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三人面面相觑,脸色一个接一个变得凝重起来。
乙宝抬头看了看沈磡的脸色,后知后觉,爹不让父亲做饭的话,今晚就没饭吃了。因为沈磡做饭大包大揽,御膳房不给他们一家四口提供晚饭。
爹也没饭吃了。
甲宝乙宝低下了头,内心十分愧疚。
沈磡:“你罚他们就罚他们,何必为难自己肚子?”
“嗯嗯嗯!”甲宝乙宝点头的频率都一样。
顾长衣:“……”
沈磡试图和顾长衣商量:“定量不定时,成不成?”
两个时辰,就是四个小时,两大两小都要挨饿。
顾长衣道:“那一人抄十张,再写一封检讨书。”
“谢谢爹爹。”甲宝乙宝齐声应答。
沈磡的书房比较特殊,它不是属于某个人,而是一家四口。这里有两张大桌子外,还有两张随着甲宝乙宝年龄增长而变大的儿童书桌。
父子三人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奋笔疾书。
沈磡第一个抄完,数了数有十张时,两个崽子都抬起头,眼巴巴地等着沈磡去做饭。
沈磡把纸放下,道:“知道错了吗?”
甲宝乙宝:“儿子知道。”
沈磡:“最错的地方是什么?”
甲宝:“不该连累爹爹没饭吃。”
沈磡:“很好,下不为例,没把握瞒过你爹的事别做。”
乙宝弱弱:“如果父亲不揭穿我们的话,哥哥和父亲都不用抄了。”
呜,那就有饭吃了,只有乙宝不吃饭没事的。
沈磡微微一笑,揉揉小儿子的脑袋:“你们骗我媳妇,还指望我替你们隐瞒吗?”
甲宝:“……”
乙宝:“……”
沈磡:“有本事就连我一起骗,没有的话,还是老实认错,咱不兴替罪羊这一套。”
甲宝和乙宝对视一眼,想瞒过父亲,这辈子都不可能吧。
乙宝悲伤地把这一段对话写进检讨书里,发誓以后敢作敢当,绝对不会让哥哥给自己出头。事后,顾长衣看见检讨书气得要命,难道能骗过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沈磡这是什么教育方式!
沈磡率先抄完,临走前问两个崽子:“你们炸上来的鱼,想怎么吃?”
顾砃顾礴眼睛一亮:“炸小鱼!”
沈磡:“行,等你们抄完就能吃了。”
甲宝和乙宝学习进度一模一样,抄书的速度也差不多。
顾砃认真地端详了一下顾礴的纸面,用毛笔轻轻写了几个勾画:“以后我们都这样写字吧。”
顾砃列出的笔锋走势,综合了两人的习惯,笔迹一起往这靠近不难。
顾礴鼓着嘴巴看了一会儿:“好哦!哥哥!”
乙宝说话总爱上扬语调,甲宝思索了一会儿,觉得他也可以。
乙宝扭头看甲宝:“可是哥哥啊,瞒不过父亲的。父亲的意思是,不可以欺负爹爹。”
甲宝道:“不骗爹爹,以后骗别人,你要是在外面犯错了,就说是我干的。”
这样好吗?
乙宝咬了咬手指:“谢谢哥哥,但爹爹说要当乖宝宝!”
儿时的话,两个人都说得很认真。顾礴从来不让哥哥替他背锅,努力当一个乖宝宝。但他后来闯荡江湖时发现,有些事情,还是很需要哥哥帮忙的。
比如遇到不好拒绝的烂桃花,就报上哥哥的名号,让哥哥替他挥剑斩桃花。
……
被罚一次之后,甲宝和乙宝乖乖戴上了银手镯,甲宝是贵妃送的,戴左手,乙宝是舅舅送的,戴右手。
沈磡这回也不站在儿子这边了,谁让顾长衣会间接惩罚他自己,当然是媳妇更重要。
贵妃看见乙宝手腕的镯子,问了一声,这才知道原来殷雪臣是顾长衣的舅舅。
两个孩子,其中一个戴娘家送的镯子,很合理。
有一天,顾长衣检查作业,发现甲宝和乙宝的笔迹都趋于相似时,悄悄问沈磡:“他们有没有偷偷帮对方写作业?”
沈磡:“没,我教育过他们了。”
顾长衣:“就是你教他们一条路走到黑的?”
沈磡:“不是坏事,你想想。”
顾长衣想了想,中小学生在面对老师布置的繁重抄写作业时,都幻想过能变出另一个自己帮忙吧?
甲宝乙宝办到了,无论他们将来想干什么,都能轮流上工,上一天歇一天,996变993。
只要兄弟情稳固,想想还挺刺激的。
顾长衣释怀了,反正有沈磡镇着,两只崽子也不敢在他面前搞事。
不过……
顾长衣忧愁道:“那他们娶媳妇怎么办呢?”
这么像,万一媳妇也分不清呢?
沈磡:“你觉得他两能看上分不清自己的人?”
顾长衣觉得被指桑骂槐了:“哦,这么说你挺看不上我的?”
沈磡实话实说:“看上了就一定要把你治好。”
顾长衣:“要治不好呢?”
沈磡:“那就让你永远看不见沈璠。”
顾长衣:“口气还挺大,改天我就让乙宝去把你的长依园地下室炸了。”
顾长衣说着又有点愁:“那万一以后甲宝就喜欢跟我一样脸盲的呢?”
照沈磡这么说,岂不是一个脸盲就能让兄弟反目成仇?
沈磡:“只要他们感情够深,就愿意主动从表面上做出区别。”
或者,凡是不能一眼分清他们的姑娘,不会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一语成谶。
若干年后,顾礴的烂桃花们,管你掏心掏肺感情剖白多真挚,顾礴从来不会多看一眼,好的烂的,全送到他哥面前去。凡是过不了顾砃那关的,压根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沈磡把顾长衣拉进怀里,眸子眯起:“你刚才说什么?还没治好?”
顾长衣一下子跳起来:“假设说明!治好了!好得不能再好!”
这都七年了,怎么还揪着这个不放!
沈磡:“你连自己儿子都分不清。”
顾长衣及时示弱:“儿子是儿子,老公是老公,不能一概而谈。”
他红着脸道:“上了那多次实践课,我现在对你多了解啊,头发丝我都能认出来。”
沈磡:“是么,再巩固一下。”
顾长衣:“……上个月刚巩固过。”
巩固个屁!再来一百次,他也不能马上猜到沈磡每次先用的是哪根手指啊!
顾长衣:“今天乞巧节,我们出去过节吧!听说有河灯!我亲自挖的运河,给你放河灯,感不感动?”
沈磡笑了声:“嗯,感动。”
“那走吧!”顾长衣拉着沈磡的手指,“儿子都睡了吧?”
沈磡:“不带他们。”
顾长衣:“好。”
两只小崽子一整个白天都在练功,睡得雷打不动。
顾长衣摸了把他们的额头,没什么头汗,放心地和沈磡出门游玩。
运河全新修缮过,两边都用花岗岩修了河堤,码头尤为壮观,千里通波,船只络绎不绝,连带码头一带都热闹了起来。
因为运河在此,码头沿岸的人家大多都参与了南北通商。家中的顶梁柱在外通航,放河灯的日子里,姑娘们就会选择往运河里放,相信顺着千里绿波,一定会把思念和祝福传到心上人那里。
渐渐的,放河灯的最佳去处就变成了运河。
舅舅今年在外巡查,此刻估计正在杭州。
顾长衣唰唰写了好几行字,沈磡在一旁问:“写给谁的?”
顾长衣:“舅舅。”
沈磡:“……那我呢?”
顾长衣迷惑:“你也要么?”顺着水飘到杭州,我们都在京城啊?
沈磡额头青筋直跳:“不然我们来干嘛?”
顾长衣忽然想起,沈磡装傻的时候,也有一次提出要放河灯。
他后知后觉,原来自己当初误会了沈磡的意思。
这大傻子就是想要他在河灯上写情书给他啊?
顾长衣有点不好意思:“有什么不能当面说吗?”
非得写下来,那多直白?
沈磡定定地看着他:“你想用说的?那你说。”
虽然心意相通,他确实没听过顾长衣几回情话。
顾长衣噎住。
啊这,说出来好像比写更不好意思。
沈磡弯了一下嘴角:“还是我帮你吧。”
当晚,顾长衣终究还是被逼着说了一箩筐好话。
第二天,欧阳轩从西北回来进宫看小崽子,顾长衣甚至没力气从床上爬起来招呼客人。
但没事,他还有两个热情的小崽子。
顾礴一叠声地叫着“欧阳叔叔”,一边问我的“八哥”怎么样了。
欧阳轩答应给顾礴培养一只超级凶猛的“八哥”,一直在西北草原上让人一代一代驯化着。
欧阳轩:“很好,过两年就给你带回来一只。”
说着,欧阳轩从新赚的一叠银票里,抽出六张给顾礴当见面礼。
顾礴欢快地收下了,回去存钱。
不一会儿,顾礴继续回来,沉稳地叫道:“欧阳叔叔好。”
欧阳轩不疑有他,性子沉稳的一定是哥哥,又给了六张,欣慰:“甲宝也长大了不少,还是这么像。”
“嗯,谢谢叔叔。”顾礴踱步离开。
欧阳轩坐了一会儿,数了数面额极大的银票,正准备揣回怀里,就看见一个小不点站在他面前,挑眉道:“欧阳叔叔你回来了?”
欧阳:“?”
他有些不确定道:“你才是甲宝?我给你银票了吗?”
“什么银票?”
欧阳嘶了一声:“给错了,算了,甲宝,给你。”
又过了一会儿,顾礴兴冲冲跑进来:“欧阳叔叔,你给了哥哥一万八千两了,哇,我也有这么多吗?”
欧阳轩:“……”
他看了看手里剩下的一万九千两。
他做错了什么?不就是应景卖给沈磡一点七夕礼物吗?!
顾长衣躺在床上数钱。
黑心商人欧阳轩怎么这种钱也赚!
还有,当初就是他给沈大傻子送那什么的脂膏,狼狈为奸,新仇旧恨,罄竹难书。
呵,沈大傻本来什么也不懂的。
作者有话要说:注:最后这个,也是改编自一个双胞胎笑话。
欧阳轩:我看他懂挺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