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四章黎华归来
自小晓琳带走了第2份名单之后,连过了两天,都没有什么动静。说好的来面试的男孩子也似乎没了影。
但毕文谦倒也没去催促什么,继续安静地在经理办公室里研究着欧洲的信息。
这是冷战的时代,作为一个穿越者来说,这是冷战将要结束的两三年,或者说,一两年。
以什么标志性事件为划分计时,并不重要。在穿越之前,作为一个90后,毕文谦对冷战的结束,了解并不明了。
就像很多连历史考试都能进入考纲的事情,寻常人如果不主动潜心去寻找第一手资料,能够获得的,不过是一个流于表面的介绍,甚至仅仅是一个粗浅的结论。
事情,很多事情,在不同立场的所谓官方口径中,仿佛都默契地遵循着一个潜规则——不能说得太细。
穿越之后,毕文谦不断了解着各种自己上辈子并不清楚的信息,越来越觉得自己当初了解的历史,是如何的……粗犷。
但黎华将要出访欧洲。
这是历史上不曾有的事情。
就像自己的上辈子根本没听说过黎华这样一个人,上辈子的能够影响中国的人里也不曾有黎华一样。
这同时也是在自己意料之外的事情。
事实上,文华公司的飞速发展,往往都飘往了自己想象力上限的斜上方。
黎华想要在欧洲做什么,是一回事,她能够在欧洲做什么,却有着天马行空的空间。哪怕她此刻很可能并没有充分的认识。而毕文谦自己,也不觉得自己的认识足够充分。
欧洲,所谓的老欧洲,80年代的老欧洲。既不像10年代那样的尿性,也不仅仅是自己亲眼见过的爱尔兰的模样——爱尔兰远远不能代表欧洲的上限。
那是冷战的第一线,却也因此,在美苏争霸的大格局下不得不隐藏各自的许多诉求。
然而可惜,此刻的中国也同样如此。
几天时间,毕文谦渐渐习惯了上午陆衍不在四合院的日子,和自己相处最多的,反而是中森名菜,虽然她更多时间其实是在录音室里练歌。
直到第四天,黎华再度回到四合院。
时值秋雨,连绵而轻微的雨声,不仅褪去暑气,也让安静的院子多了些凄冷的感觉。黎华外面依旧穿着那身金火凤凰,打了一把灰白底色的大雨伞,上面飘飞着许多红叶,仿佛水墨画上染了色彩。
拖着沾满雨水的小行李箱,先回了自己的房间,稍微安顿之后,正一开门,却见毕文谦已经等在门外。
“回来了都不出个声。”
似埋怨也似心疼的口吻,毕文谦注视着黎华,从上到下。
“他们说你这几天在研究欧洲。”黎华笑笑,十指交叉反压,挺着身子,伸了伸腰,“还好,他们也说,你没再吃盒饭了。”
“说是,你要访问欧洲。”
“是啊!政策研究室,自然要制定政策,你说十年前的出访,得出了错误的结论。计较起来,这几年渐渐积累的不少乱象,那个错误,算得上是源头之一了。我们不闭门造车,自然要重新亲眼看看了。”
两个人就这么站在卧室的门里外,彼此低眉顺眼地轻轻说着话,仿佛唠叨家常。
“这自然是好的。但我总觉得,如果只看看,未免有些浪费,怪可惜的。”
“浪费?”黎华错愕了一瞬间,旋即摇头道,“欧洲毕竟太远了。”
“是啊,所以我说可惜。”
“算了,先不说这个。”黎华换了话题,眨眨眼睛,“今晚上,想吃狮子头吗?”
“啊?想!”
一愣之后,毕文谦的眼睛一下明亮起来。
“那好,回头给你带几个回来。”
“……几个意思?”
黎华哼哼地笑起来:“你当我是怎么劝的长者进京啊?最后还不是得偷偷用狮子头贿赂。在申城那边,有人盯着不许,说太肥了,长者不敢多吃,只能说好进了京再做给他吃了,打个时间差。”
噗……
“那不如请他来这儿一起吃吧?好久都没见到长者了。”
“那恐怕不行,我早就提过了。但长者虽然也挺想再见你,可他毕竟这岁数了,对有些流言蜚语,多少还是在意,至少最近一段时间,他不愿意来。”
毕文谦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却还是有些……醋意:“所以,今晚上你才回来,就过去下厨了?”
“我本来就是有人喜欢吃,当初才学做这道菜。”黎华回头从床上拿起公文包,踏步过来,指指外面,“走,先去办公室,倒杯热水,暖暖身子。”
经理办公室里,同样清静。从正房到西厢房,毕文谦和黎华虽然小跑,还是淋了点儿雨,各自掏手绢擦了,再捧着温热的玻璃杯,对坐着,对视着,仿佛做着小孩子的木偶人游戏,终于,不约而同地又笑了起来。
“文谦,我有时候,挺怀念我们在申城的时候,一起听歌、唱歌,几乎无忧无虑。”
毕文谦看着她,忽然唱了起来:“‘就连候鸟也未必,在出生的时候就计划远行,也未必就知道为此而锻炼自己的羽毛。’”
“‘不知何时,镜子里面,又映出那已快遗忘的,淡淡的樱红,仿佛奇怪的颜色,招人嘲笑。’”黎华接着唱了下句,“文谦,这已经是快十年前的歌了。现在的仲岛美雪,‘黑白胶卷里,火热游·行的街,齐足迈进的步伐,梦幻般的场面。没能拥有这一段宝物,生得太迟了。梦的尽头总目睹,坠落的下场。’一边唱着梦的尽头,又一边把所有的存款都托付于人,文谦,你喜欢的人,也有不坦诚的一面啊!”
毕文谦脉脉无言地看着黎华。
其实,我也有不敢坦诚的一面啊!
黎华惬意地喝了大半杯水。
“今天,我就偷个懒了。一会儿,就去补个觉。现在先把要说的事情说说。”
“你……累着了?”
毕文谦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疑问,黎华也没有去回答。
“先说海选的事情。那个湾湾来的范小轩,已经在张宁的隔壁住下了,据说两个孩子关系暂时还不错。甄灵的父母不愿意让她这么小就离开家乡,但对于签约,倒是非常乐意。让周老师给她补课的事情,你那想法肯定是不成的。但周老师听说之后,还是主动见了一下甄灵,恰好我也在申城,也去接触了一下,我折了个中,提议由甄灵每周到周老师那儿去上一次课。周老师也欣然同意了。而申音那边,也掐着你想面试男演员的口风,很及时地把他们那儿的不少学生推荐了过来。”黎华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摞资料,轻轻推到毕文谦这边,“一会儿你看看吧!反正,面试和入选是两回事。”
毕文谦哑然失笑,但也还是把那些资料端端正正地码在自己面前。
“好吧,投桃报李。你也说的,只是面试而已。”
“从明天开始,我就要正式着手访问团的人选问题了。我也许也会在院子里面试人了,也可能面试的地方在别处。”
“这么说,你又可能一天到晚不见了?”毕文谦不禁撅了嘴。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嘛!有什么事情,让陆衍转告我就是了。”黎华看他着模样,呵呵地笑,“刘三剑上任之后,那个审核小组,拿了一个初步方案:红旗车初步定了两个系列编号。一个,是八位数,前四位都是1949,也就是说,这个系列不超过1万辆,而且遵循可少不可多的原则。另一个,同样是八位数,前四位都是1988,后四位编号,每一千之内,抽签确定。原则上,从明年开始,每一年都会有一个新的系列编号,都遵循每一千个号,内部抽签确定的思路。”
毕文谦稍微琢磨了一下:“也就是说,每年1万辆的上限?”
“按刘三剑的话说,1万辆的额度其实是太多了,但保不齐哪年出了什么重大事件,涌现出很多人来。”黎华摇头苦笑道,“现在的问题是,1949这个系列。无论如何,是有很多人把这个资格和编号顺序,视为了一定程度上的盖棺定论,特别是在党·史领导小组的领导加入了审核小组的背景下。不确定有没有资格的,想方设法造势的不少。自信有资格的,同样有不少人为具体的编号能不能靠前而淘神。不过,对于前10个号,所有人倒是谦虚起来了。特别是前两个号,即使有过酝酿,两个当事人还是谦虚得特别厉害。虽然这样的姿态有利于团结,但有顺序的编号,总是从头排起。如果迟迟起不了头,这工作就没办法展开了。”
看着黎华无奈的样子,毕文谦同样无话可说:“……这个,和我说也没用吧?”
“是啊,和我说了也没用。但刘三剑还不是打电话和我说了?这个系列的构想,是刘三剑提出的,但具体的排序,她做不了主,她也不认为自己看得清。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但她终究是副组长啊。”
刘三剑啊……
“的确是个辛苦的火炉子。”
“另外,你给小晓琳的名单公开之后,刘三剑请了粤省话剧院的老师考察了一下你提到的那个李佳欣……怎么说呢?按转述的说法,那个李佳欣……长相的确是完全没问题,但要作为一个演员的话,恐怕还需要从头教起,进行长足的训练,才可能入得了行。”
噗……果然如此吗?
见毕文谦残念着说不出话来,黎华笑着叹了口气,又换了个话题:“对了,万鹏要我问你,那个叫《方块》的计算机游戏,等正式投产出了成品,要不要送一个给你试试?”
《方块》。
短暂地纠结之后,毕文谦果断还是摇了头。
作为一个经过10年代洗礼的穿越者,怎么可能对最原始的《方块》这样的电子游戏玩得飞起?
“算了,我暂时还忙。如果可以的话……买一个明天送给工藤镜香当生日礼物好了。如果再晚……就给张静林,再晚,就给中森名菜,要是再晚……就给夏林……”
“行啦,你这么再晚下去,就又要翻一年了。”黎华咯咯地笑,“说起生日,再过几天,艾静就要过生日了。这些天,不少人为了她惹出来的事情睡不好觉,小晓琳也一直在奔走。”
“她到底搞了什么事儿?王京云说得模模糊糊的。”
“那事儿,你不清楚,也好。”黎华难得地也打了哈哈,“对了,《荀灌中原》前些日子,在欧洲许多国家先后上映了,反响比较热烈。那些国家的许多报纸,把《荀灌中原》说成是中国的《星球大战》。他们,或许是想称赞吧……”
“这……大概的确是一种称赞,而且是很了不得的称赞了——对于他们来说。”
毕文谦大抵明白黎华的想法,但也没有什么办法。
“不过,这么一来,除了美国,《荀灌中原》已经在大多数发达国家上映了。无论是口碑还是利润,都取得了申城美术电影厂和整个创作组事先根本不敢想像的成绩。有人把《荀灌中原》说成是历史幻想题材的影片,据说,跟着准备拍这个题材的各种电影厂,听说了利润分配模式之后打算投资分成的单位,有了点儿雨后春笋的意思了。”黎华仰头把杯子里的水喝了干尽,然后不轻不重地剁在办公桌上,“文谦,我很担心这样的盲动造成亏损。但以我的身份和立场,在这个时候,无论怎么去劝,都只会适得其反吧?”
“所以你只能对我说了?”
又是一个说不清是陈述还是反问的句子。
“我也只是说说而已。”苦笑之后,黎华站起身来,“那,我就去睡了,你继续忙吧!等我决定好了访问团,你再说说你对于欧洲的看法,如何?”
“嗯……我送送你。”
“就这么几步,送什么?”
话是这么说,当黎华安稳地躺在床上时,毕文谦还是赖在了床边,搬了椅子,脉脉看着她。
“行啦!我又不是小孩子,难道还要你讲故事?”
没好气地笑笑,黎华合上了眼睛。
短暂的沉默之后,毕文谦忽然把手伸进了被子,轻轻捉着黎华的手。
“故事就不讲了,我给你唱首歌吧。”
过了一会儿,响了似无还有的轻轻的嗯的一声。
旋即,房间里响起了毕文谦温柔的歌声。
“如果听到街上流泻而来的歌,留意一下。我的声音,请留意一下。喧嚣的夜里,摇曳的灯中,遥远的凝眸,请留意一下。”
“我总是对着你的方向,唱着歌,永远都是。可悲的歌也好,可爱的歌也好,一首一首歌唱着关于你的一切。”
“如果听到街上流泻而来的歌,无论身在何方,请多多少少想起我。”
一段唱完,毕文谦放开黎华的手,缩出来,小心地替她展开被子边沿,继续唱了下去。
“月光冷冷在肩的夜里,祈祷似的歌唱着,深夜电台里微茫的歌,温柔包容着你的肩膀。”
“你现在也在我的梦里,你能看见我吗?可悲的歌也好,可爱的歌也好,一首一首歌唱着关于你的一切。”
“月光冷冷在肩的夜里,至少希望流泻到你身边。”
小心地站起来,不让椅子发出吱呀的声响,毕文谦无声地退到门边。
“如果听到街上流泻而来的歌,留意一下,我的声音请留意一下。心意隐藏于灯中,至死方休。赠与你的歌,请接受吧!”
“如果听到街上流泻而来的歌,无论身在何方,请多多少少想起我。”
“想起……”
终于,毕文谦小心地合上了门。
来到正房门口,望了望灰蒙蒙的天,嘴角起了一抹若有若无地说不清悲喜的笑。越过秋雨,回到西厢房,坐回自己办公室的位置上,低头一份份看起了黎华带回来的那些个人档案。
直到陆衍上了课回来。
“陆衍,黎华一直操劳,今天难得多睡一会儿。如果没有急事,等下午……四五点再叫醒她吧!对了,这是我将要面试的男角儿,你通知一下申音。另外,问问窦惟,有没有兴趣参选。”
“哦,好的,我先瞧瞧……廖昌咏?这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