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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雅的厢房内早已燃了淡雅的紫檀香氤氲的香气让人紧张的情绪不自觉地舒缓下来。
韩子绪正斜躺在床上闭目聆听席下乐师抚出的悠扬琴声。
见莫离进了门来韩子绪招手道。
“离儿来听听这曲高山流水弹得如何?”
莫离无奈道:“我只是来取回我的东西的。”
韩子绪拍拍自己身边的一个大包袱。
“好吧东西在这里。”
莫离走过去但手还没有碰到包袱便被韩子绪扯进了怀里。
莫离挣扎了两下没挣开。
韩子绪道:“听些音律有助于你入眠的。”
莫离撇过脸道:“你不必如此费心。”
韩子绪没有回答只是一味地将莫离的人扣住还特意空出了一只手指节轻轻地随着音律敲击着床沿。
莫离环顾四周似乎不再像以前那般空荡得可怕。
烛台上的火焰也只是轻轻地晃动着似乎不会变成尖牙利齿的鬼怪。
空气中的味道很好闻似乎不再是青峰崖上飘荡的那种血液的腥臭之气……
莫离想着想着眼皮渐渐有些沉重了。
虽然只是暂时的但似乎在这个人的臂弯里多多少少总能为他挡去一些风雪吧?
于是自青峰崖来到这里的那么多天里莫离第一次没有被梦魇纠缠安安稳稳地一觉睡到了天亮。
55我们都活在水底1
有了第一次的同塌而眠于是第二次、第三次以及以后的无数次也便成了顺理成章。
莫离本是万般不愿与韩子绪同睡一床的因为这种接触往往很容易擦枪走火发生一些不该发生的事情。
但韩子绪不仅态度强硬还再三保证不会对莫离做出任何过份的事软硬兼施下莫离拧不过他也就只能将就了。
虽然有人陪在身旁莫离无论是入睡还是安眠都好了许多但总的说来仍是睡得很浅的。
那夜他被轻微的动响惊醒撑起身子一看竟发现韩子绪不在身旁。
在好奇之下莫离自然是下了床找了件衣服披上拿了烛台往外走去。
厢房外边不远处便是一个布置精致的庭院。
时值初夏院内的草木已经非常茂盛。
今日午后莫离记得似乎有园丁刚修理过草坪空气中散发着令人舒爽的青草味道。
手中的火焰被风吹得啪啪直响还有些小虫小蛾见了光亮不怕死地扑过来燃了个透彻。
只见庭院角落里在紫藤花缠绕的凉亭下有一个模糊的身影。
因为隔着还有些距离莫离费了点眼力才认出那似乎是只着了单衣的韩子绪。
韩子绪背对着他肩膀有些耸动。
几声沉闷的咳嗽从那边传过来。
莫离又走近了一点。
韩子绪感觉到了有人靠近即刻将喉中的腥甜压了下去缓缓转过身来。
两人遥相对望。
地上隔着的是布满夏季花香与虫鸣的花坛天上是皎洁的月色与点点模糊的星子。
身着素衣的两人似乎就像西天那美丽传说中隔河遥望的星座。
见到来人是莫离韩子绪不动声色地将手中拿着的东西背到身后等莫离慢慢地走进。
“你半夜三更的为什么……”
韩子绪将莫离有些滑落肩膀的单衣向上扯了扯。
“虽说现在天气变暖了不少但夜风也还是凉的你还是回屋去吧。吵到你休息了对不起。”
语气中尽是温柔。
莫离看了韩子绪两眼道:“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刚才……我好像听见你在咳嗽?”
韩子绪笑道:“没有的事定是你听错了。”
莫离摇摇头。
“你莫骗我。”
莫离将韩子绪一直收在背后的手扯了出来定眼一看他手中握着的绢帕上确实是染了血。
韩子绪无奈道:“什么都瞒不过你。”
莫离道:“其实你藏得很好只是我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韩子绪宽慰道:“我没事这只是内伤快要痊愈时将体内的淤血排出来的过程而已。”
莫离抬头看着韩子绪的眼。
“真的?”
两人的视线对上韩子绪也看着莫离只是那种眼神深邃得让人有些害怕。
莫离颇感尴尬便将视线悄悄移开。
韩子绪叹了口气一个轻吻落在莫离发上。
“回去吧我过会儿就好了。”
莫离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此后的一多月里韩子绪的外伤已经痊愈缝合伤口的线也早就拆掉了。
但是夜间咯血的症状却迟迟未见转好而且似乎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莫离本身就是名优秀的大夫自然能分辨出那咯血的症状是真是假。
观察了数次他发现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但对于这种玄乎的被内力所伤的病症作为外科大夫的莫离也没有丝毫办法。
渐渐地莫离开始感到愧疚基于这个心理的驱使他对韩子绪的态度虽然也还是疏离但已经没有了起初时候的冰冷。
他开始愿意与韩子绪说上一些话了。
特别是对于药郎与程久孺的事情除了韩子绪他还真找不到其他人可以说。
自从上次与药郎见面之后莫离下意识地不敢再去面对那两个昔日的好友。
他无法忍受再次看到程久孺枯槁消瘦的脸与精神濒临崩溃的药郎。
想起昔日的两人一个铁口神断、武艺超凡另一个古灵精怪、活泼开朗而今天都被自己害成了什么样子。
莫离想到那夜夜咯血的韩子绪甚至想到那被自己刺了一下也不知道伤势如何的文煞……
难道老天早已经注定了他就是个祸害?
钻牛角尖的结果就像进了一条死胡同莫离在里面绕来绕去终究无法找到出口。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像生活在水底没有氧气也不能呼吸。
每天他都只想疯狂地卡着自己的脖子叫嚣着不如死去、不如死去。
所幸还有韩子绪低沉的带着平静的声音抚慰着他让他在绝望之中稍微能缓过一些来支撑他惊险地将路继续走下去。
但莫离再明白不过韩子绪之于自己就像块浮板纵使有再大的帮助再多的贴心也仍旧是如此而已自己似乎已经无法对他重新展开心扉。
其实不止是对韩子绪甚至是对于其他任何人莫离都已经感到了心死。
不过人总是自私的在这种艰难的非常时刻他还没有勇气完推开韩子绪的手。
因为他知道自己太弱了弱到以至于有时候连想去死的权利都没有。
于是这两个人就在这种微妙的关系中维持着微颤颤的平衡表面上看着波澜不兴但内里却不必然。
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这种虚假的平静。
那个人的名字叫许青衣是个相貌清秀性格很好的女子。
她是许老大夫的嫡亲孙女医术得自许老的真传是名少见的女大夫。
许青衣本就是天道门门主专属医侍中的一员之前因为有别的任务被其他分舵调派走了所以没赶上那阵子为韩子绪疗伤。
最近分舵那边的事情忙完了许青衣便归了队。
莫离第一次见到许青衣是在昨日那时许青衣正为韩子绪送来药膳。
让莫离记住许青衣的原因并非她清丽的容貌而是她的眼神。
那女子不动神色地看了自己一眼眸色中带了些许几乎让人无法察觉的敌意。
许青衣很快便对开了眼神估计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内心深处暗藏的某些想法已经被莫离发现了。
本来莫离以为自己不久之后就会莫名其妙地招惹一些麻烦事但事实证明他想错了他的日子依然过得安好。
看来那许青衣并非像平常善妒的女子般不经大脑思考便冲动行事。
莫离对她的好感又莫名增添了几分。
大约一周后他与许青衣果然又有了碰面的机会。
那日轮到许青衣当值她便按部就班将药膳送了过来恰逢韩子绪有事外出屋里只得莫离一人。
见四处并无他人许青衣抬头多看了莫离几眼。
莫离见状便先开了口:“许姑娘如果不是我自作多情的话我想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
许青衣对莫离的先发制人起初是一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
她沉默了片刻道:“既然莫公子先开了口那青衣也没有什么好避讳的了。”
莫离给了许青衣一个“但说无妨”的表情。
“莫公子我其实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我希望你能劝劝门主。”
莫离挑眉道:“你们门主做事向来强势有什么事是我能劝得了的?”
“今日我既然愿意说也就不怕所谓的后果。”
许青衣道“公子你可知道门主现在每晚都被内伤困扰咯血不止?”
莫离点头道:“我自然是清楚的。”
许青衣道:“那是公子你只知其一。”
莫离眉头微皱。
“你可知道其实以门主的武功修为这次受的内伤虽然严重但也不用托到一个月这么久都还不好。”
“你的意思是?”
“门主其实并没有按要求服药这也便罢了。但是他还暗自施力自损心脉只是为了维持伤势未愈的表象。”
“至于门主为何这么做莫公子应该比我更清楚内里的原因吧?”
莫离静默了一下泯了一口手中的茶。
许青衣道:“公子似乎对此事并不吃惊?”
许青衣转念一想:“难道公子你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莫离摇摇头:“不不瞒你说在你对我说之前我确实不知道韩子绪会这么做。”
放下手中的茶盏莫离道:“也不是说我不吃惊只是你们门主做事向来算计颇多这是他性格使然我只是早已经习惯了而已……”
语气中遍布无奈。
“我知道许姑娘的意思这件事我会和他说的。”
“但……”
莫离笑道:“许姑娘不必担心我自会想办法让他不要迁怒于你。”
许青衣听言暗自松了口气。
她再次抬眼打量眼前的这个人。
如此普通和平凡几乎是那种让人过目便忘的长相。
在常人眼里他可能连门主的一根手指都比不过。
到底是具有一种什么样魅力才使得他能将一向心高气傲的韩子绪如此割舍不下甚至于愿意牺牲自己的健康只为将他留在身边?
许青衣本是不服气的。
但经过今日的交谈虽然短暂但她隐隐约约地似乎明白了一些。
这个人就像水一般的包容与恬静那种不自觉散发出的气场有种让人放松和安心的力量。
是啊对于像韩子绪那般身居高位的人也许也只有在这个人身边才能有片刻喘息与获得宁静的机会吧?
想到这里许青衣有些落寞地拿着空了的托盘便要退出门去。
忽然莫离的声音又幽幽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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