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1 / 1)

“景山我来过一回,在十一岁那年。

“那时我住在姑姑家,姑姑姑父很不喜欢我。他们觉得我是个麻烦精。毕竟我吃他们的,用他们的,还不知道以后我会不会回报他们,简直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我记得有一回中秋节,我跟着他们来景山。下山时我不小心把妹妹的玩具弄坏了,姑姑狠狠扇了我一巴掌。”

唐煜生没想过骆蒙会忽然开口说那两年的事。

毕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他怕她伤心,所以即使知道了,也只字未提。

此时听她说起往事,唐煜生眉头拧着,心疼地看着她,“那巴掌疼吗?”

骆蒙大大咧咧地笑,“印象中有点疼。”

“那时还在上小学,不能住校,只能住在姑姑家。那时候我最羡慕那些能住校的人,甚至天真地想,爸妈怎么不再坚持几年,至少等我能住校了再离开也好啊。”

骆蒙说得轻描淡写,唐煜生心里却更加难过。

那些事像一粒粒钢珠,重重地砸在他的心上。

他将她搂进怀里,“傻瓜。”

骆蒙继续说:“在姑姑家的时候,每年过年妹妹都有一套新衣服,而我没有。那时我就在想,以后我有钱了,一定要每年给自己买套新衣服。后来真正有了钱,反倒对小时候的这些执念不上心了。

“在姑姑家的第二年,姑父忽然下岗了。他在的那家国企效益不好,他又是个普通的技术员,单位就顺理成章地把他裁了。那之后,姑父整日坐在家里抽烟喝酒,家里就靠姑姑一个人赚钱。两人天天吵架,无非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吵完架,两人心情不好,就拿我出气,扇耳光都算轻的。

“我为了少挨骂少挨打,常常躲到天台上,一躲就是一整天。有时无聊了,就在天台上自导自演。”

她抬头一笑,话锋一转,“诶,你说我现在演技这么好,是不是因为当年的练习啊?”

唐煜生真是服了骆蒙,讲这些痛苦回忆的时候竟然还能开玩笑。

但想到她曾经受过的苦,此时他的心里都是密密麻麻的心疼,满得快溢出来。

穿过岁月的长河,他甚至能想象到那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寄人篱下的苦楚。

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骆蒙又推了推他,“你说是不是啊?”

一瞬间,全然没了苦情的气氛。

唐煜生现在终于相信赵云说的,骆蒙这孩子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乐观向上。但这乐观似乎有点过头了。

他哭笑不得,只得承认,“是。”

半夜山顶起了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影影幢幢的树影落在地上,像是张牙舞爪的幽灵。

“冷吗?”唐煜生问。

今天除夕,骆蒙特意穿了身喜庆的。红色毛衣配黑色短裙,外面是件灰色呢子大衣。

方才坐在车里的时候不觉得。如今在山顶,又是半夜,寒风吹来,她才意识到自己穿少了,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骆蒙搓搓手,点点头,“有点儿。”

唐煜生不动声色地解开大衣的扣子,从身后拥住她,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大衣里。

熟悉的温度,瞬间传遍了骆蒙的四肢百骸。衣服上有他特有的雪松味,在这苍茫的深夜,带了点流传千古的意味。

他的头抵在她的头顶,问:“还冷吗?”

骆蒙靠在他的怀里,摇摇头,“不冷了。”

“那我松开了。”

嘿,前一秒还温柔缱绻,浓情蜜意,转眼又变得不解风情。

她轻哂了一声,气鼓鼓地想要抱怨。刚转身,唇就被人堵住了,扑面而来的是风卷残云的缠绵。

这人,竟学会了耍花招。

唐煜生将骆蒙整个人都紧紧裹在怀里,像是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炙热的吻,伴着寒风,像是一曲冰与火之歌。

无论何时,唐煜生的吻都是这么温柔,让她瞬间沉沦。

耳边的风渐渐止住了,时间像是没上发条的老式钟表,凝滞在这一瞬。

他们在亲吻中,等待着这一年的结束。

山顶另一头有座凉亭,凉亭里摆放着一架老式座钟。

此时钟声响起,回荡在山谷中,悠远,空灵。

零点零分,旧年已逝,新的一年终于到来。

唐煜生与骆蒙额头相抵,温柔地说:“新年快乐!”

钟声渐渐消弭,他轻轻亲吻她的眼睛,这让她有种被珍视的感觉。

呼吸交叠间,又听他一字一句地说:“以后每一年,我都会和你一起过。”

她咯咯笑起来,仰着头问:“以后是多久?”

他抵着她的鼻尖,“永永远远。”

跨年后,两人没急着下山。而是躺在车里,打开天窗,静静望着天上疏朗的星星。车里放着巴赫的钢琴曲。

这是属于他们的新年。

骆蒙说:“唐煜生,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他转头,看见小姑娘清澈的眼睛,“你说。”

“你手机里存的我那张照片,能不能给我看看?”

骆蒙知道,易先哲吃饭时说的那番话肯定是夸张了八百倍,不能信的。但照片这事,应该是真的,这编不出来。

唐煜生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能。”

“为什么?”

他双手抱臂,望着天,语气坚定:“这可是我的隐私。”

骆蒙据理力争,“那是我的照片。”

他看了她一眼,又偏过头去,嘴角有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你人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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