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过了三日。
崔修然把自己关在书房,翻遍每一本书也没寻到关于胖神教的记载。
在两个大胖子大摇大摆地走进城主府时,他就觉得两人来者不善。
果不其然,池塘里下药,暗杀文昌王,还给他扣上个巫蛊谋反的罪名。
要知道当今汉王最忌讳巫蛊之术,表面上虽然相信他,让他彻查此事,一旦事情水落石出,自己无论清白与否,都将难逃一死。
望着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放在书桌上贴着文昌王名字,浑身扎满银针的草人,崔修然捂着脑袋头痛至极。
这绝对不是一个人干的!
对,肯定是他们两个联手干的!
凤轩王崔修然攥紧拳头狠狠地锤砸在半掌后的水杉木书桌上,将胡乱堆放的一摞书本震塌,露出一本《凤鸣史记》。
“奉天神教!”
凤轩王咬着牙,恨不得把奉天神教生吞活剥,捡起《凤鸣史记》从头翻阅起来。
他越看越是心惊,当看到《大觉寺史篇》时,猛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锐利地扫过稻草人,随手将它捏碎,化成蔫粉从指间飘到书桌上。
“来人!”
“我要渡了你这魔头!”
韩天弘一遍遍念着《大日如来金刚经》,每念诵一遍,就抬头看看王子默,顺便加上一句:“我要渡了你这魔头!”
此时的王子默一边跟着韩天弘偷学金刚经,一边按照大衍经的淬体法用无极灵气淬炼身体。
在昆虚,他没能感觉到无极灵气,自然淬体篇就少了一层。像他这样缺什么补什么,从不按部就班地修炼,着实是独树一帜。
阴阳淬体比无极淬体要干净的多,如果说无极淬体是洗掉胡萝卜表面的泥巴,那么阴阳淬体就是刮掉萝卜皮,而五行淬体便是榨干萝卜内的水分重新换上黄金水,到了六神就是把萝卜剁成馅儿混上肉泥,重新捏个萝卜。
所以说,无极淬体对王子默来说已经可有可无。但无极灵气却给他带来无尽的好处。
佛家修心。
讲究的是平心静气,万物置身于外,唯有我心清明。
佛宗修行的方法除了少林弟子的武学,还有一种便是境界上的升华。如同大衍淬体法。
念佛诵经,感悟佛法。
一旦境界升华,天地灵气便自主淬炼佛身,达到万古不枯的境界。王子默虽然没有练就佛身,无极灵气却在丹田里充盈圆满。
八道盘环绕主道盘,犹似飘摇在真空中的迷失者。
而今注入无极灵气,空旷的丹田顿时丰腴起来。无极便是混沌,混沌便是道。正统的大衍经是先吸纳无极灵气,拓展丹田,然后从混沌中,从道中分离出阴阳,炼化出道盘。
“原来是这样!”
王子默两眼放光,如同站在村口桥头柳树下的的孩子终于寻到回家的路,那颗悬着的心旋即放了下来,忍不住哼着小调,蹦蹦跳跳。
“原来要先把丹田力填满无极灵气才能修炼!”
殊不知,别人的丹田力天生自带混沌神气,只不过有的人多,有的人少。而他的……
空荡荡!
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
主道盘上,那两个被泥封的身影突然震了一下,接着两眼处的尘土簌簌落下,她们睁开眼睛看向混沌,惊愕地眼神里顿时充满恐惧。
王子默本想与韩天弘论一论佛法,从根源上彻底扫除两人之间的芥蒂,助他成佛,忽然间心中一秉,顿时感觉有些事情说不通透。
那天在醉轩楼遇见凤轩王,在场的人分明有婆婆、白素、阿古玛兄妹还有我五个人,凤轩王又是怎么知道只有一个个女孩跟着我来到九黎呢?
婆婆说刑场砍头的不是白素,那又是谁呢?
看婆婆的脸色不太好,那个人她似乎相识。
奉天神教内有叛徒!
在心里王子默想事情的时候,还是习惯称雪娇娘一声“婆婆”。
想罢,他毅然起身,盯着一边咳嗽不断一边吵着要度化自己的韩天弘,皱眉说道:“那疗伤药你没喝?”
“哼!”韩天弘嗤之以鼻,“你用它想毒死城主府的所有人,还想用它毒死我吗?”
“爱喝不喝!”王子默说完转身大步向寺外走去。
“你去哪儿?”
“城主府!”王子默冷冷说道:“你若想活命,就别跟着!”
天底下哪儿有什么疗伤圣药。
王子默给韩天弘的瓷瓶里装的是普普通通的湖水,所为疗伤是治疗韩天弘的心伤,化开王子默和韩天弘之间的芥蒂。
一苇渡江从王子默脚底慢慢浮现,眨眼间化作残影,如同漂泊在水面的芦苇,波光一现,便消失在视野中。
韩天弘奋力追出去,却什么也没抓住,痴呓呓地返回大觉寺,忽然被一群手拿兵戈的官兵挡住去路。
“凤轩王今日端是演的一出好戏,小的差点儿招架不住!”
在城主府书房内,某个黑暗的角落里忽然显出个黒黑的影子,凤轩王头也没抬,冷哼一声。
“怎么,你是在提醒我弑父的罪名吗?你奉天神教想要的是文昌王的脑袋,而我想要的是这凤鸣城,名正言顺的城主。大家各有所获,两全其美,你又怕什么?”
“是,凤轩王说的是!可是……”
“没有可是!今晚你回去就摘下那王默的脑袋,鲁氏余孽,杀人魔头,本王要的不是这穷乡僻壤的凤鸣城,而是京州的城池!”
残云遮住了下弦月。
月黑风高正是杀人时。王子默孤身夜闯城主府还没傻到去杀人。
沿途他始终觉得怪怪的,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一些人尾随。这些人中不乏有人带着杀机,却稍纵即逝,随着他脚步的移动渐行渐远,仿佛被人从暗中给做掉了。
当王子默路过醉轩楼的时候,便听到二楼传来一声杀猪般的嚎叫,一捧热血顿时染红了窗台剪纸,接着便从窗户里探出半个脑袋,冲着王子默嘿嘿一笑:“少主好!”
那人白面无须,贼眉鼠眼,一头钢钉似的头发根根竖起,背着一柄宣花板斧麻利地抹掉窗台上的血迹。
王子默愕然。
是汉王派来督查凤轩王的临德公公被杀了!
“嗖!嗖!嗖!”
醉轩楼顶突然传来三声弓弦震荡的声音,王子默刚刚抬头,便看到三只箭矢冲着面门射过来。
不等他惊恐,便看到房顶的瓦片突然飞了起来,射箭的刺客眨眼间被瓦片裹住,等到瓦片散去只剩下一堆黑衣,“噗”的一声摊在房顶。
雪娇娘从醉轩楼飞出,探手抓住三只箭矢,回头冲着房顶莞尔一笑,旋即问向王子默:“默儿打算去哪儿?”
王子默尴尬地指了指前面。“城主府。”
“姑姑陪你一块儿去!”
城主府。
凤轩王早就得到了消息。他顶着巨大的压力辗转反侧。
先是文昌王死在了城主府,接着临德公公死在醉轩楼。汉王派来的人全部遇难,接下来是不是那些游手好闲的小王爷们凤轩王顿时焦头烂额,急忙命令护卫加强守护,务必要保护好京城公子们的安危。
“来人,搭白帐,送亡父!”
王子默由雪娇娘领着来到城主府,一路上不断有参与暗杀的赏金猎人成为奉天神教癸水舵护法的刀下亡魂。
两人大摇大摆的踏入巍峨宫门,迎面却碰上了送葬的队伍。
十六人抬着两口猩红的棺材,城主府上上下下一片白衣。
扬纸钱的婢女看到有人不长眼睛,挡在了路上,随即低下头止住步子。
一停俱停。
猩红的棺材在手腕粗的麻绳上吊着,晃来晃去,抬棺材的脚夫却稳如泰山,纷纷驻足回头看向最后面骑在马背上的凤轩王。
“今日家父出殡,不便接客!”
言罢,那些身穿白衣的侍卫纷纷拔出刀剑,盯着雪娇娘严阵以待。
“凤轩王怕是误会了,我跟默儿来是随份子的!”
雪娇娘话音落地,便有两颗头颅从半空中飞过来,“咚咚”两声,稳稳的落在老城主的棺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