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唐御随着年岁慢慢长大,那段记忆却印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只有把自己关起来,不见任何人,他才能平静一些。
原来唐御的心魔在这里。怪不得,一直不愿意见人,若是她,在这么小这么无助的时候,亲眼看着自己的娘死在面前,估计不止是自闭这么简单了。
“后来,舒乔让人打断了我的脚,然后在冷宫中放了一把火。大火熊熊燃烧,把我娘烧得一点不剩。是我娘的陪嫁嬷嬷拼了命,抱着我跑出了冷宫。”那嬷嬷在皇宫里有些人情,偷偷的放了她出宫。唐御因此才保住了性命。
“再然后,嬷嬷带着我逃离了朵彦,逃到了大周。嬷嬷在路上病死了,爹恰巧在外游历,于是出手救了我。”
因为唐封无后人,又见唐御极有天分,便收了唐御为义子,带回了药王谷。此后的唐御,便是江月晚认识的唐御了。
想不到,唐御和自己的身世,还有些像。都是母亲被人所害。
“那你从小便知道,你是朵彦国的皇子?”刚唐御说那个时候他已经三岁了,是记事的年纪了。
“没错。”只是他一直不愿意承认这个身份,他只想在药王谷里,制一辈子的药。要不是因为江月晚大婚,他这辈子都不会主动出谷。说他胆小也罢,懦弱也罢,当年的画面,在他心底烙下的是血淋淋的印子。
“那既然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回来,为何现在突然又要回来?”若是去参加她的婚典,既然已知道婚期改了,他大可以回药王谷,但明知道他们去的是朵彦,却还是跟着来了。
“以前一直在谷中,那道坎总也挥之不去,出来之后,突然想开了,既是心结,总归是要打开的。”在得知江月晚去朵彦之后,他一开始的念头,也是回药王谷,可不知为何,唐封的话在脑子里时刻回荡。
唐封自小看着唐御长大,心疼他心里的创伤,不止一次劝过,让他回去把心魔了结了,是他始终不敢迈出那一步。
到了朵彦,才打听到,在他娘死后不久,诸临天就查到了私通之事是舒乔生造的,再然后舒乔的娘家被人检举说贪污,整个家族被抄了家,舒乔也因为家族,连带的被废了皇后称号,没多久,也在冷宫中死了。
世人都说,诸临天是为珍妃,也就是他娘亲报仇,故意扳倒的舒家,这些唐御在去了药王谷后,再不问世事,所以不清楚。
不过,印象中,诸临天以前对他还是很亲厚的,到了朵彦后,朵彦国到处张贴皇榜,说是谁若能治愈诸临天气喘之疾,便赏黄金千两。
唐御想以江湖游医的身份,入宫去看看这十几年未见的父亲,也想趁机入宫祭奠一番他娘,所以让流砂揭了皇榜。
可没想到,入宫见到皇帝的第一眼,皇帝便认出了他。因为他有五分像娘,五分像爹。明眼人一看,便知他与诸临天有血亲关系。诸临天更是因为看到他,便想起了他娘。
诸临天与他说起他娘时,语气哽咽,那深情和眷恋,做不了假,他以前恨过诸临天,没查清楚事实便认定她娘与人私通,还打入冷宫,给舒乔机会。可现如今,看着诸临天斑白的双鬓,老态的脸,突然又恨不起来了。
罢了,往时已如烟逝去,再一味纠结又有什么用。
正儿八经的祭奠过他娘,又将诸临天的疾症治好后,唐御本想就此离开。可诸临天苦苦的哀求他留下来陪他,说自己年岁已高,没有多少时日了,想让他陪自己走完这几年。唐御探查过诸临天的身体,确实也只有两三年的寿命而已。
唐御想着,这两三年,自己也能守在母亲的陵前。这朵彦皇宫,是自己心魔开始的地方,既然自己已经回来了,那便试着把这心魔解开。
于是,他便答应了诸临天,留下来做了朵彦的三皇子。
“呼,好了,我的事情说完了,你呢,怎么会出现在五洲城里?”江月晚与严肃分明是去边境的,这里可离边境十万八千里,都快到朵彦的皇城了。
“我是来调查我娘死因的。”
“你娘,也是朵彦人?”唐御也从没有听江月晚说过她娘的事情。
“嗯,屠武世家圣女。”
“这……”好家伙,虽然他才刚回朵彦,但也知道屠武世家。屠武世家屹立朵彦上百年,可以说是半个朵彦皇朝。“那现在情况如何?”
“我已经到了屠武世家内部,相信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那就好。”唐御端起了茶杯,轻轻的喝了一口。他还是第一次说这么多、这么久的话,而且严肃还在一旁。
“我这半个月应该都会在五洲城,若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凭他跟江月晚的关系,相信江月晚也不会客气。
“那是自然。”屠武世家与朵彦皇室牵扯甚多,说不定好些秘密皇室还知道些。“啊,对了,我身上的药不多了,相信你身上应该不少,要不,支援我一些?”
“你还真是不客气。”唐御轻笑一声。让流砂去取了他的药箱给江月晚,江月晚则挑挑捡捡了一大堆,看得流砂很是心疼。
“听说,你要做朵彦的太子了?”江月晚突然想起饭馆里那男子说的话,转而挑着眉问唐御。
“听人乱扯。”当年舒乔忌惮他娘生子,也是怕他抢了舒乔儿子的地位,可舒乔死后,她儿子诸玄去了梁国,没多久也死了。现今他就是找人报仇,也没了对象。
诸临天虽说子嗣单薄,现存的儿子就只有他和大皇子诸恒,但他绝无意皇位。与诸临天守完这两年,他也会再回药王谷,做回他的唐御。
“人家都是为了皇位争得死去活来的,你这倒好,送上门的都不要。”想想萧衍,费劲心机的模样,再看看唐御,差别简直不要太大。
“给你你可要?”
“不要。”开玩笑,若是她的话,躲还躲不及呢。
“那不就是了。”他与江月晚,都是一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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