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约莫半个时辰,那只妖匆匆忙忙地从山谷里出来。
“大人,主人请您入内休息,最迟明天,就会将所有的人类放出来。”那妖小心翼翼地说,一边观察着十七皇子的神色,仿佛生怕他直接翻脸。
按理说,能在云泽深处统领一方的妖,不应该如此敬畏一个人类,特别是这个人类还是一个体弱多病、不久人世的人类。
非常违和。
十七皇子惫懒地应一声,转头问迟萻,“萻萻想去么?”
让她一个天师进入一群妖类的地盘,就不怕打起来?迟萻果断地摇头,虽然不知道这云泽深处的妖类的实力,但是能将这么多天师捉起来,实力定然不弱,她还是别去了,省得一个不小心,会忍不住出手做点什么。
见状,十七皇子也没勉强,对那妖道:“我们就不进去了,明日早上,希望能见到人。”
那妖点头哈腰,不敢有异议。
于是十七皇子起身,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牵着迟萻的手准备离开。
那妖小心翼翼地跟在他们身后,说道:“大人,这云泽中还有几处可以歇息的地方,可需要小妖带您过去?我们主人吩咐过,若是大人有需要,让小的带您去。”
十七皇子看一眼迟萻,淡声道:“带路。”
那妖马上高兴起来,虽然看起来像十岁的人类孩子,却不是真的人类,在林间连蹦带跳地走着,一身花花绿绿的彩衣,非常显眼,不用怎么找就能找到,偶尔会控制不住本能,直接飞到枝头上,朝天空啾地叫两声。
那小妖带他们穿过一片树林,来到一处溪边的木屋前。
小妖殷勤地说:“大人今晚可以在这里歇息,您有什么吩咐,叫小妖一声,小妖是相思。”
听到这名字,迟萻转头看他,从头打量到脚,顿时明白这小妖的原型,是一只相思鸟。
那相思鸟妖将他们送到后,附送一堆好话,直到发现十七皇子嫌他碍眼,方才小心地退下。
离开之前,忍不住看一眼迟萻,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似乎不太明白,这位大人为何会和一个人类的天师在一起,明明他们应该是敌对的,可两人看起来那么亲密,宛若一对恋人。
他这种疑惑,在那位大人一双紫色的眼睛幽幽地看过来时,吓得浑身的毛都炸了,再也不敢探究,忙不迭地离开。
迟萻不知道那小妖的心理活动,和司昂一起进入溪边的小屋时,发现这小屋虽然不大,但布局却很精致,里面的摆设都是以木制为主,精巧漂亮,床上铺着干净温暖的被褥,箱笼上还有干净的衣物,一看便知是特地为他们准备的。
这些妖类的服务真周到。
十七皇子看起来很累,进屋子后就坐在一张藤椅上,眼睛半阖,双手轻轻地垂放在身侧。
迟萻原本有很多话想问他的,见他这样子,便闭上嘴,没有再问。
她在屋子里转了转,发现旁边的小厨房里已经准备好食物和可以洗漱的热水,一锅热腾腾的白米饭,桌上有四个菜和一个汤,散发着食物的香气。
迟萻没有碰它们,而是用一个木盆盛了半盆清水端回房里,取过架子上的干净的白巾,将它绞干净,然后给窝在藤椅上的男人洗脸净面。
不知何时,夕阳落到山的那边,橘色的光辉从爬满青藤的窗棂斜射进来,洒在窗边藤椅上歇息的男人身上,那肌肤白得像透明一样,衬得那墨色的眉峰越显凌厉。
在她要给他脱鞋时,十七皇子动了下,然后伸手将她拉到怀里。
“司昂?”迟萻倚在他怀中,抬头看他。
他嗯了一声,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发,说道:“用膳了?”
“没有。”迟萻老实地说,在这个地方,她不敢轻易地沾那些妖类准备的食物。要知道天师和妖魔鬼怪素来是天敌,天师在来到这种满山遍野都是妖的地方,可不能掉以轻心。
听到这里,他拉着她起身,脸上露出一个困倦的神色,带她去厨房,看了看桌上的食物,对她道:“吃吧,没有问题。”
得到他的肯定,迟萻便拉着他坐下吃饭,也不管他吃不吃,用旁边干净的木碗为他装了碗饭。
十七皇子对她的信任之举非常受用,唇角逸出缠绻的笑容,端起碗,慢悠悠地吃了几口饭。他并不饿,不吃东西也没什么,但看她关心的眼神,整颗心酥酥软软,无法拒绝。
吃过饭后,他们就着热水洗漱,换上干净的衣物,便上床歇息。
天色还早,迟萻躺在床上并没有睡意,忍不住问他:“我爹和蜚音他们没事吧?”
“应该没事。”十七皇子漫不经心地说。
“你怎么知道?”
十七皇子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没有回答。
迟萻见状,又忍不住问,“你很久没有吃药了,没事吧?”
“没事,还顶得住。”说着,他又咳嗽一声,然后不待她再问,说道:“先睡吧,明天就可以看到他们了。”
迟萻想说自己现在并不困,但他的一只手已经掩在她的眼皮上。
他的手一直很冷,覆在眼皮上,刺激着眼球,不一会儿,睡意就上来了,迟萻迷迷糊糊地睡去。
睡梦中,迟萻又感觉到那男人搂着她,将她压在无边的黑暗中,凶狠地吻着她。
她呜咽出声,那声音最后被他的唇舌吞噬,让她发不出声音,冰冷的手顺着她的大腿抚摸,那感觉十分真实,直到那手指进入到温暖的体内,让她忍不住冷得哆嗦一下,然后就听到他的抽气声,动作凶狠几分。
他的力气很大,那覆压在她身上的身躯冰冷坚硬,让她无法动弹。
“萻萻……”
迟萻伸手想将他推开,却被他轻易地将她的双手举起扣在她头顶上,他的唇吻遍她的身子,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最后将她的双腿拉开,再次覆身上去,一边温柔地吻着她,一边扣着她的腰,将那粗大的东西推进去,将她彻底地占有。
强烈的刺激让她忍不住躬起身体,忍不住闷哼出声,最后被他堵住。
火热的纠缠,难分难舍。
整整一夜,迟萻觉得自己在梦里被人翻来覆去地折腾,最后叫得嗓子都哑了,欺在身上的男人依然性致勃勃,捞着她的身体,更用力地顶.入,压根儿没有一丝疲态。
这一定是梦,不然哪个人类有这么旺盛的精力?她都快要累瘫了……
在清晨的鸟鸣声中,迟萻终于睁开眼睛,心有余悸地看着木屋上的承尘,暗忖果然是梦。
她看不到自己的样子,满脸潮红,眼尾湿润,泛着玫红的色泽,还有未消退的情.欲,仿佛整晚被男人疼爱过的样子。
她小心地将压在她胸口睡觉的男人弄到床上,轻手轻脚地下床,感觉到身体没有任何不适,越发的肯定那是梦。只是……做了这么羞耻的梦,身下那地方似乎还有点感觉,让她脸色又黑又沉,默默地抱着衣服赶紧出去处理。
等她离开,床上的男人才睁开眼睛,看着她的背影,眼里露出遗憾的神色。
迟萻打理好自己,穿上昨天的衣服,回到房里时,就见十七皇子已经醒了。
他看起来有些累,倚在床头,一头墨色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胸膛上,漂亮的五官如同经过工匠的巧手刀削斧凿,无一处不好看。
就是太好看了,反而显得不真实。
他倚在床头,看着她进来,朝她露出柔软的笑容,说道:“萻萻,早安。”
迟萻不禁有些愣神,忍不住将他和第一个世界的司昂重叠在一起,因为实在太像了。虽说每一个世界,不管她遇到的哪一个,都是这男人,可是因为身份不同,导致容貌还是有些不同的。
现在的他,第一个世界里的司昂实在太像了,就仿佛是同一个人。
区别是,一个是千年前,一个是千年后。
迟萻打来水给他洗漱,想为他穿鞋的时候,再一次被他制止。
他自己弯身套上鞋,然后朝她展眉微笑,仿佛在告诉她,这些下人的事情,不是她该做的。
迟萻忍不住好笑,凑过去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厨房里依然有刚做好的早餐,十七皇子带她吃过早餐,便离开这湖边小屋。
他们穿过树林,来到昨日他们醒来时所在的地方,就见到湖边停着一艘船,船上有人在上头行走,其中还有几个天师不断地往岛上张望。
看到他们从林中走来,船上的一个迟家弟子高兴地叫着:“大小姐回来了!”
接着就见迟靖和蜚音等人纷纷从船上跑下来,朝他们迎来,脸上都露出惊喜和放松的神色,显然他们也为这两人担心。
迟靖看到女儿平安无事,松了口气,说道:“没事就好。”
迟萻朝他微笑,“我们没事!爹,你们没事吧?”
“我们也没事。”在这种地方,迟靖显然不想多说,对他们道:“现在人都回来了,就差你们,都上船吧,趁着天色还早,我们先离开这里。”
一行人重新回到船上。
刚上船,迟萻就见到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虽然是第一次见,但那男孩的眉眼和迟靖十分相似,迟萻一眼就看出来,这孩子应该就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弟弟。
“姐、姐姐。”迟轩有些腼腆地叫一声,然后又觑了一眼迟靖。
迟靖板着脸,对迟萻说道:“萻萻,这是你弟弟。阿轩,过来见过你姐姐。”对女儿十分和气宠爱,对儿子,那就是要粗养的。
迟轩忙过来给姐姐见礼,忍不住好奇地看她,朝她抿嘴一笑,笑容有几分调皮。
迟萻心里好笑,看弟弟这样子,分明就是个调皮的,如果不调皮,也不会小小年纪,就跟着迟家的弟子一起来这里历练,差点就陷在妖族地盘出不来。
迟轩见完姐姐后,又去见十七皇子这未来的准姐夫,发现他的眼睛真的是紫色的,迟轩忍不住小小地担心一下。害怕倒是没有,就是担心如果十七皇子真的是妖魔降世,届时他姐姐怎么办?
迟萻终于见到这个世界的弟弟,也平安地将他带出来,心情是不错的。她知道这次能成功地将他们带走,多亏十七皇子。
等船离开那岛后,迟萻就问她爹,他们落水后,这些人后来的经历。
迟靖叹了口气,说道:“我们被卷进水后,都昏迷了,等醒来时,就发现被关在一处山洞里,守门的是一群妖。”说到这里,他苦笑一下,“以前曾听说云泽深处多精怪,没想到是真的,那些守门的妖虽然不是多厉害,但架不住数量多,想要突破防守离开可不容易。而且我能感觉到那里还有更厉害的妖,如果要打起来,我们定然要成为那些妖的食物。”
人类在妖怪眼里,也是食物的一种,这也是人类和妖之间不可协调的矛盾。
妖吃人,天师除妖,妖与天师之间,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妖竟然将我们放了,警告我们,不准再进云泽,否则下次就不会这么好运。”迟靖说着,忍不住看向迟萻,欲言又止。
迟萻当作没看到她爹的样子,笑着说:“这次能平安离开,也算是幸运,下次让大家别再来了。至少……近几年最好不要过来。”
迟靖嘴唇翕动了下,最终仍是没有问什么。
其实他心里已经明白,为什么那些妖将他们抓住后,竟然没有伤他们,反而最后将他们都放掉,但是心里仍是忍不住想侥幸一下。
等女儿离开,迟靖看着外面渐渐起雾的地方,忍不住叹气。
当年国师预言,妖魔降世,人间将乱,尔后的十几年,果然民间出现越来越多妖魔作乱,人间四处人心惶惶,连带天师们也每天都是忙不完的事情,疲于奔命。
当有一天,民间不再受妖魔鬼怪侵扰,那方才是太平。
迟萻回到船舱里,就见蜚音守在那里,轻声告诉她,十七皇子刚才吃过药,歇下了。
“有没有再吐血?”迟萻小声地问。
蜚音笑道:“没有,主子看起来还算不错。”
迟萻看他一脸庆幸的神色,也不知他是否明白他侍奉的这位主子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他们忠心得仿佛看不到他的异常。
迟萻进入房内,撩开床帐,就见陷在被褥里歇息的男人。
他的头发披散在枕上,惨白的面容,时断时续的生机,都让人怀疑他还能活多久。
迟萻伸手碰碰他的面容,她有些无法肯定第一个世界里的司昂是不是他。
船行半日,终于离开那处看不到尽头的湖,接着进入一阵迷雾之中。
如同来时那般,在迷雾之中,船自由穿行,不过这次没有迷雾里的阴邪之物攻击他们,四周非常安静。如此又行了大半日,终于离开迷雾,回到那条河,两岸边的丛林时疏时密。
船逆行而上,直到傍晚时分,远远地就可以看到云泽处那片巨大的沼泽湖泊。
他们终于从那诡异的云泽深处出来,回到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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