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狱卒嗤笑了她一阵便走了。
苏禾霓就这么趴在地上,动弹不得,每呼吸一下,就会牵动着伤口,故而她的呼吸浅而缓。
不知道过了多了,她只觉自己手脚冰凉,正昏昏欲睡之时,前方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
苏禾霓强撑着身子,抬头去看,来人是负责给犯人送饭的小狱卒。
她皱了皱眉头,正要重新爬下,却见那小狱卒跪在了自己的牢笼前,喊了她一句。
“郡主,王爷托我传个话,明晚亥时,会有人来救你,请你再忍耐忍耐。”
那小狱卒从袖中拿出了一个令牌,正是镇南王府的令牌。
他将话说完,就要起身,苏禾霓用尽了浑身的力气,爬了过去,一把抓住了他的双脚。
“给我爹传个话,我要虞晚舟生不如死!”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着,尾音更是如嘶吼一般的颤抖。
挂在镇南王府后门的那两个灯笼随风轻轻晃荡着,小衙役避开了打更人,轻叩了几下门。
门很快就被开了。
小衙役把苏禾霓的现状以及她的话,全数禀报给了王爷。
王爷震怒地将手中的茶杯砸在了地上。
屋里的下人们惊恐地跪在了地上,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他连夜把尉迟浩喊了过来,也不说缘由,直言明日攻入皇宫时,要尉迟浩把公主带出来。
尉迟家眼下好不容易得了皇帝的重用,又是镇南王的心腹,无论是哪一方赢,他家只会平步青云。
故而当王爷命令他时,他有些犹豫。
明晚围攻皇宫的行动,尉迟家只想置身事外而已,待局势明了时,他再出来站队。
所以,尉迟浩并不愿意插手此事。
“王爷,据我的观察,皇上并不在乎嫡亲公主的死活,若你想要威胁皇上,不如......”
镇南王大手一挥,神情甚是不耐。
“禾霓同我说,你被那个草包公主迷了心智,我还不信,此前太后寿宴,你和她出了事情,本王愈发觉得是那公主在背后捣鬼,否则,以禾霓天衣无缝的计划,怎么会出差错。”
尉迟浩低下头,一言不发。
他细细地回想与公主的每一次相处,委实不觉得她有什么问题。
王爷和郡主,都是城府极深的人,故而他们看谁,都觉得和他们一样。
镇南王只消瞥他一眼,就知道此刻他在想着什么。
“罢了,你也不是外人,本王就告诉你。”
王爷将虞晚舟偷偷溜出宫去地牢见苏禾霓的事情告知了他。
尉迟浩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公主那么胆小娇弱,她一人如何在半夜出宫?
是以如此,他并未全然相信了镇南王的话。
“本王告诉你,若是明晚你没有把公主带到我面前来,往后你尉迟家也不必想在仕途上有所光明。”
尉迟浩本就无心仕途,他一心只想当驸马,做皇亲国戚罢了。
只是,王爷的这番话让他生了反骨。
他明面上诚惶诚恐地答应了王爷。
可他转头就回府同他爹商议了起来。
这父子二人几乎商量到了天光,最后决定由尉迟浩私下告诉皇帝,王爷要造反的事情。
尉迟家对镇南王生了叛心,镇南王也不见得多信任他。
待尉迟浩离开王府,王爷就修书一封,飞鸽传书给了宫中的细作。
不论明日发生什么事情,一定要细作把公主给带到王府上。
这一晚,虞晚舟梦魇了,她又梦到了她母后死时的惨状,而她浑身被她母后的鲜血浸透了。
醒来时,她浑身都被冷汗打湿了。
她从床上坐起,微微喘着气。
殿内窗户半掩着,清风和日光一同透了进来,鸦雀呱噪的叫声远远地传来。
她看着案桌上的那鼎瞧不出什么模样的紫晶香炉白雾袅袅升起,才有了一丝真实感。
那些黑暗都过去了。
尉迟浩在大臣们上朝之前,就进了宫。
玉锦伺候虞晚舟洗漱时,提了一句,“今日那尉迟少将不知怎么了,一直问我,公主你有没有在半夜出宫过。”
虞晚舟坐在铜镜前,眉头拧紧着往窗外看了过去。
尉迟浩今日不同于寻常,脸色肃然,眉头紧皱着,似乎在斟酌一件事情。
她压下心慌,让玉锦把他喊了进来。
果不其然,尉迟浩在行礼之后的第一句话便是问她,“公主可曾出宫看过禾霓郡主?”
虞晚舟故作吃惊地摇了摇头,反问道,“我的确是想出去见她,可父皇和皇祖母都不同意,我便作罢了,你为何这么问?”
尉迟浩面上却是一松,长舒了一口气。
“外头有一些谣言罢了。”
她皇帝老爹下令,谁都不准去牢中探望苏禾霓,故而绝对不会是苏禾霓对尉迟浩说了什么。
唯一的可能就是,镇南王爱女心切,且已经行动了,他买通了狱卒,为他们父女二人传话。
虞晚舟眉头紧蹙了起来,镇南王要是知道她把苏禾霓的耳环丢了,且并未帮她传话,这镇南王估计杀她的心都有了。
故而在尉迟浩离开后,她开始坐立不安了起来。
估摸着日子,今晚镇南王就会攻入皇宫。
虞晚舟把藏在桌子底下暗格里的南蜀山河万里图贴身藏着,又把压箱底的那一箱子银票藏在了身上。
最后,她借消食之名,溜达到了自己五岁时爬出宫外的那个狗洞处看了看。
虽说杂草丛生,但那个狗洞还在,她蹲在那里比划了一下,不知怎的,总觉得这狗洞比以前大了很多。
心里虽然有些困惑,但她并未多想。
尉迟浩在御书房外头等了大半个时辰,才等来下朝归来的皇帝。
今日朝堂之上,那些臣子又逼着他开国库放军饷。
皇帝在朝上好一通怒骂,“”你们别以为寡人不知道,你们是受了镇南王的指使!
他当场就命侍卫抓了一个不堪重用,只知道搅混水的老臣子,把他绑在了殿外的石柱之上,让他暴晒而亡。
皇帝本是杀鸡儆猴,却不想连着七个臣子站了出来,自请同那老臣子一样受罚,只为皇上能放军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