书信,称赞道:“这黄如英果真办事牢靠,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曲阳从胭脂林自己的部族里调来十七名精明能干的狐兵,按照黄如英的书信,分布在十七户待产孕妇的家门口蹲守,静待屠二魂魄的出现。
三日之后,一名狐兵回来禀报,屠二的魂魄出现在望海楼二掌柜的家门前。
曲阳派陈景元与曲游拓去通知黄如英。果然,刘家派人到黄如英的诊堂,请催生的稳婆。
曲阳笑道:“既然如此,一切按计划进行吧。”
“遵命。”曲游拓与陈景元异口同声。
再说那屠二,怀中揣着别人的投胎文书,心中惴惴不安地来到望海楼二掌柜的家门前。刚要进门,却从大门上跳下来两个门神——秦叔宝与尉迟敬德。
两位神君将屠二拦住,秦叔宝说道:“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私闯人间的门户。难不成,你想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吗?”
“神君大人,小的不是私闯人间门户,小的是来这家投胎的。”屠二答道。
“投胎?”尉迟敬德满腹狐疑地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开口说道:“我瞧你生的面目凶恶,一身的煞气,与这户人家的气质格格不入。你怎会来这里投胎?”
“小的有文书在身,大人请过目。”屠二将怀中的投胎文书双手奉上。尉迟敬德单手接过,打开,读了一遍,冷笑道:“文书上说,你的前世积善成德,做了无数的好事。这是真的吗?”
“句句是真。”屠二吓得不敢抬头。
尉迟敬德将文书丢还给屠二,不屑地说道:“现在的阴司衙门,越来越乌烟瘴气了。”
秦叔宝轻轻拍了一下尉迟敬德的手臂,小声说道:“贤弟,勿贪口舌之快。惹来无尽纷争。”
尉迟敬德望了秦叔宝一眼,对屠二说道:“进去吧。”
“多谢二位神君。”屠二弓着腰,绕过两位门神,进了刘家大院。这座院子里,到处都是桃木做的符咒,屠二看在眼里,周身如针刺一般难受,他头昏脑胀,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来到了后院。却见一间屋子前,聚着好多的家奴,嘴里七嘴八舌说道:“生了吗?生了吗?”
“快了,快了。”
屠二一听,有些着急,生怕错过了投胎大事,于是,顾不得许多,一路小跑,穿过人群,魂魄进了屋子,定睛一看,觉得情形有些不对。这间屋子的地上铺满了杂草,杂草堆上躺着一只四五百斤的大白猪,哼哼唧唧地马上要生小猪仔了。
屠二心说,娘的,走错屋子里。他转身刚要离开,却见屋门口站着两个二十来岁的少男,一个少年笑眯眯地望着他,另外一个少年,手里提着一面铜锣,对准他的面门,一通猛敲。
屠二的魂魄被铜锣震得向后摔了出去,在地上打了两三个滚,一头栽进了待产母猪的小腹之中。
屠二一时间万念俱灰,发疯一般的撕咬,咬断了母猪的肠子,咬死了母猪腹内的几头小猪,他费尽周折,从母猪肚里钻了出来,却见刘家宅子里的家奴将他团团围住。又是一阵七嘴八舌。
“这个小猪仔太过凶狠,不但咬死了它的同胞兄弟,连它的生母也活活咬死了,莫不是猪八戒转世投胎吧。”
“管它是什么玩意投胎,它也逃不过烤乳猪的命运。”家奴说罢,一把拎起小猪仔的耳朵,将它丢进了一只竹篮之中。
陈景元眼见着望海楼的伙计将屠二投胎的小猪仔带走,忙去刘宅的后院,托守门的婆子带话,寻来伺候孕妇待产的黄如英。
“前辈,事情办妥了。”陈景元说道。
“如此甚好。”黄如英从怀中取出一封事先写好的书信,寻个无人的地方,点燃一把火,将书信焚毁。
“前辈,这是做什么?”陈景元好奇地问道。
“这封书信,是我写给阴司衙门的阎罗王大人的,状告鬼差贪赃枉法,将投胎做人的名额倒卖给别人,从中牟取暴利。”黄如英答道。
“这个时间寄出信件,真的有用吗?”陈景元一脸的怀疑。
黄如英指了指身后的院子,开口说道:“要知道,后面的宅子里,还有一个待产的孕妇呢?原本过来投胎的屠二错进了猪胎,这里便出现一个空出来的名额。若是迟迟没有人来投胎,这个孕妇最终会难产而死。这是人命关天的案子,阴司衙门的鬼差,不敢欺瞒的。可以这么说,这封书信送到阴司衙门的那一刻,一场轩然大波在所难免。”
“没有投胎的魂魄,孕妇会死?”陈景元大吃一惊,诚惶诚恐地说道:“前辈这个时候才寄出信件,未免太迟了些。”
“不迟,不迟。”黄如英笑道:“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人间一日,地府一月。最迟个把时辰,地府就会派鬼差押送着原本应该来此投胎的那个魂魄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