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丫鬟轻轻的把薄薄的被子掩盖在那小小的身躯之上,小男孩很安静,闭着眼,呼吸很均匀,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丫鬟做完这一切,悄悄退出房间,顺手把门关上,一天的工作基本就是这样了,每到这个时候,丫鬟都会来到小池塘边的凉亭那的石凳上坐一会儿,听着草鸡那“吱吱”响声,若是天上没有乌云遮盖,还会呆呆的看着星星点点的夜空。
“怎么,又想着如何成为少夫人的念头啊?”
一个取笑声在静悄悄的夜色中想起,但这并没有让那丫鬟有所动作,因为她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七岁了,在熬几年,少爷也长大了,那时候的你,嗯,应该也没人老珠黄。”小院的那个家丁躺在凉亭另一个长石条凳上,语气中有股说不出的酸味。
“什么时候学会文绉绉的语气了,还有那一股子酸味,厨房打翻醋缸子了?”丫鬟的思绪从遥远的夜空拉了回来,怼了了那个自己熟到不能再熟的同伴几句就站起身子。
“去哪?”
“睡觉。”
“吱吱。”
黑夜很黑,只有那高不可攀的夜空中,那皎洁的玉盘和星星点点,努力着,试图着,卖力的驱赶那黑夜。
这里也黑暗,没有一点光亮的那种黑暗,就像一个深渊,这里什么都没有,不也不是什么都没有,这里有两个声音,一个歇斯底里的咆哮,和一个略显疲惫的声音。
“你这该死的小鬼!!”
“我该死?”
“是,你们都该死,我要毁掉你们。”
“你们?指的是谁,这里除了你我还有别人吗?”
“你?你是谁?我?我是谁。”
“你是我,我也是你,呃,好奇怪啊。”
“是啊,好奇怪啊。”
“····”
“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了?”
“刺鼻的味道。”
“银色的小刀。”
“白色的被单。”
“红色的血液。”
“诱人的纸张。”
“香艳的肌肤。”
“你也知道?”
“我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我所知道的。”
“因为你是我,我也是你吧。”
“不,我就是我,你还是你。”
“是的,我是我,你是你。”
两个声音你一句,我一句,一个显得成熟,一个显得幼稚,略听着是两个人的声音,但仔细听,这就是一个人发出两个人的声音。
“你这该死的小鬼,你给我住嘴。”
“你这大叔?还是老头,不是你让我学会说话吗?”
“老子我医好不少人,就不信医不好自己。”
“医者难自医。”
“老子也治死不少人,就不信治不了你这个小鬼头。”
“良心大大的坏。”
“你快不行了。”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就像一个精神分裂的人,声音时而痴狂,疲惫。
“这个地方我是受够了,我在这有几天了,不对,几个月了,也不对,几年了,也不止吧,管它呢,我受够了。”
“我也受够了了你这个胡言乱语的家伙,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这次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不死不休。”
“不是银刀子吗?”
“管它白刀子银刀子,啊!!”
“啊!!”
没有一丝光亮的漆黑中,只有这两个奇怪的声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开始的一个人说话,一个呀呀呀呀的婴儿呓语,到后来的一个说一个跟着学,再到后来的争吵,各种对话,各种胡言乱语。至于他们怎么打架,怎么打互相伤害,没人知道,或许就连他们都不知道。
“啊~!”
夜深人静的仲家小别院,只有草鸡在鸣叫,只是这样惬意又平常的夜晚被一声惊叫给打破,稚嫩的声音,带着无比的痛苦又显得那么的无助,被拉的老长的声线,试图冲破小院的宁静。
小院主房的隔壁就是侧房,就是那位丫鬟的休息的地方。
丫鬟躺在柔软床铺上,累了一天的她,享受着以前在村里从来没有享受过的床被,一天的烦恼与劳累,都在这安逸的气氛中得到缓解,甚至还做着白天很快就会忘记的美梦。
只是在美好的梦境中,忽然出现奇怪的声音让她眉头紧皱,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呼喊着,和她现在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不止过了多久,丫鬟猛然在自己的床上惊醒,声音骤然清晰,这不是梦,确实有人再叫。
“少爷?!”
缓过神来的丫鬟猛然一惊,从没有过半夜哭叫的少爷怎么叫嚷起来了?作为一个丫鬟,她有自己的职责,强强顶着深更半夜的困意,和些许起床气,急忙下床,穿好衣服,边向着少爷的房间跑去。
在少爷放门口,正好遇上了也是匆忙赶来的同伴。
“咋回事?”
“不清楚。”
两人推开房门,家丁点上油灯,丫鬟来到少爷的床边,看着少爷双眼紧闭,最强断断续续发出奇怪的叫声,只是声音没有了之前那般大声。
“没事了没事了,少爷。”
丫鬟用着哄孩子的语气哄着做噩梦的少爷。
“这个傻小子怎么突然做起噩梦来了。”
家丁点燃油灯把整个房间照亮之后,也来到那比他们睡的地方玩豪华要发的床边,看着薄薄的被子下,那小小的身躯,满脸的汗水,把头发都打湿了。
“啧啧啧,到底是怎样的噩梦,才把他吓成这个样子。”
丫鬟哪来干燥的毛巾,擦拭着小男孩身上的汗水,可小男孩就像水做一般,豆大的汗珠不断往外冒。
小男孩嘴巴发出的叫声是不大,可,但痛苦好像并没有减去多少,眉头紧皱,脑袋也开始轻微的晃动起来。
“少爷,少爷。”
丫鬟试图把小少爷给唤醒,可是徒劳无功。
家丁看不下去了,直接上手,试图把他摇醒,可是就在双手抓住少爷的肩膀时,少爷的痛苦声骤然停止,整个身子开始轻微摇晃起来。
这一变故突然把两人来了个措手不及,没等他能反应过来,小少爷的生意颤抖得更加厉害,同时嘴角还有白色的泡沫流出。
“不,不,不是我弄的。”平日大大咧咧的家丁也被这幅景象吓到了。
“快去找大管家!”
丫鬟还算比较镇定,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这可不是做噩梦这么简单,自己可处理不来。
“还愣着干什么,快速啊。”
丫鬟看着还有些发呆的同伴,再次崔处道。
“啊?!哦哦哦。”
家丁同伴反应过来,麻溜的向着屋外跑去,虽然平时他们两个都不喜欢那个总管能不见面就不见面,况且这还是三更半夜的,可眼下的情况由不得他退缩。
幽静的仲家回廊走道,一个急促的身影在快速穿梭。“嗒嗒嗒”的脚步声显示出这个人的焦虑和紧张。
来到一个房门前,停下脚步,咽了咽口水,抬起自己的的右手,握拳,深呼了一口气,敲在房门上。
“嗒嗒,嗒嗒。”
没有动静,家丁犹豫了一会儿,家中了手中的力道。
“嗒嗒嗒,嗒嗒嗒。”
并出生喊到:“大管家,大管家。”
还是没有走动静,家丁再次加重敲门的力道,并大声继续喊着。
“哪个王八犊子,深更半夜不睡觉。”
终于有回应了,明显听出声音中带着愤怒。
“是我,李满子。”
家丁压制着对管家的恐惧,自报家门,继续说道:“不,不好了,少爷出事了!”
“瞎嚷嚷什么,那傻。。。小少爷能出什么事。”
房门“吱呀”的一声被打开了,仲府的大总管披着凌乱的白色内衣站在门口,一脸阴沉的看着这个初来乍到的小子。
李满子还定着敲门的动作,一脸抱歉加害怕的样子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大总管,看着那阴沉的脸色,又不由自主的咽了一下口水。
而此时李满子的余光中,不小心瞥见了幽暗的房间中,那张帷幔拉下来的床笫上,还躺着一个被薄薄被单遮掩了半个身子,还有一半光着在外面的女人。
李满子心中一怵,不等总管发现自己的异常,连忙回答大总管:“少爷他,他好像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