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泪而允诺道:“兄长之言乃是发自肺腑的期盼,为弟谨记在心,绝不敢擅自忘怀,届时一定遵言照办。”
武赢天感动得泪如雨下,金丹异动,“她”暗自躲入一间房中去凭空倒悬,这才解了情疡。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平静而又惬意撄:
玄奘天天宣讲《仁王护国般若波罗蜜经》不止,以此来回报兄长,同时也是调养因绝食导致损伤的身体。
而且…偿…
这一个月的静养是兄长强制要求的。
无事也不念经的武赢天则打着为高昌国百姓祈福的名号天天出去城中的街市游逛。
唐僧知道她的性子爱闹不爱静,所以未加阻止,任由她去,只是叮嘱千万别惹事。
高昌地处丝路要冲,贸易比较发达,来往的客商非常多,集市相当热闹,语言也纷杂,是学习外番话的好场所,她又学又玩乐不思蜀,几乎是要夜不归宿;
麹文泰很忙碌,除了国事与听玄奘讲经,做为玄奘的兄长,他还要亲自去准备贤弟西行所需的所有物品。
当麹文泰将物资悉数备齐后,请玄奘法师与悟空师父前来观看。
他道:“西去路途坎坷,来回的时间也必然漫长,为兄考虑良久,认为要准备充分一些才不至于捉襟见肘,于是便倾心为贤弟备下了可维持二十年的消耗。如果还欠缺什么,请贤弟直言相告。”
面对堆满院子的东西和充斥其中的大量人马,师徒二人已然被吓了一跳!
什么叫厚礼?
随着麹文泰耐心地逐一说明,师徒二人全都傻了相貌……
玄奘是惊骇于这无比庞大的数目!
悟空则是惊叹于这笔巨大的财富!
兄长为其弟准备的东西包括:大量做工考究的衣服、手套、袜子、鞋子,以及专门用来抵挡风沙的面衣、手衣、幭等;黄金一百两;银钱三万;马三十匹;手力二十五人。
此位王兄为此究竟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玄奘所得的一百两黄金大大超过了高昌全年的黄金总交易量!
两大箱三万银钱更是个庞大的数字,500匹的绢和绫至少价值二万文!
麴文泰给唐玄奘派用的二十五人,他们二十年的雇佣价格又是花去高昌银钱五万文!
高昌虽为西域强国,但它毕竟是个小国,这些足够玄奘往返二十年所需的财物已几乎是麹文泰举全国之力而聚,其诚心可见一斑。
麹文泰介绍,为了寻求西突厥叶护可汗对玄奘的帮助,他更特别额外备了绫及绢等五百匹,果味两车作为孝敬。
言毕,他将随附的国书交予玄奘预观。
国书上写道:玄奘法师系臣之弟,今欲往婆罗门国求法,路过西方各国。愿可汗怜师如怜臣,仍请敕以西诸国,给邬落马递送出境。
看完这封信,谁还能自持?
什么叫大情大义?这便是!
“兄长之心甚过中天之日!”
玄奘感动得声泪俱下,为了能够让自己顺利前往婆罗门国取经,麹文泰身为国王,不惜卑躬屈膝,几乎是在恳求叶护可汗的帮助。
悟空瞟见信的内容后也极其难抑,悄然背过身去洒泪……
除了西突厥,麴文泰给沿途二十四国国王都写了国书,信的内容当然也是请求各国国王给他的弟弟玄奘提供必要的帮助和关照,每书附大绫一匹为信。
(注解:大绫比绫贵重,二十四匹至少得有一万银钱。)
这二十四封信看似不起眼,实际上却非常重要,可以为玄奘西行省去很多无法预计的麻烦,同时也给他的人身安全带来了相对的保障。
武赢天或游走或滞留于街市将近一整月,因为耳力甚佳,又有不少商客言汉语,“她”对这些东西的价值十分清楚,所以很快就估算出了个大概。
稍后,“她”私下惶惶地对玄奘道:“师父,高昌之行看似横生枝节,实则大有裨益,你可知道这位国王兄长究竟给了你多少财物?”
“眼望甚多,但具体价值几何,我也道不清楚。”
“呵呵……岂止是甚多啊!当然道不清楚。”
“她”眨了眨关子眼,故意拿捏道:“师父,这段时间弟子在高昌城里四处走动,除了祈福与欣赏这里的异国风情外,我还时常逗留于热闹非凡的各类集市,所以对于物品的买卖交换价格十分了解。”
玄奘迫不及待地插言:“悟空,那你快说说,兄长的这番物资筹集到底是为我付出了多少?”
“她”道:“不算上沿途送礼的那些等于几万买路银钱的绫、绢、果味,师父你自己所得到的财物与人力全部总计银钱应该是八万文还多!”
数字出来了,但这是高昌国特有的货币,不接触买卖的玄奘还是搞不太清楚。
于是他便再行相问:“悟空,那……那这八万文高昌银钱又价值几何?”
武赢天感叹道:“弟子把它换算为普通实物来讲吧,这样师父你可能才会比较容易理解。”
玄奘凝眉插言:“这主意甚好,呃……能否用马来做钱物换算?马匹的价格我熟悉,比较有底。”
“好啊好啊,就用马来衡量,我在集市里观过数宗马匹的交易,市场上价值不菲的一匹上品好马仅是40文高昌银钱。”
“她”润眼笑了笑,然后敛容压音道:“师父你的八万高昌银钱……啧啧……观世音菩萨在上,可买千里马2000匹!”
千里马!
2000匹!
此前一直是靠他人的施舍来维持生存的玄奘精神恍惚了,他的心脏都快要暴跳出来。
“南无阿弥陀佛……这,这岂不是富可敌国!”
他噙泪道:“兄长,兄长真乃是玄奘的大恩人呐!这怎是一个谢字可包容?”
悟空滴泪笑道:“俗话说一诺千金,师父真是走运,你是一磕千马!你与麴文泰结拜兄弟时的一个响头起码等值于1000匹良马,三个响头下来就磕成了富甲天下之人!”
玄奘哪有笑纳之心?
他急急取了纸和笔,研墨便奋疾书写……
信中道:决交河之水,比泽非多;举葱岭之山,方恩岂重……
从过招的对手到异姓兄弟,玄奘想不出别的方式来表达心中的感激之情,于是写了一封长长的书信给麹文泰,再次感谢剖心相待自己的这位兄长。
王者便是王者!
气度不容置疑!
次日,麹文泰看完信后压制住激动,轻描淡写地道:“玄奘,你既然已经和我结为兄弟,那么这个国家的所有东西皆是你我共有,千万莫谈什么感谢!”
万里西行,玄奘所要面对的不仅有流沙、戈壁、荒漠、冰山等恶劣的自然环境,还有大大小小的国家,还有风俗信仰迥异的游牧部落,甚至还有流窜的盗匪。
与天斗不易,与人斗更难!
关于这一点,经验与谋略都很老道的麹文泰显然比玄奘更清楚。
因此……
这一天,不知其贤弟善于语言的王兄专门剃度了四个师承全真道天山派,武功了得,会说汉语的王宫侍卫作为沙弥来护卫玄奘。
此四人的法号是跟随玄奘的大弟子悟空排了“悟”字辈。
于是……
唐僧已然有了五名弟子,他们分别是:悟空、悟净、悟能、悟智、悟真。
得知四名师弟的法号后,悟空没有半丝笑意,尽管“悟净”与“悟能”这两个法号很熟悉很熟悉。
“她”的心中唯有感动,除了感动还是感动,百般的,千般的……除此之外容不下其它任何情感。
冬去春来……
玄奘终于要走了!
前来送行的除了麹文泰、王妃、文武百官,还有整个高昌王城的百姓,壁城是万人空巷。一个月的讲经,让这个国家的人对玄奘的学识和人品产生了深深的景仰。
高昌人舍不得玄奘,玄奘又何尝舍得离开!
还是这一天,一位会讲汉语,多次前往过西突厥,名为欢信的殿中侍御史被国王指派随行,他的任务是护送玄奘到叶护可汗衙。
玄奘若是不来高昌,他必然是取道西突厥的可汗浮图继续西行,这一点麹文泰心理很清楚。
君王兄长认为贤弟完全是因为自己从而在高昌白白耽搁了一个多月的宝贵时间。
那么,将功补过势在必然。
此时此刻,他就有责任与义务按照原来的路线把玄奘安全地送到下一个目的地。
这位兄长尚且不知他的贤弟是语言天赋极高的人,通晓各国语言,所以安排随行的关键人物都是会说汉语的,非常贴心。
这一天注定伤怀,麹文泰与玄奘两人抱头痛哭。来到郊外送行的大臣军民也一齐放声大哭,“伤离之声振动郊邑”。
出了城门,麴文泰还是恋恋不舍,于是命王妃和百官先回城,自己要骑马再送一程。
一送再送,离城很远很远了,他才别道:“一路风尘,千难万险,贤弟一定要保重啊!”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在距高昌城几十里的地方,玄奘回头望去,远处的麴文泰竟然依旧伫立不动。
佛之定力已失效之人隐约还能听到兄长的声音:“贤弟,别忘了三年之约啊!”
玄奘潸然泪下,他把高昌国永远记在了心里,还有那份拳拳的兄弟之情,即便终其一生也不敢忘却。
武赢天暗暗梨花带雨,遮面布尽已湿而转色。
不堪动容的人被迫打手势假借去行方便而脱离队伍行出倒悬来消情疡内伤。
虽然只是个无足轻重的旁观者,“妖精”却也把高昌国永远刻在了心里,尤其是那位甘为他人脚下石的国王。
在“她”看来,并非只有到达终点才是幸福和快乐的。
相反……
这苦甜相伴的旅途更能让人充满收获,过程最是一道漫长的风景,奇美而又动人。
离开了刻骨铭心的高昌之后,一行人马继续西行,这数十之众的马队与此前孤单的两人两马相比简直就是浩浩荡荡。
本是寂寞的旅程突然间热闹了!
热闹之下,不仅武赢天不适应,连唐僧也不适应。
武赢天苦于自己要一路装哑巴,“她”暗暗后悔当初为什么要装哑巴?
其心叫苦不迭:“唉……既然相貌都丑不见人了,见怪不怪,那声音为女音又有何不可!真是一步走错,步步错,折磨起来日久天长。”
延西仙子失去了往昔的活力。
因为……
原本鬼灵精怪的举止和谈吐被狠狠地压抑。
唐僧突然感觉这路途是那么的异常堵心,人数不少,聊天也不缺,但却总是充斥着枯燥乏味的气息。
走了约莫百余里之后,他们来到了阿耆尼国境(注解:今新疆焉支)。
来到熟悉的可作为边境标志的山峰,殿中侍御史欢信策马近人道:“玄奘法师,我们脚下的这座山就是两国交界处,我们此刻已经进入到阿耆尼国的境内。”
“阿耆尼国!”
玄奘神伤不已,他叹道:“唉……想不到这么快就彻底离开了高昌,来到了另一个国度。”
发现玄奘法师一路行来均是很忧郁,善于与人交际的使节欢信不由得垂目思量对策。
他忽然眼前一亮,笑问:“玄奘法师,您可听说过阿父师泉?”
“阿父师泉?”
玄奘沉默片刻道:“毫无印象,没听说过,还请御史大人讲解一二。”
“如此说来,那我们更得去上一去,这是一个不可错过的好地方。”
殿中侍御史开怀道:“这阿父师泉是在沙漠地带的一座绝壁之上,崖高数丈,水自半崖而出,它是一个有着佛家故事的名泉,这段神奇的求水因缘发生于数百年前。”
“哦……佛家故事!”
玄奘果然入了套路,顿时展颜,“贫道很有兴趣探访,还请御史大人继续说下去。”
欢信回头对着稀落拉长的队伍喊道:“今日去阿父师泉歇脚,大家紧随我来。”
为了引路,唐僧与殿中侍御史两人并驾驭马走在了队伍的最前端。
谁不爱听故事!
百般无聊的哑悟空自然不肯放过,“她”朝前跟了跟,竖起耳朵静候。
欢信兴致盎然地行讲解。
“往昔曾有商侣数百人途经这里,当时,他们的水全都用光了,一行人饥渴疲惫,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些人里有一位什么东西也没带的行脚僧,这位僧人一路上都是依靠大家的供养过活,可是他一点也不紧张。”
“于是,商侣中有人不满了,大声抱怨……说是当初带上一个信佛的僧人随行,并供养,目的就是为了借此求得佛祖菩萨的保佑,现在是该叫他想想办法的时候了,菩萨可不能白供!”
“一人呼,百人应,众人都开始纷纷责备。”
“这位行脚僧人也不推辞,他说……你们想要得到水,就应该各自礼佛,接受三归五戒,只有这样我才能帮大家登上悬崖去求水。”
“众人虽然半信半疑,但眼看别无他法,只得依从了他的话,全体向空遥礼佛陀,接受了皈戒。”
“受戒完毕,僧人又说……等我登上绝壁后,你们只要同时念‘阿父师为我下水!’,水自然会从崖石中溢出。”
“等僧人登上砂崖以后,众人就依教开始求水。”
“不久,崖壁上竟真的冒出了大股大股的泉水来,众人无不欢呼雀跃,争饮之后,赶紧去取来皮囊盛满泉水。”
“水的问题解决了,可是等了很久,却不见僧人下来。”
“于是,大家都登崖观看,这才惊见,他已端坐入灭。”
“受恩者们虽然为此悲号不已,但也没办法,为了纪念僧人的恩德,众人就将他举行了火葬,然后在他圆寂的地方依照礼法聚砖石为塔。”
“这塔至今依旧存在,水亦从此不绝,从此,这里就命名为阿父师泉,它给行旅往来的人带来许多便利。”
欢信兴致盎然地落尾道:“法师有所不知,此泉水甚是奇异,不论过往的旅人有多少,水始终用之不尽,人多水就旺,人少水就细。若无旅人时,则仅冒出些许津液。”
玄奘听罢喜色道:“感谢御史大人引路相向,并为贫道讲述了一个极妙的佛家故事,阿父师泉确实不容错过,就算耽误了些行程也值得。”
武赢天听罢颇有些不以为然。
“她”心下嘀咕:“说得挺神话,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很灵验……”
玄奘稍后又慨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不付出代价就能得到的事情,是为佛法大师方能舍身求水,若能聆听佛前法师的教诲,当是幸事,可惜……”
欢信自以为是地插话道:“只可惜那位*师已然故去。”
“不是,贫道不是这个意思。”
玄奘微微笑了笑,然后解释:“贫道对该泉的来源虽是不透解,但这‘阿父师’这三个字绝不是梵语,也不是佛经内的特殊法言,所以……”
笑声突起:“哈哈哈哈……”
跟随在唐僧附近的悟净一直在听,他憋了很久,见连师父都怀疑了,于是忍不住大笑起来,身形极其放荡。
大家都奇怪地看着他,悟能困惑地手礼唐僧而责难悟净:“师父在此,不容撒野,你胡乱笑什么?”
悟净没有理会悟能,他问向欢信,“御史大人,你可知道‘阿父师’这三个字的含义?”
他摇摇头,“不明白,既然玄奘法师否认了它是佛家晦涩深奥的秘语,那我就更是糊涂。”
玄奘起意道:“想必悟净是知道其中含义的,快予大家说说。”
“师父的知识颇渊,一语中的。”
悟净闷笑,“这是我老家一带的土话,‘阿父师’的意思非但不是什么佛家晦涩深奥的秘语,而且很是俗臭,它的意思就是……马尿!所以这阿父师泉,实则就是马尿泉!”
“哈哈哈哈……”
通汉语的这七人一起发笑。
转折甚趣,妖精岂能不笑?
那二十五个手力浑然不解,一开始没什么反应,可是他们很快就蛤蟆了脸。
随后,这起笑的七人也随即发现了问题,很快就哑歇了笑声,因为太蹊跷!
因为……
此地无女子,但却另类地夹有飘渺动听的女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到悟空的身上,包括唐僧。
玄奘惊而汗颜地心想:“糟糕!延西仙子行事太不小心,露马脚了,这该如何是好?”
明知对方是哑巴,但悟智、悟真还是异口同声地骇然问道:“大师兄,你的笑声怎么会是这样?”
“她”顿时哑了!
唐僧情急之下心生一计,它不但可以解除眼下的危机,还能复活延西仙子的天性,可谓是一箭双雕。
和尚不打诳语则已,一旦打出来,其诳语则最不像诳语,而像真理!
受人敬仰的玄奘法师开口铺垫。
“以圆寂来造就阿父师泉的僧人是一个传说,而且还是一个伴随着救命之水应运而生的善意谎言。”
“马尿泉因虚而出名,有名就有人慕名!沙漠中的踏访者其实就是焦渴万分的寻水之人,默默无闻的泉水哪会比得上名泉能拯救的人数更多,所以……诳语有时也可济世。”
欢信断话赞道:“事实如此,师父言之有理!”
四名弟子也随即点头称道,十分赞同,却也纷纷暗下疑惑:师父何出此言?
玄奘旋即看向悟空,继续话。
“有道是出家人因戒律不可打诳语,但也需辩情况……若是谎言可行善,也不妨言出。”
“为师之所以要告之众人,悟空是哑巴,乃是因为他那颇似女子的声音会被他人耻笑。”
“可怜悟空本就貌丑而自卑,连面容都要遮挡,若是再因声音而被耻笑,这就好比雪上加霜,还不如装哑巴。”
悟智、悟真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大师兄你不是哑巴呀!”
悟净手请过去,“大师兄,你尽管开口说话好了,我们决不会因此先天的缺陷而低看了你半分。”
悟能也安慰道:“对!大师兄,你就说话吧,故意憋着会很难受的。”
欢信感慨道:“玄奘法师乃真菩萨,宁肯自己破戒也要为他人谋安……”
他施礼劝说道:“悟空师父,请放心开口,欢某敢以人格担保,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会口是心非,暗下歧视。”
唐僧笑了。
悟空也笑了。
“她”很感谢唐僧主动为自己圆谎,更感谢这些不以此为怪的师弟们,还有殿中侍御史欢信。
武赢天行出僧礼道:“谢谢诸位的仁慈宽容,那我以后可就有什么说什么了。”
美妙的年轻女子声音从一个老翁口里说出来当真怪异!叫人脑子十分错乱!
口口声声说是自己不会见怪的人还是见怪了,他们自然而然地愣了愣,然后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武赢天转目一看,自己身后的25个手力们全都闻声而丑态,面容兽化了!
欢信随着悟空的眼神移去,见出了状况,赶紧去向手力们解释这前因后果。
这些老实本份的高昌壮年辩明实情后均无耻笑,他们纷纷鼓掌来支持与鼓励这位苦命的悟空师父,以赞其弃卑而大胆开口的行为。
一时间氛围便逆转。
但……
想不口是心非很难!
只要悟空一张口说话笑声便起!
“妖精”便是妖精,何惧之有?“她”并不介意如此,越发地起劲。随后,整条道路都充满了欢乐。
[银山碛……]
穿过一片沙漠后,他们终于来到了阿父师泉所在银山碛脚下。
这片山体很是与众不同,空穴自来狂风,随时叫人身姿难稳。
放眼望去……
只见流沙从路两旁的山顶泻下,兀秃的黑色岩石与金色的流沙交织在一起,景色十分独特——色彩对比强烈的苍凉之美!
“银山碛口风似箭,飒飒胡沙迸人面。”
若非有人指引,若非名气很大,路过此处的常人很难想象,就在这么一个寸草不生,地形古怪的地方竟然会有泉水。
随着脚步的延伸,视界移转,跨过干沟之后,黑色岩石上的一座丈高的灰白小石塔赫然入目,它就象海里的灯塔一般吸引着过客,温暖着人心。
欢信让大家将马拴在山脚,带上水囊,然后沿着崎岖的沙石小路攀爬这座黑如墨泼的异山。
阿父师泉到了!
一股细细的水从黑色的岩石缝中静静流出,真是形如马洒尿。
少许的惊奇让人无法发出惊叹,因为它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妙。
可是不长时间之后,随着众人的陆续抵达,泉水果然旺盛了不少。
验证了传说的此景终于赢得了一片感慨的唏嘘声,喧闹了一阵子。
类似的泉水在不少地方都有,并以喊泉居多,武赢天从书籍中看过对此的科学解释,于是知而无惑,很不以为然。
“她”若有所思地缓缓解释。
“水量的大小伴随着来客的多少而改变,这应该是震动的力度大小不同所造成的,这是一种地下水的毛细现象。”
“人活动时产生的震动传入泉洞内的储水池,进而产生共鸣、回声等物理声学作用,继尔激起水波。”
“而水波可使处于即將溢出状态的储水池水面受到压力,继而诱发引起虹吸作用,形成涌泉。不过……还是挺有趣。”
悟空的声音很动听,但其内容却比佛经还晦涩难懂,能听懂汉话的人都莫名其妙地盯着她看,唐僧也是一脸的茫然。
悟能苦瓜着脸问:“大师兄,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话,我怎么好多词都听不懂呀?”
“呵呵,对不起,我的话妖精了。”
武赢天醒悟后赧赧然,“我的意思是说,这眼阿父师泉没什么好神秘的,它实为喊泉而已,即便只有一个人也能叫它旺涌,只需大声喊就行。”
“哦……是吗?”
欢信很是好奇,“那我就来试试,看看悟空师父的决断如何?”
欢信靠近泉眼,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逐字大喊:“我需要更多的水!”
话音未落,泉水已是大涌,竟然发出了汩汩的水流声。众人见状兴奋无比,纷纷效同欢信,争先恐后地放声大喊来戏,尔后赞声不绝。
“哎呀……悟空师父未卜先知,好厉害!”
“大师兄连泉水的秘密都通晓,聪明过人!”
“……”
唐僧嘴上没说什么,心下却佩服万分:不愧是仙子,口出玄妙,别样厉害!
不管是对于人还是对于马,在沙漠纵横四野的荒山穷梁,有水的地方就是最好的歇息地。
于是大家按照欢信的指示回到山脚,卸下行囊,就地安营扎寨,在银山碛支起了帐篷以过夜。
由于山体地形所制,泉眼旁边无太多平地,只能架起供唐僧所用的一顶,以关怀他的临塔栖身之愿。
这其它的帐篷全都在山下铺开,竟间隔地拉扯了有数百米远。
虽然泉水的秘密已破,并非高僧以命所换,但唐僧还是于矮小的白佛塔前长久地打坐念经来结愿,直至夜幕垂下。
睡觉一事对于其他人来讲不存在任何问题,当对于悟空来说却是头等难题。
上一夜她压根就没进帐篷,体香是一个无法回避的巨大障碍,连唐僧都渡过不去,其余人等就毋需多言。
风声孤单。
单影寂寞。
几乎所有人都睡了,只偶尔听到帐篷被风吹得抖动的杂音。
心思细腻的悟智钻出帐篷问:“大师兄,你咋还不进来睡觉,站在外面干什么?”
“呵呵,有劳智师弟挂怀。”
“她”苦笑,“我暂时不想睡,你赶快回去睡觉,过会儿困了我自然会休息。”
悟智道:“那我陪你吧!”
“不用。”
“大师兄,其实我也不困,咱们聊聊天可好?”
武赢天看了看这个犹有侠气的师弟,又瞅了瞅数十丈外一块突兀于山顶附近的大岩石。
“她”有意刁难道:“要我陪聊……可以啊,除非你能来到我所在的位置。”
话毕,一团黑影已然无声无息地凌空飘去,如仙人般轻轻地落于挑出山体的巨石上,然后临风端坐。
悟智大惊!
其心道:“我的天,想不到大师兄如此年纪,竟暗怀有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难怪玄奘师父能一路平安地去他想去的地方……原来如此啊!”
“嗬!”
另一团黑影也飞身而上。
他虽然很费劲,但折腾了数下之后竟然也抵达了大岩石。武赢天的本意是让对方知难而退,乖乖去睡觉,不承想他竟然冒险跟了来!
悟智的轻功与无畏的胆魄令人心悦,“她”开口赞道:“师弟好身手,不愧是高昌国的一等侍卫。”
“唉……不敢受赞。”
悟智叹声盘腿坐下来。
他惭愧道:“大师兄才是叫人心生佩服的绝世高手,就连我的师父与你相比也是差了好远好远。”
难得可以自由而又舒心地静静说说话。
“她”兴声问道:“诶……我很好奇,你们高昌国的武功是自成一派,还是另有出处?”
悟智越发地惭愧,叉手低头而话。
“大师兄有所不知,高昌国本己的武术很平凡,仅是些市井中打斗的招式,连内功都不知习练,弱不堪言。”
“我们此行的师弟四个都是属于外来者,自幼一同习的武,师承天山派,只能勉强算作半个高昌人。”
武赢天很惊奇,“哦……天山派!蛮好听的名字。”
“好听有什么用?”
悟智自己不屑,“大师兄,你的武功如此了得,是出自何门何派?”
“她”呵呵一笑,淡淡地打趣道:“说了你别害怕,我这不是武功,是妖术!出自陷空山,无底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