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九元是被我揍得一个踉跄。
但他稳住身体后,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罗昕你冷静点,既然你能活埋不死,为什么不好好珍惜你的性命呢?”
“姓岑的,用不着你假惺惺!是你害死了小罗卜!我死之前一定要先为小罗卜报仇!”我失去了理智,冲上去掐住岑九元的脖子,想和他同归于尽算了。
但我碰不到他,便被一股阴力给推开了。
我定睛一看,岑九元的身边多出了一个人。
“小结巴……”我看到来人,忍不住轻轻地叫了出来。
但她却皱起了眉头,很是嫌弃:“我不叫小结巴,我有名字,我叫夏盈盈。”
“!”冷漠的口吻立马让我的心狠狠地跌进谷底下!
她变了。
她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小结巴了。
我认识的小结巴很懦弱,懦弱到必须依附其他人才能活下去的地步,可现在她看起来很独立、很自强,又或者说,是她找到了新的依附者,那个人就是岑九元,而她对岑九元本就是心之所向,又正好岑九元的鬼被孟尘四分五裂了,如此一来,她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岑九元的鬼。
找到了新的“依附者”,她当然就不再需要我这个旧的“依附者”了,所以她当然是对我横眉冷对了!
我的心又痛又复杂,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小结巴……不,夏盈盈跟着我的时候,我似乎也没对她有过什么恩惠,也只不过是两人一起身处险境时,相互偎依在一起取暖罢了,到底谁对谁有恩惠,这还说不准呢。
所以,当她做出更好的选择的时候,我尊重她。
像我这样的烂人,她跟着我,反正也没什么好处。
岑九元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但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突然就转身离开了,而夏盈盈也随着他消失了。
他们一走,我的心空落落的,竟然已经没有之前那种想要跳楼自杀的念头了。
我冷静下来想一想,我女儿非同凡人,说不定她没那么容易被摔死呢?
哪怕这是三十四楼,万一没事呢?
我擦擦脸,转身就要赶下楼去。
“哎,等等!”罗彰突然叫住了我:“你……真的是小罗卜的妈妈?”
我心灰意冷地看了他一眼:“如假包换。”
罗彰吃惊地问:“那西郊公墓里的墓……”
“是我的!我在地下埋了一个月!你带孩子来给我扫墓的事,我是知道的!”我心系孩子的安危,于是顾不上和他解释那么多,说完话就狠狠地甩开罗彰的手,焦急地下楼去了。
……
当我赶到楼下,却是什么都没见到。
生不见人,死也不见尸。
我的宝贝女儿,就这样硬生生地在楼底下蒸发了,连一丝血迹都没有。
我能想得到的,岑九元也能想得到,更何况,他还是先我一步下楼!他也许就是为了给我女儿捡尸而下来的,可是就算他捡走了我女儿的尸体,那现场为什么却那么干净呢?
从三十四楼上摔下来,就算不算成肉泥,也应该有血、有脑浆什么的吧。
但为什么地面这么干净?
为什么呢?
这时,罗彰从我后面赶了上来,他好奇地盯着我打量:“你的意思是你被活埋了整整一个月,却没有死?这怎么可能呢?你是怎么做到的?难道……难道这就是山今道长所说的‘辟谷’?我记得我刚认识山今道长的时候,他说自己一个月没吃东西了……哎!你饿不饿呀?你被活埋了整整一个月,应该什么都没吃吧?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怎么这么聒噪?
罗彰就算是个好人,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亲手把我女儿摔下来去的人呀!
我记恨着这个仇,于是想也不想,推开他就要走。
但罗彰却不知道怎么了,一直缠着我,问东问西的,好像他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还亲手谋杀了一个还在襁褓之中的孩子!
等等……
正常人怎么会忘记这么残酷的一幕?
罗彰他又不是喜好虐杀孩子的杀人狂!
我停住脚步,转过身来仔细打量罗彰的神色,只见他神色若常,眼神里没有半点害怕和愧疚,只有对我满满的好奇。
这不是一个刚“杀完人”的表情。
刚杀完人,心情要么是万分惊恐的,要么就是兴奋的,而不可能是平静的!
于是我提高了警惕,四下查看过后,确认附近没有什么鬼魂游荡,也没有岑九元的眼线后,我马上揪着罗彰的衣领,将他按在墙上,压低了声音,问:“说!你到底有没有杀死我女儿?”
罗彰一惊,连忙说道:“我不是都当着你们的面把孩子摔下去了吗?摔了就是摔了,从三十四层楼上摔下来,任何人都会死的,就不用说那么丁点大的孩子了吧?”
我哀求道:“求求你了,那是我的亲生女儿,请你告诉我,她到底是不是还活着?”
“死了死了!”罗彰紧张地挣脱开我:“从那么高的楼上摔下来,肯定死翘翘了!不可能还活着!”
“罗彰!我求你了!”我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父母我都没跪过,阎王我也没跪过,可现在,为了一个希望,我愿意献上我的双膝!
罗彰脸上出现了动容。
他犹豫了一下,才扶起我,压低了声音和我说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那孩子是死是活,但我可以告诉你,让我把她带到楼上、再摔下楼去是她的主意。今天晚上,突然间家里发生了很多诡异的事情,我好多次都差点儿死了。就在我惶恐万分的时候,那孩子突然说话了,她告诉我,派遣那些鬼来我家的人,其实并不是真正想要我的性命,他只是想要她。她还说,只要我当着那些鬼的面,把她摔死了,那个人、那些鬼就不会再纠缠我了,从此以后我也能恢复平静的生活了。至于把她摔下去后,她是死是活……我就不知道了。”
“不,你知道……”我一边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就一边轻轻地摇摇头:“你要是不知道,你就不会这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