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潜从没觉得自己卖字画是自降身份,不过谋生而已,他反倒认为在洛城在卖字画的日子比在京都定远侯府更加肆意快活。
京都充满了虚伪、不真实,每个人都带着面具,透露着愚昧。
反观洛城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真诚与美好,没有人因为贫穷而自轻自贱,也没人因为身份高贵而瞧不起别人。
每个人都有他们的故事,他们的性格,每个人都可爱至极。
像是卖肉的屠二,疯了的秀才,买芙蓉糕的大娘,常来买画的胖夫人,思念家乡的李知府。
还有...晚月...
“你大哥的事你都听说了吧。”
陈潜点点头,事情的来龙去脉陈管家在路上都与自己说过了,自己回来不就是因为大哥吗。
贪墨军粮的事情多有蹊跷,这些年大哥陈敬一直在西境驻守,哪来的时间去平阳。
为什么平阳的粮商和运送粮草的军队,都说是大哥陈敬指使的,这其中一定有人从中作梗,布了这个局。
陈潜回京都来便是要查这件事,救出大哥。
关于陈渊的兵权,陈潜从来都不屑于这些东西,既然小皇帝忌惮,还给他便是,侯府只管过自己的快活日子岂不是更好。
偏偏陈渊不肯放权,朝中有人虎视眈眈,京都的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贪婪。
让陈潜厌恶。
“回老爷的话,来的路上我都公子交代过了。”陈管家的回话毕恭毕敬,哪怕是侯府没落了,在他的心中陈渊依旧是那个威风凛凛的战神。
“那明日你便和你阿姐一起去沈家提亲吧。”陈渊淡淡的说出的话,却不容别人有半点的质疑。
什么?
提亲?
提什么亲?谁要成亲?大哥和二哥不都成过亲了吗?
此时陈潜才注意到母亲身后坐着的是自己的胞姐陈暄,陈暄出嫁时陈潜尚且年幼,且陈暄夫家多事,尽管都在京都,陈暄也并不经常回娘家。
眼前的陈暄只有穿衣打扮还是陈潜记忆中的模样,其他的...已经和陈潜幼时印象中那个舞刀弄枪,一把长剑耍的格外漂亮,英姿飒爽的长姐,没有半点关联了。
陈潜和阿千满脸疑惑的看着陈管家,此时陈管家却将头低了下去,不去面对陈潜和阿千的眼神。
汪夫人意识到,陈管家是听了自己的话,并没有将要与沈婉吟成亲的事告诉陈潜。
“阿潜,为了救你大哥,你父亲答应了沈府的联姻。”汪夫人缓缓开口,“沈家的独嫡女沈婉吟,你认识的,幼时你在他家书塾读过书。”
陈潜此时满脸的震惊,什么叫为了救大哥,自己就要与沈婉吟联姻?
自己成亲与否与救大哥有什么关联?
陈潜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味的摇头。
“侯爷,夫人,公子不能与沈家小姐联姻。”此时阿千跪倒在地,恳求着定远侯收回成命。
“荒谬!”陈渊在座上恼怒,一把将桌上的茶具拍倒在地,碎渣与剩下的茶水倒了满地。“陈潜的婚事,何时轮得到你个下人插嘴?我看你跟陈潜去洛城三年是完全没了规矩,居然忘了尊卑礼仪。”
“来人!”此时从正厅之外进来两名家丁,虽说是家丁,但都是从军队中走出来的,各个都是练家子,眼下作为侯府的府兵为陈渊所用,“给我拖出去打!”
阿千知道,这一打自己的半条命都要没有了,但他依旧没有屈服,整个人虽是跪伏在地上,却比任何人都要坚定。
他自然知道陈潜是不可能同意娶沈婉吟的。
且不说与晚月姑娘有婚约。
当年他们将陈潜赶出家门,四年来不闻不问,仿佛就是没了陈潜这个儿子一般,任由从前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贵公子在洛城自生自灭。
如今家中有难,急着将陈潜叫回来不说,一来便是要成亲。
在阿千的眼中,陈潜完全没有理由在用自己的幸福去保全侯府。
阿千抱着自己要被打死的想法,也要劝阻定远侯。
如果这个世界上仅剩一个人周全陈潜,那一定是自己。
却不想此时陈潜拦住了上前拉自己的府兵,他两脚便将府兵踢到在地。
陈潜自然不会对府兵动真格,不过是自己不能开口说话,只能如此表达自己的愤怒罢了。
两个府兵看着陈渊的眼神,自觉的退了出去.
“怎么,这些年别的没有学会,倒是学会对自己人动手了?”
陈渊笑的轻蔑,在他的心中,陈潜是娶也要娶,不娶也要娶。
“你要护着自己的人,那也得看看有没有这个实力啊陈潜。”陈渊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陈潜,“有生之年你还能作为我陈渊的儿子,为定远侯府效力,那是你的荣幸。”
陈潜愤恨的瞪着陈渊,他不屑于与陈渊争辩,甚至是手语都不愿意比。
“早知道你不愿意,但是如今可由不得你。你这小厮我可以不动,但你也该明白,你反抗的越厉害,你身边的人便死的越快。”
陈渊凑近陈潜的脸,戏谑地看着他,果然陈潜的脸上出现了异样的深情,陈渊似乎是满意了一般轻蔑的笑了笑。
此时陈潜明白,陈渊身为定远侯,哪怕是被夺了兵权,禁足与定远侯府,他还是定远侯,还是那个铁血英勇的陈渊。
皇帝不认他,但是汜国千千万万的将士认。
这府中历经严酷训练,埋伏着的府兵更认。
听的这话陈潜神情一变,他知道此刻陈渊说的身边的人,不只是阿千,更是在洛城的晚月。
若是陈渊要杀了晚月,岂不是向捏死一只小鸡那样简单,而自己,人在京都定远侯府,毫无保护晚月的能力与资本。
“乖乖听话就好,这样你还是我陈渊的儿子,哪怕你哑了,你是个废人了。”陈渊说罢转身要离去,走到门前又停下脚步,“你既然不愿意去提亲,便留在菊苑吧,成亲之前都不用出来了。”
说罢,陈渊转身离开,只留下跪在地上的陈潜,无助又迷茫。
原来...原来让自己来京都便是为这个事情。
定远侯陈渊走后汪夫人来过来扶起陈潜。
“阿潜,你不要忤逆你父亲,你莫再忤逆你父亲了好吗?母亲不能在失去自己的儿子了。”
汪夫人哭成了泪人,陈潜看着她自嘲的笑笑,僵硬的抬起手擦去汪夫人脸上的眼泪。
------题外话------
侯爷:实力碾压
汪夫人:道德绑架
总之就一句话,时元哥哥太难了!心疼时元哥哥一分钟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