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长街漫上华彩。正值花朝节,街上往来游人如织,有女子扮成花神的模样,祈愿为自己觅得如意郎君,也有男子穿梭人群,希望偶遇美娇娘。
齐聂书便是其中之一。他相貌有几分俊朗,唰地一声摇开扇子,潇洒而行。
行至桥上,水边有些彩灯,仍照不亮黑皴皴的水面,他随意扫了一眼,正要快步走过,突然听到桥边有女子惊呼,声音柔媚,只一声就让人酥到骨子里。
“登徒子!你怎敢这般无礼?放开我!”
一醉醺醺的男声粗犷道:“小娘子不必害怕,只是想请你喝杯酒水罢了。来,跟我走吧。”
拉拉扯扯间女子惊慌哭道:“我夫君就在附近,一会儿就要来找我了。你休要纠缠!”
“我已经跟了你半天了,你身边儿哪有男人?更何况也未着妇人发髻,小娘子这张嘴还挺会骗人的嘛……”
齐聂书听到这里,哪里还忍的下去,怒喝道:“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女子!”
他飞身而下,白衣在空中飘逸,这出场堪称少年英侠啊。
另两人看他出场,同时在心中吐槽:哪儿来的光天化日,明明是大晚上。
齐聂书折扇指向男人,沉声道:“放开她。”
“识相地赶紧滚,别碍了爷的好事儿!”男人虚张声势。
女子颤声道:“公子请救救我!我不认识他!”
齐聂书自信一笑,面对这种地痞流氓,连腰间长剑都没抽出来,手持折扇,只两招就把男人打得溃败后退,一掌将他拍进水里。
“嗵”的一声,女子貌似害怕地抖了一下。
解决了登徒子,齐聂书谦谦有礼地将女子请到光亮处,打眼一看,眼前一亮。这女子不仅声音好听,容貌更是秀美。她淡扫蛾眉,唇若流丹,低身盈盈一拜,露出雪白的后颈,修长如玉。略羞涩地抬言望过来,又垂下长睫悄然收敛眼波,一双美目好似噙着千言万语。
尤物啊!
齐聂书觉得自己一见钟情了。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他放柔了声音。
女子道:“我姓徐,单名一个离字。今日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否则……”话音未尽,想来极是后怕。
齐聂书安慰道:“已经没事了,姑娘不用害怕。”
他刻意放慢脚步,跟徐离聊了一会儿,得知她是京城人士,今夜本是随家人在街上赏花神,不想人太多,与亲人走散了,不知不觉走到偏僻处,险些遇难。
骗人时真假参半,最是可信。徐离有礼的京城口音让齐聂书相信了他的说辞。问道:“那徐姑娘来江南做什么?”
徐离道:“我患了奇症,遍寻京中神医也寻不到原由。听说有位医仙谷弟子正在碧渊山庄做客,所以想来碰碰运气。”
她幽幽叹了口气,千回百转,让齐聂书不由心中一荡。“只是碧渊山庄乃武林世家,我却只是商户之女,想来连山庄大门都进不去。”
齐聂书一愣,心说好巧,脱口而出:“我能帮你进碧渊山庄!”
过于殷勤的态度让徐离后退一步,疏离地婉拒道:“多谢公子美意,我还是寻到亲人后再去。”
见她眸中升起警惕之意,齐聂书因这巧合而升起的疑虑彻底消散了,转而急于让她相信自己。
“公子!”一个小厮气喘吁吁追上来,“您怎么到这儿了?小的找了您好久!”
“告诉这位姑娘,本公子是谁?”齐聂书得意道。
小厮恭敬地对她道:“我家公子齐聂书,是碧渊山庄庄主的外甥。”
齐聂书的母亲是碧渊山庄庄主的表妹,幼时两人情谊不错,丈夫死后带着齐聂书投奔碧渊山庄。他惯爱去掉“远房”两个字往自己脸上贴金,如愿以偿地看到徐离诧异而欣喜的目光。
桥下水边,一个人影倏然破水而出。
成开昕甩了甩头发,被湿漉漉的长发弄得不耐烦。用内力烘干自己,循着殷胥离的方向跟了过去。
齐聂书陪徐离等了很久,也没找到她的亲人,便邀请她先同自己回碧渊山庄,自己会派人帮她找人。
殷胥离感谢他后,形容了成开昕的形貌,随他上了马车。
不卑不亢的态度让齐聂书更心折了。看着他眼里温柔的能滴出水来,道:“唤我齐大哥吧。”
殷胥离干巴巴叫了声:“齐大哥。”
心里气得直骂成开昕。
早知道就不透露自己能模仿人声了,成开昕就出了个馊主意,给他化妆成女人来骗这好色的齐聂书,对方果然上钩了。但他真没什么成就感……
而且说好了在街上跟他会和,也没找上来,害得他只能坐在马车里跟齐聂书独处,被他热切的眼神盯得浑身难受。
其实被他念叨的成开昕离他只有不到两米远。
他正优哉游哉地躺在马车顶上,听着车里齐聂书对殷胥离嘘寒问暖。殷胥离都快烦死了,还得露出微笑应付对方。
他谎称自己患了奇症,总是莫名嗜睡,实在不想搭理齐聂书,捂着头虚弱说了声:“好困。”扭头靠在车厢上闭眼装睡。
齐聂书兴奋起来,低声叫他:“徐姑娘?”看他没反应,竟然摸过去想扶她靠在自己肩膀上。觉得自己体贴极了。
成开昕“啧”了一声,指尖一弹,拉车的马猛然嘶鸣,飞奔起来。
殷胥离唇角不动声色地抽了抽,装作忽然惊醒的样子。他有经验,很快就稳住身体。
而齐聂书正以一种略显猥琐的姿势弯腰靠近他,这一震一屁股坐在地上,后脑勺撞到车厢,狼狈地晕了半天,什么心思都歇了。
碧渊山庄已在武林中屹立百年,颇有威望。占地广阔,恢弘大气,周围山川湖泊,壮美秀丽。
马车从侧门进去,齐聂书先下车,作势要搀扶殷胥离。
殷胥离还没探出头,就听到一个强势的女声喝道:“你还敢回来,昨晚去哪儿鬼混了了?”
齐聂书灰溜溜叫了声:“娘。”
殷胥离抬起的屁股又坐了回去。
“花朝节这么重要的日子,你怎么不去看看珠儿?”齐聂书母亲对他低声责道。庄主现在膝下只有一女,她一直想让自己的儿子娶她。
齐聂书看不上自己那个刁蛮跋扈的表妹,这时候倒拿她做幌子了,“我是去姻缘树那里给珠儿表妹祈福的。”
“祈福不去寺庙,要去姻缘树?”伴随着着斥责声,齐聂书被他妈揪走了,临走时还记得给小厮使眼色。
小厮等他们走远才撩开车帘,请殷胥离下车。给他安排了一处客房,还要找来丫鬟伺候,被他拒绝了。
小厮走后,殷胥离关上门,转身就见桌旁多了一个人。
成开昕支着下巴看着他,“常言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今日才算见识到了。”
“他也算君子?”殷胥离嗤笑一声,道:“连我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庸人而已。”
“因为你美啊,声音又好听。”成开昕笑吟吟道:“谁见了不神魂颠倒?”
系统喃喃道:“又来了又来了。请不要调戏主角好吗。”
殷胥离虽肖母,轮廓却是男子的俊美,凤眸狭长,鼻梁高挺,兼之身份高贵,行事肆意,丝毫不显阴柔。他为自己的容貌自傲,却从不允许别人觊觎,曾有官宦子弟言语轻佻,当时就被他一脚踹进了水里。
仿佛盛放的夹竹桃,绝美而带着剧毒。京城中人提到他,谁不噤若寒蝉,退避三舍。
被成开昕明晃晃的调戏,殷胥离却破天荒不怎么生气,斜睨了他一眼。
成开昕巧妙地用妆容柔和了他的轮廓,刻意拉长的黑色眼线,使眼角流出柔媚之意。
此时他不再收敛气势,即使穿着女装,任谁也不会将他看成女子。挑起眼角斜眼飞来,这种妩媚便带了几分锋利。
殷胥离走到成开昕的对面坐下,学着他支起下颌,眯眼笑道:“那你也为我神魂颠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