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六月即将到来,毕业季临近,即使是z城一中也有不少情侣开始纠纠缠缠,爱恨纠葛,怨憎会,爱别离。
五月底的这一天,距离高考还有不到一周了,学生们的心思都已经不在学习上了,各种青春萌动和爱情|欲望相互碰撞,就连凶神恶煞的“校霸”严禄也收到了不少女生告白的纸条、情书和传话。
一心学习和另一个人的严禄才不会搭理这些破事,看都没看直接丢进了抽屉,丢进去之前草草瞄了一眼,居然还有男生的,一瞬间严禄不知道是该窃喜还是悲伤了。
连别的男生都会被他吸引来,为什么家里那个和自己日夜相处的人,却没法喜欢上自己呢?
正在他准备心无旁骛地看会儿书的时候,教室后排传来一阵起哄欢呼声,两岸猿声啼不住,纷纷在吼什么“在一起在一起”。
心里酸溜溜的严禄本想捂着耳朵,出去找个安静的地方,起身就看见了教室后门站着两个人影,被包围在同学中间,是他们班漂亮的班长和隔壁三班的学习委员,满脸的羞涩和难为情,小手却在背后偷偷牵在了一起,跟一对璧人似的。
看来在毕业前夕成了一对儿,还真是稀奇。
邻桌的女生八卦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到了严禄的耳朵里:“你知道媛媛怎么被三班的呆子拿下的吗?就昨天,那家伙去后面那个月下山一趟,捉了一大罐子萤火虫,晚自习的时候把媛媛约到了操场一起放飞了,我靠浪漫得不行!你说那个书呆子怎么这么会啊!”
众女生一起发出羡慕的声音,就连在一旁偷听的严禄都开始遐想了,漫天的萤火虫放飞在夜空中,如同星空近在眼前,最喜欢的人就在身侧,看他的面庞被萤火虫的光亮照得柔和似月,本就灿若繁星的双眼再乘满萤光,仅是想想都心动不已。
而且,他记得画文的手机锁屏一直都是萤火虫,和他眼睛里的星星一样好看,他应该会很喜欢的,说不定真的可以试试……
直到上课铃声响起,严禄才甩了甩脑袋,把那些想法暂时抛开,他没法否认,满腔的冲动真的快要抑制不住了,他怕自己现在如果可以冲出学校,就会立马飞奔到画文面前。
深呼吸了几下,平复了那股子青春的躁动,严禄高深莫测地眯了眯眼睛,看向了窗外晴空万里的天。
正在汪伯面馆帮着汪伯洗菜的画文忽然觉得背后一凉,不自觉地望了眼严禄学校的方向,揉了揉发痒的鼻子,心想是不是二禄这小子在偷偷念叨他的坏话。
他隐约有种预感,可能会有什么不太好的事发生,系统最近一直在安慰他,说这是每个高考生家长的常见心理。
“真的?可我总觉得怪怪的……”画文还是不太放心,跟系统叨叨了两句,“不是那种紧张到恍惚,我只是感觉二禄不太对劲儿,他一天天的偷偷盯着我做什么?吃个晚饭偷瞄了我七八次,会不会是想捉弄我?”
【根据目前对任务目标的分析,他有大概率不会做出这种幼稚行为,他的情商智商远超同龄人,应该不会做出捉弄您的事的。】
“那他经常偷看我是为什么?”画文不解。
【可能……是因为您比较好看?赏心悦目都不足以阐释您优秀的外貌,更别说您与生俱来的美好气质。】系统一本正经地夸起人来画文都脸红。
“别这样恭维我,你真是越来越智能了,”画文哭笑不得,“还有几天就要高考了,帮我盯着点那家伙,你的定位应该还能用,随时观察他手机的动向。”
在这个曾经崩坏的世界,一切金手指都不怎么管用了,系统寄生在手机等电子设备上,目前仅能检测到任务目标的手机定位。
这样应该已经够了,画文安慰自己,严禄这几个月这么听话,应该不会再出事了。
只是他不知道,严禄乖的这几个月,就是为了在最紧要的这一天给他来个大的。
六月四号,距离正式高考还有三天,高三的教室已经开始“搬家”了,许多资料要的就带回家,不要的就丢给收废品的了,画文为此还抱着两个纸箱子送到了严禄教室门口,被班上的女生打量了好一会儿。
“严禄,你哥?”有个胆子大的女孩儿还走过来说笑,“好帅啊!”
严禄虎着脸收拾自己的书本,不客气地说:“关你什么事?”
女孩儿留着假小子的发型,笑嘻嘻地对画文说:“哥哥好!能加个微信吗?”
画文不好意思笑了笑,严禄立马把那女孩赶走了,跟驱逐瞪羚的狮子一样:“一边去,不许加!”
“好霸道啊!”女孩走了,画文还在往她消失的方向看,严禄把一大摞书丢给了他,凶巴巴地说:“看什么看!走都走了!”
画文没被严禄可以的凶恶吓一跳,反而觉得这小子口气好奇怪,像是在吃醋一样。
直男的脑袋飞速一转,恍然大悟,悄悄地凑到了他耳边:“你是不是……喜欢刚才那个妹子?”
严禄:“……………………”
画文没瞧见对方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还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唉,我理解,没事,以后考完还有机会,现在你得……诶!你干嘛?!”
画文直接被严禄推出了教室,“砰”的一声还把门关了。
满脸问号的画文站在教室门口,直想跟系统吐槽,他怎么又惹到严禄了?难道是他太害羞了?亦或是不喜欢那个女生,嫌他烦嫌他八卦?
成鑫从外面回来,看见了一脸沮丧的画文还一通安慰,说严禄最近挺好的没惹事,让画文不要担心。
六月五号,学校开始清场了,高三是最后离开的,下午放学的时候班主任还一再强调好好复习,调整作息,不要跑出去乱玩,约会的都收敛点,考完有的是时间。
熙熙攘攘的高三教学楼不一会儿就人去楼空,严禄走在最后关了教室的门,背了个小包,里面装着网兜和玻璃罐,他让成鑫帮他把书包带到汪伯的面馆了,说自己去图书馆看书,争取九点前回来。
抬头看了眼紫红色的天,没有晚霞的绚烂,而是一种奇异的沉闷,空气中的水汽正在弥漫,但他无暇去在意,他现在一心直奔月下山。
这座山在学校后不过两三公里的样子,清秀奇峻的小山一座,山上有一间月老庙,经常会有情侣前来祈福挂同心锁,山巅的月桂树飘满了红丝带和同心结。
有萤火虫的地方一般比较潮湿,正好月老庙背后就有一个天然小水塘,每年夏天都有大片萤火虫出没,只是去的那条路是野路,比较难走且湿滑,不少人都远远看看,就放弃进去喂蚊子了。
但严禄必须要进去,他说不出口的话就寄托在这些萤火虫身上了,他执着地想着。
入夜,晚上八点半,平时汪伯面馆都准备关门了,可今天却一直开着,一个身影站在门口不住观望着,学校这边几乎都没什么行人了。
画文挂了严茹的电话,她说严禄没在家,他撒了个谎说严禄快回来了,让她不要担心,自己心里却越来越愁闷,汪伯安慰他说严禄都这么大了,不会出事的。
还没说完,画文只觉得空气都快黏住了,一声巨响滑过天际,“轰——”,打雷了。
汪伯纳闷地看着漆黑如墨的天空,横亘过一条银龙:“我就说今天为什么这么热……原来是要下暴雨了。”
话音刚落,豆大的雨滴砸在了地面,留下一点一点深色的痕迹,不一会儿,深色连成了一大片,已经分不清是雨滴还是水幕了。
“雨太大了,二禄没带伞,”画文拿出一把大黑伞,“我去学校找找他,汪伯,您关门回去吧!”
“要小心啊!”汪伯的声音已经被丢在了身后,画文挽起裤腿冲进了雨幕,嘈杂的雨声像是打在了他心口一般,每走一步就更加心慌。
“系统,严禄的手机呢?”
【定位在面馆……他把手机放在书包里了。】系统的声音有些愧疚,【抱歉教官大人,我没有预料到任务目标会不见踪影。】
画文没有责怪的力气,一边给成鑫打电话一边跑到了学校后门口,早已锁上了门,画文知道小路就在保安室的小门,没有丝毫犹豫翻进了保安室的窗户,从小门溜进了学校。
还没到图书馆就被巡逻的逮住了,画文连忙问道:“请问图书馆还有人吗?我弟弟没有回家,他说在图书馆看书!”
巡逻的大叔道:“你弟骗你的,今天学校为了清场,图书馆六点半就关了,肯定没人,你还是去别地找吧,学校要封场,不能进外人了。”
画文还想求个情让他进去找一找,这边成鑫的电话终于接通了:“喂?文哥?”
“成鑫,严禄呢?他在哪儿?”画文劈头盖脸一顿问,“他今天把书包给你,有没有说要去哪儿?”
成鑫有点懵:“他说图书馆……”
“图书馆早关了!”画文知道自己有些激动,但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了,“还有别的地方吗?他骗了我们,手机也没带,现在还下雨了,我担心他……”
成鑫也跟着慌了起来,冥思苦想了一会儿,忽然叫了一声,急忙跟画文说:“他今天问了我去月下山的公交车是几路,我告诉他坐23路,你说他会不会……”
画文一咬牙,回身就往学校外跑,遮雨的伞已经成了他的阻碍了,他立马收了伞攥在手里,雨水像是利箭一样戳在脸上,短袖瞬间被浸透,冰凉刺痛都在奔跑中淡去,困在暴雨里的窒息灼烧着他的肺,连画文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失态。
不是为了一个任务目标,而是为了一个人,即使在这虚幻的世界,那也是个活生生的人,这个人让他费尽心力,终于慢慢回归正途,茁壮成长,眼看着就要开花结果了,他决不允许再次崩坏,摧毁他精心呵护的小树。
跑到了大路上,等了半天终于拦到了一辆出租车没有嫌弃他浑身是雨水。
“师傅,去月下山!”
司机一听是月下山,微微吃了一惊,车子顺势启动了,但他似乎欲言又止。
画文喘了口气跟成鑫再打了电话,让他别太担心好好复习,自己不会怪他,最多去把严禄收拾一顿,提回来给他道歉。
静了片刻,在画文平复呼吸的时候,前面的司机师傅才开了口:“那个……小兄弟,你确定要去月下山?”
画文疑道:“怎么,不能去吗?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车……”
“我不是这个意思,”司机打断了他,拧开了车载广播的音量旋钮,“你自己听吧,刚广播都播几遍了。”
“……现发布紧急播报,z城月下山东段因强降雨突发泥石流山体滑坡,被困者数十人,现已有抢险队伍前往救援,请xx路至xx路保持车辆畅通,注意避让救援车队……”
广播里的沙沙声和车窗外的暴雨声,铺天盖地地向画文砸来,闪电乍起,照亮了他惨白的脸。
系统能感受到画文的情绪出现了一次极大的波动,随后渐渐平缓了下来,像从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
靠在椅背上,画文轻轻地问了系统一句:“现在世界开始崩坏了吗?”
【暂时……还没有,说明任务目标没有死亡。】
“你都说了,是暂时,”画文不悲不喜地看向窗外,雨水模糊到只能隐约看见光亮,“如果失败,直接登出吧,我也不想看到任务目标的尸体……”
系统沉默了,直接登出就是让他在这个世界消失,那除了死亡没有什么能脱离这里。
画文僵持了一会儿,自己都觉得有些绝情,轻叹了口气露出苦涩的微笑:“好吧,我承认我有点舍不得那家伙尸骨未寒,要是真的出现了最坏的结果,系统,帮我稳住这个世界,我想最后再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