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少堂主。”狐妖接过银子,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
曲游拓挥挥手说道:“你下去吧,继续潜伏在暗处观察。”
“遵命。”那狐妖站起身,慢慢地向后退,退进了黑暗之中。
曲游拓立在庄口,向里面张望,庄子里黑漆漆的,没有一丁点的动静。
陈景元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对曲游拓说道:“我是真害怕进这个庄子。”
曲游拓笑道:“那你为何要来?”
陈景元说道:“那个叶不念,一定在谋划大的阴谋,若是放任不管,终有一日,我们这些害死他爹爹的人,都会受到报复。”
“师兄这般的肯定?”曲游拓不动声色地问道。
“非常地肯定。”陈景元信誓旦旦地说道。
“那你娶了叶攸安,不担心她会在某一个深夜,趁着你熟睡,结果你的性命吗?”曲游拓冷笑着说道:“毕竟,你也是她的杀父仇人之一。”
“……”陈景元一时无语。
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他们两个进了庄子,在黑暗中摸索了一阵,找不到那个被掠财主的踪迹,也找不到叶不念的藏身之处。
转眼到了三更天,一个更夫提着灯笼,立在庄子中心的空台子上,敲了三声锣。
忽然间,庄子里的一户人家,屋内亮起了微弱的灯光,紧接着,第二家,第三家的屋内亮起了灯光,片刻之后,全庄的人家屋中都亮起了灯光。
陈景元与曲游拓躲在一颗大槐树的后面窃窃私语。
“这个庄子,阴森森的。”曲游拓小声地说道。
陈景元撸起袖子,将胳膊递给曲游拓,嘴里说道:“你摸摸,我的身上起了鸡皮疙瘩。”
说话间,他们两个身边不远处的一户人家的院门开了。陈景元吓了一跳,以为形踪被发现了,从腰间抽出鱼肠剑,便要拼命。
谁知道,那户人家的院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了一对中年夫妻,他们的身上披在白色的粗布袍子。
夫人手里拿着一块白布,对丈夫说道:“把脸蒙上吧,小神仙说了,这一次聚会,谁也不能露出真实的面目。”
那男人没说什么,用白布蒙上了自己的脸,只露出两只浑浊的眼睛。妇人也蒙上了脸。夫妻两个各自举着一只火把,向村子中心的空台子走去。
陈景元与曲游拓躲在大槐树的后面,发现庄子里的户门都打开了,从各自的院子里,走出三三两两的庄民,都是一身的白色粗布袍子,白布蒙着脸,只露出一对对眼睛。看上去十分的诡异。
这些庄民汇聚到庄子中心的空台子前,举着火把,静静地等待。
片刻之后,一个穿着白袍的蒙面人穿过人群走上高台,立在台子的正中,清清嗓子对台下说道:“各位,今夜将大家请到这里,是有一件公案要让大家来裁决。”
陈景元躲在附近的一颗树后,侧耳倾听,通过声音来分辨,那台上立着的非是旁人,正是叶不念。
叶不念对着台下三击掌,两名穿白袍的壮汉架着一个财主模样的中年人,上了台子。
那财主望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吓得体弱筛糠,被堵着嘴,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
叶不念用手除去了财主口中的杂物,那财主登时哇哇大叫起来,竭斯底里地喊叫:“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叶不念一伸手,从腰间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抵在财主的左脸颊上,冷冷地说道:“再喊一声,我割了你的腮帮子,让你变成一个有鱼鳃的人。”
那财主被叶不念的气质镇住了,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然后,吓尿了裤子。
叶不念对财主的表现十分满意,对着台下大声喊道:“带原告上台。”
一个蒙着脸的白袍妇人大哭着上了台子,“扑通”一声,跪在叶不念的面前,嘴里说道:“小神仙,你可要替我的女儿报仇啊!”
叶不念伸出双手,将妇人从地上搀扶起来,语气和善地说道:“大嫂,不要哭,说出你的委屈。”
那妇人擦去眼泪,用手指着眼前的财主,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人面兽心的坏人,他将我的女儿活活折磨而死。”
“如何折磨而死?”叶不念问道。
妇人哭诉道:“我家家贫,将女儿送进他的宅子里做茶水丫鬟,这个人贪图我女儿的美貌,竟然在前不久的一个晚上,强行霸占了我的女儿。我女儿拼命地反抗,将他的脸抓伤,这个狗贼恼羞成怒,将我女儿吊在房梁上,好一阵毒打。之后,又饿了她三天三夜。等把我女儿从房梁上放下来之后,可怜我的女儿,已经奄奄一息了,没挨了多久,便一命呜呼了。”说到此处,妇人放声大哭起来。
叶不念又问:“你可报官?”
妇人垂泪道:“我去县衙门求大老爷给我做主。大老爷将这个狗贼唤到堂上,询问有没有此事?”
叶不念问道:“这个狗贼认了吗?”
“认了。”妇人说道:“他承认自己将我的女儿折磨致死。但是,随即从身上拿出一张纸,交到大老爷的手中,开口说道:大老爷,这是那个女孩的卖身契,我花了五两银子,把她买入府中,终身为奴,我自己的奴婢不懂规矩,我教她规矩,确实手法重了些。
大老爷接过那张纸,仔细看过,对我说道:你收了人家五两银子,将女儿卖入人家的府中,这卖身契上写得明白,因家中贫困,无奈经中人将自家幼女卖与张家老爷为奴,言定身价纹银五两,幼女自进张府生老病死,听天由命,概与娘家无关,今人钱两清,双方不得反悔,空口无凭,立红为证。
我大呼冤枉,我只是将女儿送入张府做茶水丫鬟,我只收了张财主二百文钱,我没有将女儿卖给他。
大老爷说道:这张卖身契上写得明明白白,你想抵赖吗?
我说:我根本就不识字,这张纸上的字,我一个字也不认识。张财主给了我二百文钱,让我在纸上按下手印,我便按了。”
“后来呢?”叶不念问道。
“后来,大老爷把我轰了出来。”妇人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恨大老爷吗?”叶不念问道。
“我恨他。”妇人怒道:“他是当官的,他偏袒有钱的,我是穷人,他欺负我。”
“你恨张财主吗?”叶不念又问。
“我恨他,我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替我女儿报仇。”妇人怒道。
叶不念问台下的众人:“大家评评理,这个恶人该不该杀?”
“该杀,该杀。”台下的众人高声呼喊道。
“我赔钱,我赔钱行不行?”张财主躺在地上,颤抖着声音说道:“我赔你五两银子行不行?”
叶不念问身边的妇人:“这个人把你的女儿折磨至死,他要赔你五两银子,你接受吗?”
“我不接受。”妇人竭斯底里地喊道。
“你要怎么样?”叶不念笑吟吟地问道。
“我要杀了他。”妇人怒道。
“很好。”叶不念对妇人的回答十分满意,将手中的匕首送到妇人的手中,对她说道:“给你刀子,杀了他,替你女儿报仇。”
妇人接过刀子,身子不住地颤抖,一步一步走到财主的面前。那财主吓得面如死灰,不住地哀求道:“饶命,饶命。”
妇人不住地流泪,将刀子抵住财主的心窝,好半天,手一软,刀子掉落在地。那妇人的情绪彻底地崩溃了,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自言自语:“女儿,娘亲对不起你,害死你的狗贼就在眼前,娘亲竟然下不去手。”
叶不念双手叉腰,立在妇人的面前,感慨道:“真是一个善良的人。”
他对台下,大声喊道:“哪一位上台,帮助这位失去女儿的母亲,报仇血恨?”
台下静悄悄的,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没一个人应声。
叶不念不慌不忙,一伸手,从怀中摸出一锭金子,托在掌心,对着台下说道:“不会让你们白白出手,谁捅这个财主一刀,我送他一锭金子。”
话音未落,一个白袍莽汉从台下冲上台来,粗着嗓音问道:“小神仙,您的话,可是当真?”
叶不念笑道:“绝无戏言。”
那个莽汉捡起地上的匕首,对着财主的小腹就是一刀。
那财主大声地惨叫。匕首抽出来的时候,代出来半截暗青色的肠子。
“真是英雄。”叶不念挑起大拇指,将手中的金子赠与莽汉。
莽汉得了金子,大喜,跳下台子,消失在人群中。
叶不念望着躺着地上,痛苦挣扎的财主,再一次对着台下说道:“这个财主真是命大,一刀下去,竟然没死。哪位英雄上台,给他补上一刀。”说着,从怀中又摸出一锭银子。
话音未落,又一名莽汉冲上台来,捡起匕首,对着财主的小腹又是一刀。
那财主的血流了一地,不住的哀嚎呻吟。
莽汉从叶不念的手中得了银子,欢天喜地的跳下台子,消失在人群中。
叶不念低着头,望着有进气,没出气的财主,感慨道:“挨了两刀都不死,你的命真硬。”说罢,从怀中摸出一大串的铜钱,对着台下高喊:“哪位英雄上台……”他的话刚说一半,从台下冲上来十几个蒙面大汉,手中各拿匕首,对着财主一顿猛捅,一时间,鲜血淋漓,染红了他们身上的白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