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未至,声先到。
百鸟齐鸣,或清脆悦耳如珠落玉盘,或高亢豪迈似波涛滚滚,又或柔和婉转若戏子低吟。
不显嘈杂,反而犹如天籁,乃是人生难得几回闻之曲。
问仙城内的年轻修者们仍在大街上的,则驻足抬头。在屋舍里头的,不是推开窗子,便是走至门口,纷纷举目四望。
还有那心急的,不管三七二十便御空而起,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去,打算先一探究竟。
酒楼内的宗主长老们自恃身份,一个个的仍端坐于桌前、面不改色,喝茶的低头吹了吹杯中绿芽,喝酒的仰头便是咕咚一大口。
只是神识却蔓延得一个比一个快,若是途中有两股神识无意碰到了,也只是默契地移开稍许,继续往前、互不相让。
“妖皇?”
“这等阵仗,除了他还会有何人?”
“我人修的盛事,他来作甚,莫非是想砸场子?”
……
凡间帝王出行,多驾六马。而孔玉这位妖皇,却找了七头羽色不一的衔灵鸟驾车。微弯的鸟喙衔着芳香袭人、花色绚丽的鲜花,腰腹绑着柔韧明艳的彩绸,身后长长的尾羽则随着彩绸一起随风轻舞。
在众鸟的簇拥之下,衔灵鸟拉着飞辇缓缓地向问仙城飞来。
无价之金丝冰檀木做车身,上悬镶金嵌玉之华盖,缀着无数明珠的幻海蓝云纱制成帷幔,沿着华盖徐徐垂下,遮住了里头由各色宝石美玉造就的耀眼宝座以及一坐一跪的两人。
坐着的自然是身着翠蓝绿色华服的孔玉,姿态洒脱地坐在宝座上,手肘杵在扶手上撑着下巴,一双眼透过帷幔的缝隙,饶有兴趣地望着外头,嘴角却噙着一抹高傲又嚣张的笑容。
然而心里有多虚,唯有他一人知晓。尤其是一想到待会自个会做的、大逆不道的行为,便不止是心虚,神魂亦微微颤抖。
孔玉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佘宴白与他秋后算账。有意无意的,孔玉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佘宴白几眼,却只看到一个圆润的头顶,这心顿时悬在了半空中。
佘宴白看着像是跪在了孔玉脚边,低眉顺眼,纤瘦的身子透着股怯弱感,似是可任人随意欺压玩.弄的小奴儿。
飞辇外那薄薄的一层轻纱挡住了众人修神识的窥探,但只这隐约瞧见的低贱姿态,便令他们心底不由得对佘宴白生出几分怜爱之情,反之则对孔玉这霸道而多情的妖皇生出了一些恶感。
实则佘宴白是坐在了铺着精美地毯的阶上,宽松的绯红衣摆遮住了两条长腿,除非掀开,否则是跪是坐,自然是全凭旁人想象。且不说,便是他主动想跪,孔玉也没那个胆子受着。
佘宴白狭长的眸子里凝着似水温柔,望着藏在了他胸口衣下只悄悄露出个胖脑袋的眠眠,嘴角抑制不住地翘起少许,以致于使得他故作的、温顺而卑微的神情出现了一丝破绽。
“爹爹!”眠眠小声地喊了一声,灿烂的金眸里倒映着佘宴白的脸庞。
佘宴白伸出一指竖在唇间,轻轻地“嘘”了一声。
眠眠立即闭紧嘴巴,胖乎乎的身子扭了扭,把自己完全藏进了佘宴白的衣裳里。
幸而佘宴白今儿的衣衫宽松,才使得眠眠有处可躲,还不显得突兀。
佘宴白瞥了眼越来越近的问仙城,左手一动,两指间忽然出现一枚血红的丹药。
红唇微启,指尖一弹,那色泽不详的丹药便入了他的口,化作一股阴冷的气流袭遍全身每一处。
“咳……”佘宴白伏下身,闷咳了一声。再抬起头时,气色与刚刚相比差了许多,脸色苍白得可怕,偏偏双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微红。
他像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又像是饱受了不为人知折磨,乌黑的眸子里流露出一股惹人心疼的脆弱与无助。
孔玉掏出一条细细的黑色锁链,一头连着个足足有拇指宽的笨重脚镣。他手一扬,把脚镣扔到佘宴白身前,发出砰的一声,说道,“戴上,奴隶就该有奴隶的样子。”
若是他的语气再冷酷些,眼神再无情些,手也别微微颤抖,当真有几分一贯爱作践美人的恶人模样。
佘宴白身子一颤,抖着手抓住那脚镣,过了一会儿,才顺从地将那脚镣扣在与之相比细瘦又苍白的脚腕上。然后他深深地低下了头,身子不住战栗,像是彻底失去了尊严,就此认命听从摆布,但内心深处却还向往着自由,只是无人来救他罢了。
看得用神识远远打量他们的修者们可谓是心疼坏了,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唾弃妖皇真是好狠的心,竟如此折辱美人。
若换做是他们,定……这一想,便不禁脸红心跳,突然发现身份对调后自己兴许会做得更过分,便感到一阵羞愧,末了,又忍不住激动,迫切地想一睹美人芳容。
敖夜收回神识,握紧了霜华剑,大拇指按在剑柄上镶嵌了空冥石的那处,不停地摩挲着。
身形太像了……
当飞辇至问仙城上空时,百鸟齐齐停止声音,不远处却响起猛兽们此起彼伏的吼叫声,其声响彻云霄,似壮威,又似警告。
酒楼内,正欲起身的宗主长老们一顿,纷纷皱起了眉。
“怎的,难不成
妖族要与我等开战?鸟鸣也就罢了,这些猛兽的吼声听着着实不大悦耳啊……”
“难说,妖皇大驾光临,难不成只是想与我等一起热闹热闹?”
“在下以为,诸位当提高警惕,以免妖族冒天下之大不韪,悍然掀起两族战争!”
年轻的修者们没想那么多,一个个御空而起,伸着头往妖族那儿看,看那些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漂亮鸟儿,也看那奢华耀眼的飞辇及里头若隐若现的人。
更有那修为低微但为人机灵的,不能长久御空,便直接往擂台上一站。此举倒是提醒了旁人,顿时有更多年轻修者挤上了擂台,你推我搡,不时有争执声传来。
尚且按兵不动的长者们黑了脸,颇觉丢人,恨不得现在就将自个宗门里的小辈们拎回来教训一顿。
只是一个个的都想等着旁人先动,熟料旁人也是同样的想法,竟一时显得众人都格外淡定,颇有大家风范。
只是妖皇都来到他们面前了,不管其来意是何,总不能置之不理吧?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情自若,心里头却焦急起来。
想出头的不够格,够格的又因心中的各种思量而不想当出头鸟。现下谁也不知道妖皇是敌是友,哪敢给自个的宗门招恨呢。便是双方开战了,不被嫉恨的总能活得久些。
“此次仙门大比乃是剑宗主持,依老夫看,此时由剑宗出面再合适不过,诸位以为呢?”有人心下一转,提议道。
此言一出,赞同者颇多,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剑宗宗主与他身旁的一众剑宗长老。
剑宗宗主骑虎难下,只好无奈应下,“罢了,老夫去就是。”
叶修竹等长老紧随其后,神情严肃,手皆搭在剑柄上。
不想他们还没走几步,便见伫立在门口多时的敖夜飞身跃上位于酒楼上方浮着的圆形擂台,只留下一句,“我去会会他。”
因着这处擂台下面都是各宗长辈,便是再胆大包天的年轻修者也不敢靠近,故而使得敖夜有幸独立一擂台,倒是清静不少。
剑宗的修者们互视了几眼,还是出了酒楼,御剑而起。他们立于敖夜身后,把与妖皇对话的权利交给了他,自个则安静地做他坚实的后盾。
楼内的众人沉思片刻,也一如剑宗修者那般御空立于敖夜身后,默默地支持着身前年前的剑尊。
众人修仰望着妖族的飞辇缓缓停在中心擂台的正前方,高处一丈多。
七只衔灵鸟嘴一张,口中的衔着的鲜花落下,忽而化作无数泛着香气的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
“你等举办如此盛事却不邀请朕,那朕只好自行前来了。”孔玉撩开帷幔,笑得很是嚣张,“朕不请自来,到底是有些失礼,这花便算作朕送尔等的见面礼如何?”
有接住花瓣的修者仔细一看,才知这不是普通的花,乃是珍贵而少见的灵植!当即便有那见钱眼开的修者,悄悄使用灵力聚拢周遭的落花。
实则若非顾忌着身份,不少小宗门的宗主和长老也想收点花。但为了宗门的颜面着想,只好眼热那些小修者大肆收花。有看到自家弟子跟个木头似的一动不动,还拼命地挤眉弄眼,暗示其再不动手就没了!
孔玉哈哈大笑,随即晃了晃手中的锁链,发出一阵轻响。犹在帷幔之中的美人似是被拽了一下,狼狈地往前一扑,些许柔顺的乌发露出了帷幔。
“咳……”
佘宴白跪趴在地上,抬起一只手捂住了嘴,闷咳了几声,似乎有殷红的液体从他嘴里涌出,又从指缝间流淌出来,染红了白皙的手掌和手臂。
血顺着他的手肘往下滴落,一滴又一滴,积了一滩后便往外流淌,不慎红了帷幔的下摆。
声音也像,是敖夜曾听了无数回的。曾几何时,只要听见那人咳嗽一声,他便提心吊胆。流出的血也极为熟悉,色泽鲜红,味道腥甜,他曾从那人唇间闻过无数回。
敖夜的眼神变得极冷,他握着剑一挥,无形的剑气卷走漫天花瓣,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球,然后朝着飞辇砸去。
他不管孔玉是如何得知他的过去,但他决不会坐视此人故弄玄虚,甚至是令人扮作佘宴白加以折辱!
孔玉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挥出一道掌风,怒道,“剑尊这是何意?莫非是嫌朕赠的灵花太过普通,心生不满?”
花球在两人的力量下化成齑粉,簌簌而下。
余风撩起帷帐的一角,露出里头低着头的红衣美人,一时间众人的视线都落到了他的身上,分外期待他抬起头,好叫他们看一看。
“喏,阿奴,剑尊发怒了,还不赶快跪在他脚边祈求他息怒。”演着演着,孔玉上头了,一张嘴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做得好,有赏。做的不好,呵,朕今夜就让你去伺候这些畜生。”
他大手一挥,被指到的七只衔灵鸟纷纷低下头,瑟瑟发抖。
“求您,别……”佘宴白语带哭腔道,“不要这样对我……”
他缓缓抬起头,眼含着晶莹的泪,将落未落,一张昳丽的脸如晨间犹沾着露珠的花,美艳又惹人怜爱。
敖夜手一颤,差点握不住霜华剑。他怔怔地望着佘宴白,心口忽然疼得厉害,一阵又
一阵地疼。
多久未见这张脸了?七十年,一个凡人的一生。
多久未见如此鲜活的佘宴白了?近百年的光阴,一个凡人走完一生,轮回转世正值而立。
孔玉俯下身,伸出两指捏住佘宴白的下巴,笑得戏虐又暧昧,“那就看你的本事了,若你能得剑尊欢心,朕就解开你的脚镣,将你赠予他如何?”
佘宴白含着泪的眼亮了一瞬,沾着血的双手抱住孔玉的手臂,不敢置信道,“真的?”
“见异思迁的贱人!”孔玉一甩手,佘宴白歪倒在一旁,头发落下挡住了他的脸。
敖夜不禁往前走了一步,忽又停下,一手紧紧地抓着胸口的衣裳,手背上青筋暴起。
面具之下,他皱起了眉,竭力压□□内混乱的力量。
刚刚那一瞬间,他的道心乱了。
孔玉抓住佘宴白的一只手,粗鲁地将他扯起,然后拂开他脸上的发,掐着他的下巴迫使他看向敖夜,“你也不看看剑尊是否能看得上你!人家修得可是无情道,会看得上你?”
敖夜抿着唇,竭力平复识海内暴躁的情绪浪潮。
假的,那不是他的阿白。
他的阿白早就死了。
“剑尊,这美人是我偶然捉来的,身段极好,要不要试试?”孔玉朝敖夜挑了挑眉,笑道,“你放心,这美人身受重伤,弱得很。我已经□□了许久,现在又乖又软,保证不会在床上反咬你一口。”
敖夜喉间涌上一股腥甜,乱了的道心愈发不稳。
不仅如此,他右耳下痒得厉害,仿佛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见敖夜似无动于衷,孔玉从储物法宝中掏出一朵盛开的莲花丢进佘宴白怀里,又一把将他推下了飞辇,大笑道,“阿奴,还不快给剑尊献花。”
说罢,他发出一阵愉悦的笑声,看着佘宴白跌下去后,才忽然发觉自己演过头了。于是他的笑声便越来越小,脸上嚣张的神情逐渐收敛了几分,看着比刚刚正常了许多,也更像一族的掌管者。
不想孔玉这忽然变化的神情落在那些上了年纪的人修眼里,便是他此举非同一般,看着是荒唐之举,说不定背后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大阴谋。
“不好,妖皇莫非是见我人族出了个天才,想使美人计坏剑尊的修行?”
“太恶毒了!那人生得如此貌美,要是真令剑尊动了心可如何是好啊?剑尊他修的是无情,万万不能动情啊。”
“修竹兄,你是剑尊的师父,你一定要好好叮嘱他,切莫因小失大,为一具红颜枯骨,而白白误了飞升大业啊……”
叶修竹淡淡一笑,并不搭话。一双眼自佘宴白露出脸后,就一直有意无意地扫过去,落在他柔弱无助的眉眼间,落在他似乎不仅修为尽失还受了重伤的身体上。
跌落之际,许是因为过于惊慌,佘宴白眼里的泪终于落下。
晶莹剔透,如朝露,如雨珠。
一滴、两滴、三滴……
他哭了。
敖夜头痛欲裂,右耳根下的东西似乎钻出了皮肉,然后一直往下爬至他的心口,再狠狠地刺入心脏。
有什么东西在缓慢碎裂,不断地发出细微的咔嚓声。
霜华剑从他手中脱落,没有归于他的胸口凝成霜花,也没有往下坠落。
而是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一般飞至佘宴白脚下,令他踩了一下,然后有惊无险地落入擂台上。
擂台上的结界被人开启,掩住了里头的声音。
佘宴白着一袭宽松的艳丽红衣,血迹未干的手捧着一朵粉白的莲花,踉踉跄跄地走向敖夜。
眼泪仍在流,雾蒙蒙的黑眸盛满了害怕与茫然,红唇却努力勾起,朝他露出一抹靡丽的笑容。
“剑尊,给您花……”佘宴白微微仰头,颤抖着举起双手,欲将花献给身前高大的男人。
见他不接,佘宴白的眼泪流得愈发汹涌,眸光闪动,似是在恐惧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你……”敖夜的喉咙上下滚动了几下,黑眸从边缘处微微发红。
“求您收下花吧,我害怕……”佘宴白哭着说道,贝齿咬白了红唇,身子一软,便要像孔玉吩咐的那样跪在敖夜的脚边。
“别哭……”敖夜抓住佘宴白的手腕,拉住他差一点就跪下去了的身体,哑声道,“只要你不哭,我什么都答应你。”
似曾相识的话叫佘宴白一怔,缓缓抬起头,透过泪水,却不慎瞥见敖夜右耳下浮现出的黑色魔纹,被头发、面具和衣领挡着,若非他现下的姿势恐怕难以发现。
再仔细看那双眼睛,隐隐发红,且有狂躁暴虐的情绪在里头翻滚——这是入魔的前兆,佘宴白目露惊诧。
“阿白,是你么?”敖夜抖着手摸上佘宴白的脸,用指腹温柔地拭去他眼角滚落的泪。
咔嚓一声,道心破碎,他用了百年、拼了命才修至大乘期的无上修为一朝尽失。
“你唤我什么?”佘宴白眨去眼中的泪,拧着眉问道。
他记得,自己未曾向这小剑修透露过真名,他怎会如某人一般唤他阿白?
敖夜解开身上的伪装,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摸上脸上的面具,然后缓缓解开,露出一张冷峻的脸庞,那双威严的凤眸里只倒映着佘宴白一人的身影。
从看到佘宴白的第一眼起,他就直觉地认为这人就是他的阿白。即便理智一遍遍地告诉他,眼前的人可能是旁人的一个阴谋,但心终究是骗不了人的。
直至将人真真切切地拥在怀里,敖夜终于能确信这就是他的阿白,他独一无二的阿白。
佘宴白死了,他修无情道又何妨。佘宴白若未死,他便是道破入魔又何妨。左右他苟活至今,便是为了他的阿白。
“阿夜?”
佘宴白愣住,忘记了流泪,也忘记了故作可怜,直起身扑进敖夜的怀里,双手抚上他的脸颊,感受着他的体温和熟悉的气息。
他手上快干的血迹被敖夜脸上的温度融化,尽数印在了他的侧脸上。
这一刻,先前蒙蔽了他们感知的力量终于彻底散去。便是此刻不散,待日后敖夜飞升之际,这冥冥间的束缚也会被打破。而到那时,一个已然修成了无情道的人疯起来,或许会更可怕。
晴朗的天空忽然变得暗沉,有无数黑沉的云块飞速堆满了天空,隐隐有紫色的雷电显现,一声声闷响犹如天地无奈的叹息。
“怎么回事?剑尊要渡劫了,我记得他才至大乘期不久啊……”
“我怎觉得这情况不对呢……不好,他的修为在流失!难不成是——”
“他的道,破了。”
“嗯,是我。”敖夜低下头,对上佘宴白怔然的双眸,然后费力地勾起嘴角,朝他露出一抹笑。
他已经许多年不曾笑过了,脸上的肌肉已然忘记了如何去笑,以致于这一抹笑显得格外狰狞。
没了面具的遮挡,他耳下和脖子上的魔纹便清晰可见。加之他侧脸沾着佘宴白的血,一双眸子又因入魔而变得血红,当真是可怖,看着极其渗人,令人背后一凉。
佘宴白愣愣地望着他,却从中觉出一股温柔来,喃喃道,“是梦么……”
还活着?他的阿夜还活着——真好,真是太好了。
眠眠忍不住悄悄地从佘宴白胸口处的衣裳里钻出来,胖乎乎的身子缠着他的脖子,脑袋紧紧地贴着他的侧脸,仰着头呆呆地望着敖夜,须臾之后,金眸里流露出些许紧张之色。
“你是……”我的阿爹么?
不等眠眠问出问题,便见敖夜温柔的神色一变,努力扬起的温柔笑容变得血腥煞气,猩红的眼眸满是残暴之色。
他握着佘宴白手腕的手一松,转而掐住他的脖子,凶狠道,“你一直在骗我。”
理智被彻底入魔后冷酷而疯狂的意识压下后,敖夜竟无比得清醒,过往那些一直被他刻意压在心底的疑惑,在一刻,陡然清晰。
“……”佘宴白张了张嘴,却是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
他皱起了眉,脸色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你坏!啊呜——”
眠眠急了,顾不得敖夜极有可能就是他已经很多很多年没见过的阿爹,张嘴就在那掐着佘宴白的手上咬了一口。
恶狠狠的一口,见了血的那种。这一口吞掉了敖夜体内的一股魔气,教他的理智恢复了一瞬,转瞬又再次失控。
然而他的身体却像是有自我意识,在那一瞬间,松开了手。
佘宴白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背在身后的手施法破了擂台上的结界。他咳嗽个不停,眼泪再次从眼眶中滑落。
眠眠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一下下蹭着爹爹,试图安慰他。
那厢,孔玉见势不妙,握紧手中的锁链猛地一扯,趁机将佘宴白拽了回来揽在怀里,冷笑道,“朕好心送你美人,你却想当众杀人。呵,那朕便将人收回来,独自享用,免得如此美人枉死在你这等不知怜香惜玉的人手里!”
“找死!”敖夜执剑指着孔玉,周身杀意暴涨,猩红的眼睛锁在孔玉身上,“把他还给我!”
孔玉不理他,打了个手势,衔灵鸟和众鸟妖立即会意,果断转身或拉着飞辇或做掩护,飞速撤离问仙城。此举却不是怕了敖夜,而是畏惧此刻天上正在酝酿之中的渡劫天雷。
再不跑,他们便要和敖夜一道承受会因人数而翻倍的雷劫。
不止是他们,那些个人修也见情况不对,早就时刻准备跑了。这会见妖族离开,他们也不耽误了,当即飞离。
“还给我……”
敖夜欲追上去,然而天上的雷劫却是已然酝酿完毕,阻挡了他的去路。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1、
首先,我一直都承认的错误是:
不该承诺做不到的事!!!
吸取教训,以后不会再犯!!!
2、
这几天真是……怎么说呢
各种情绪都涌出来了
我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
会难过会伤心,也会自我怀疑
不过我现在已经看开了
已经冷静了
我现在就是一只冷酷的鸽子
所以:
批评我的作品
可以
因为它本来就不是完美无缺
也做不到让每一个读者喜欢它
它只需要我的爱
和喜欢它的人的喜欢
这就够了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不爱吃的别硬吃
及时止损就好
至于批评我的
我的作品,我不用心
难不成是你用的心么?
所有的情节都是我脑子出现的
然后爪子亲自一个个敲出来
所以,我不会觉得水
也分不出来
自我怀疑的时候
突然就醒悟了
我明明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在以我目前最大的能力
努力地在完成这个故事
所以,我无愧于心
所以,我理直气壮
接下来
我会按照自己的想法
和自己的节奏来继续
完成这个故事
不论如何
非常感谢诸位一直以来的陪伴
笔芯、笔芯、笔芯
假装冷酷的鸽子拍拍翅膀
继续码字去啦~~~~
感谢在2021-07-3023:32:10~2021-07-3123:56: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南浔、我只是一个小蘑菇吖2个;路人甲、山与月、啊啦、菉竹猗猗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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