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司家所有的人再次聚在老太太这儿,同时司昂也将自己的要求说了。
【虽然阴间不管阳间事,但是……】
听到这个“但是”,所有人的头皮一紧,心头惴惴不安起来,但没人敢在这种时候吭声,都安静地听着那滑过耳膜的阴冷森然的声音。
【以后哪个敢违背司家的祖训,五房就是你们的下场,甚至你们死后,也不得安生。】说这话的时候,他那张俊美却阴森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
众人的脸上露出不自觉的惊恐,却并未怀疑他的话。
既然九爷在死后还能从幽冥回到人间,可见人死后并不如曾经想的那样一了百了,而是以另一种生命的形式继续存在,说不定生前不会受的苦,死后反而要遭个遍。
谁愿意死后都当鬼了,还要被鬼折腾啊?还不如老实一点。
当下所有人都应得十分的认真严肃,保证不会做出违背司家祖训之事。
至于司家的祖训,在司昂还活着的时候,往里面多添一条:司家人不准与东洋人往来。
这是司昂亲手添上去的,当时没人明白他为什么硬要添这条奇怪的要求上去,至今也没有人明白。所以在五老爷私底下与东洋人接触,才会被司轩这个继承司昂意志的侄子毫不留情地揭露,被逐出司家。
将一群人都敲打过后,老太太才大发慈悲地让他们离开,只留司轩和迟萻。
直到离开正院,看着外面天空中绽放的烟火,一群人终于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屋子里,司昂和司轩这对叔侄再次针对南城军的改革问题讨论起来。
老太太和迟萻就坐在一旁听着,迟萻时不时地给老太太和司轩续茶,笑眯眯地看着这一人一鬼,觉得格外的养眼。
直到夜深,司轩终于满意地离去。
老太太却十分舍不得,她紧紧地拽着小儿子的手,不顾那阴冷的鬼气对自己身体的伤害,满脸不舍。
司昂只好道:【我有空会回来看您的。】
老太太这才高兴起来,只是高兴过后,又道:“你既然已经进入幽冥,回人间一趟不容易,还是别折腾了,有什么事让你媳妇告诉我一声就行。”
司昂嗯一声,又陪老太太说几句话,便和迟萻离开。
月亮升到半空中,月光清浅地洒落,人和影子都显得安静寂寞。
一人一鬼慢吞吞地踱步在偌大的庭院里。
此时夜深人静,司家所有人都已回房歇息,路上并未见一人,仿佛连草丛中的虫子都已经进入睡眠,整个世界安静得徒生几分寂寞。
【今天那道士可有伤到你?】
“怎么会?”迟萻一脸自信地说:“那道士就是个不入流的,连上次在阴阳城外的那几个道士都不如,捉个小鬼还行,其他的就不够看了。所以我直接将他丢出门外,并且在大门设置一个乾坤八卦阵,他在那里转了大半天都没能转出来,很多经过的人都以为他是个神经病,想来搔扰司家,后来被街上巡逻的警卫给捉走……”
说到这里,迟萻就想笑。
司家在这一带可是声名赫赫,极受百姓尊重,那些警卫还是司三老爷管的,司三老爷一句话下,那道士还不是要被关到老死?
那道士也是个蠢的,只要有点道行的人都能看得出司家的情况,这可是受鬼王庇护的,等闲道士经过时,都明智地绕路,避开司家,哪像那个道长,自己偏偏就撞上来。
当初木靖流发现司家的气场不对时,也不敢轻举妄动,后来他发现庇护司家的鬼王并不在人间,又推算出司家和鬼王之间的关联,以及窥探到一丝天机,才会上门找老太太提出冥婚。
连在佛道两界颇有名望的木靖流都如此,更不用说其他的道士。
所以那道士落得这下场,也只能算他倒霉啦。
司昂轻轻地捏捏她的后颈,没有说什么。
那道士不过是个没什么道行的,连他留在司家的鬼气都看不出来,活该要遭到这些。
迟萻突然想到什么,又问道:“对了,司昂,你为什么要留下那条祖训,这东洋人……”
司昂没有说话,而是牵着她,在月光下漫步。
所过之处,阴风忽闪,月影浮动,虽然轻微,仍是让迟萻感觉到那丝异样。
“说吧,我也挺好奇的呢。”迟萻摧捉道,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他像是在沉吟,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望着前方,似又什么都没有看,半晌才道:【我看到的,你相信么?】
迟萻眨了下眼睛,看着他的侧脸,然后慢慢地说:“相信啊,只要你说的,我都相信。”心里却在嘀咕着,难不成这男人在这个世界,竟然有预知的能力?
不过这个世界提早被外来的力量插手,已经不能和正常的世界相提并论,司昂都能被提前弄死了,那他能提前“看”到也没什么,不能以正常来推论。
所以迟萻非常淡定地接受她男人在这个世界有预知能力的设定。
接着,就听到他慢慢地将他从小看到的事情娓娓道来。
【我生而知之,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与别人不同。我可以看到很多很多会在未来发生的事情,看到这个国家的命运,还有周围所有人的命运……不管怎么说,这里都是我出生之地,生我、养我之地,我也不愿意它变得千疮百孔,历尽百年耻辱,所以才会想尽份力量……】
因为他直觉地知道,只有这样,才是对自己最好的。
不管是对这个国家,还是对他,都是好的。
所以他建立南城军,将司家发展到一个巅峰,不仅操控着司家所有人的命运,还早早地将司轩带在身边,让司轩成为他计划中的一环。
他甚至看到司轩的未来,司轩染血的身躯,在销烟炮火中拼死战斗,直到死亡,守住所有的防线。
可惜,他算计得再好,也算计不过一种神秘的力量。
所以他在不甘中死亡,变成心存恶念的恶鬼,心中的恶念变成血煞之气,侵蚀着他的身体,灵魂被动地吸收着进入幽冥的恶念和怨气,让他渐渐地往世间极恶之鬼进化。
“那你当时能看到你会死么?”迟萻轻轻地问。
【没有。】他转头看她,【我看不到自己的事情,还有你的……】
迟萻心中微跳,她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血红色的眼睛,开口道:“司昂,我……”
突然,天边响起一道轰隆隆的雷响,伴随着一道炽亮的闪电。
那雷声轰鸣炸响,瞬间将沉睡中的人都惊醒,纷纷下床推开窗查看,以为是下雨了,却见夜空中万里无云,月光明亮,分明就是个好天气,哪里有下雨的征兆。
闪电滑过她的眉眼,衬得她的瞳孔乌黑明亮。
“司昂,我想告诉你……”她张口,红唇一张一合,似是在说什么。
轰——!
迟萻:“…………”
“司昂,我们是……”
轰轰轰——!!!
迟萻的脸色十分难看,默默地闭上嘴。
每一次,当她试着想要和他说清楚,那紧随而来的雷声将她的声音吞没,根本没给她开口的机会,迟萻甚至能感觉到,如果她再“冥顽不灵”地试图向他透露什么,那雷一定会朝她的天灵盖劈来,让她提前体会早死的滋味。
那些夜起的人被这阵阵雷声弄得十分纳闷,这光打雷不下雨,也着实吓人的。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发现天空中不再打雷,一群人才莫名其妙地重新回床歇息。
遥远的山上,一群道士也被这突然而来的雷劈得懵逼。
“师父,这晴空响雷,可是有妖邪出世?”一个弟子询问道。
木靖流看着打雷的方向,掐手一算,方才道:“天朗气清,未曾被邪气污染,可见并非妖邪出世……或许是有人试图泄露天机,却被上天降雷警告。”
“泄露天机?”在场的弟子好奇地看着他们师父。
木靖流叹息一声,猜测这试图泄露天机之人是不是那个叫迟萻的世外之人。
比起迟萻,或许他是幸运的,至少他虽然折寿百年,却能提前安排,阻止灾难的发生,而迟萻纵使愿意折寿,上天也不允许她泄露天机。
迟萻的脸色晦涩不明,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可见是气得狠了。
他一直定定地看着她,见她气得厉害,突然伸手将她拥到怀里,用自己冰冷的唇在她温暖的额头上碰了碰,低哑地说道:【萻萻,别试了,我知道。】
迟萻瞪他,“你知道什么啊?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他摸着她的脸,【你别为我担心,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
迟萻有些沮丧地将脸埋在他怀里,整个人都有些气弱。
她很想告诉他,他们认识好久了,他们在一起也很久了,并非只有这一世,他们背后还有一个可怕的敌人,虽然那敌人一直没有和他们正面扛上,却几次三番地派些灵器来捣乱。这次更过份,竟然没等她来到,直接将他弄死……
好气啊!气得好想杀神!
见她气鼓鼓的样子,他竟然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笑模样,在她看过来时,又恢复一惯的冰冷。
迟萻踮起脚,突然吻住他。
不在意他身上的冰冷,她双手攀住他的肩膀,咬住他冷冰的唇,温暖的舌甚至往他唇齿间滑进去,将自己更用力地贴到他怀里。
后脑勺多了一只手,那手紧紧地扣着她,将主动权揽过去,一只手紧紧地勒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揉着。
夜深人静,连虫鸣也陷入睡眠,整个世界安静得可怕。
大红色的帐幔晃动不休,隐隐约约的喘息声传来,还有隐忍不住的啜泣声。
直到夜色悄然走过,雄鸡一声清亮的鸣叫,天色微微亮起来。
迟萻扭头瞅着身后的鬼,不用看也知道自己此时一定像个瘾君子一样,脸色发青,眼神黯淡,一副被掏空身体的模样。
“天亮了,你是不是要走了……”她沙哑地问。
他嗯一声,但手仍是伸过来,将她搂入怀里,俯首用冰冷的唇亲她的唇角。
迟萻有些叹气,嘴里说着走吧走吧,四肢却像妖精似的,将他紧紧地缠着。
这是她第一次以人类的模样与他在一起,而非是生魂,过程实在是一言难尽,不过也挺美妙的,只是美妙的后果是再不驱除体内的阴气,她就要早死啦。
人鬼殊途并非是开玩笑,鬼身上的阴气人类根本承受不住,往往精气被吸食干净死亡。
他掀开她后颈的发,在上面咬一口,留下一个充满不祥气息的牙印,方才道:【你睡吧,我等你睡着再走。】
迟萻打个哈欠,伸手扒开他的衣襟,也在他胸膛上咬一口。
可惜没有痕迹,不开心。
等她醒来时,身边果然空荡荡的,只剩下她一个人躺在被窝里,浑身被阴气冻得僵硬冰寒。
花了大半天时间,才将体内的阴气驱散后,她精神抖擞地爬起来。
竹笙和竹宛两个丫鬟进来伺候她洗漱更衣,看到她后颈处一道暧昧的痕迹,表情都有些僵硬。
天还未亮,她们就过来守着,哪知道会听到里面传出的暧昧声音。
这是她们伺候九太太以来,第一次听到这种声音。虽然她们年纪还小,但被嬷嬷私底下教导过,该懂的也懂一些,哪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时间都僵住了,还以为九太太竟然胆大包天地背着司家偷人。
结果证明,不是偷人,而是偷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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