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门口。
两辆马车停在那。
洛小翡都无奈了，“我们加起来四个人，一辆马车就够了。”
华昀往前凑了凑，“这不想着路上睡着宽敞吗。”
华裳的手扣在华昀的脸上，把他往后一扒拉，然后上了马车。
洛小翡跟丞相府几位告别之后也上了马车。
而裴允和季如花则是上了另一辆马车。
马车缓缓驶离丞相府。
华裳好一会才开口，“小翡，一路保重。”
洛小翡用力地点头。
马车出了城，路边有个茶寮。
茶寮中只坐了一人，洛小翡一眼便知他是谁，其一是他光亮的脑壳，其二是他的风华无双。
洛小翡拉着华裳走过去，“您也是来送我的吗？”
天眼大师微笑，是悲悯众生的慈悲，“小翡姑娘，这一走便不能回头了，你可曾想好了？”
洛小翡笑了，“我从未想过回头。”
天眼大师声音低沉，“贫僧恭送小翡姑娘。”
洛小翡回答：“多谢大师。”
华裳看着眼前这位，有句话她一直想问可却没机会，“大师，您为何不会老？”
天眼大师看向她，是怜悯，“心无挂碍，时光于我无关。”
华裳面色惨白，她懂了……
洛小翡握了握她的手，轻声说：“这世上的事，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局。我半个月前还以为我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华裳又懂了，她挤出笑，“别担心我了，快些上路吧。”
洛小翡点头，然后上了马车。
原地只余车辙。
华裳站在那，站了许久……
直到圆满打了喷嚏，才唤醒了她，“回去吧。”
主仆二人上了华昀驾来的马车，马车回了丞相府。
华裳紧了紧披风，“小翡一走，这天都冷了。”
……
洛小翡还沉浸在分离的情绪中，正听到有人敲窗。
她推开了窗户，看到窗外一人，他骑在马上，呼吸平稳。
他轻声说：“还好赶上了。”
洛小翡的大圆脸盘子卡在窗户上，她堆笑道：“裴大人是来送我的？”
“自然。”裴沐回答。
他骑马走在马车旁。
车夫也看到了他，因此放慢了速度。
洛小翡是不曾想到，裴沐竟然会来送她，这让她受宠若惊。
“裴大人，你保重。”
裴沐颔首，“小翡你也保重。”
洛小翡嘱托道：“也请裴大人帮我护着华裳，我担心她。”担心的很多，可是能做的却很少。
“好。你就不担心我？”裴沐反问。
“裴大人可是云都卫统领，这世上能伤到你的人，根本不存在。”
洛小翡抬头看着裴沐，阳光有些刺眼。
她记得华裳说过：白衣黑心，云都裴沐，世人皆惧，不得招惹。
裴沐见她走神，不禁问道：“小翡在想什么？”
“在想传言有误，裴大人很和善，云都府也不是地狱。”
只是为何裴沐看起来有些憔悴，还有他眼中的戾气因何而来？
裴沐哂笑，“或许世人说的没错，错的是小翡。”他低眸注视着洛小翡，沉声问道：“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不好的事，你会嫌弃我吗？”
“不会。”洛小翡捂着心口，这没来由的心疼，到底是……随即她脸色一白，强忍着难受挤出笑来，“如果有一天裴沐做了不好的事，那也一定是别人的错。”
“小翡，我回去了。”裴沐的语气轻松了些，他调转马头，逐渐远离洛小翡的马车。
他轻声自语，“一路平安，早日归来。”
眼前是云端城的城门，好似一个怪兽，张着血盆大口，随时会将他吞没。
裴沐闭了下眼，再睁开眼时，那城还是那城……
小翡说这世上有那么一群人只手遮天。
而他只恨这只手不够大，遮不住那人的脸。
洛小翡看着裴沐消失在视线中，呆呆地坐回座位。
她好像想起了不该想起的事。
原主这些年花在裴沐身上的银子比月御还多，月御大部分时间都在西北军营，没什么特别，而裴沐的事就隐秘的多了。
洛小翡闭着眼，心疼，心疼的想哭。
那天她扑到了裴沐身上，凭裴沐的本事，怎么会被她压晕？
之后她去锦阁，想要买消息，关于裴沐的伤势。
她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据说前一夜皇宫中出现刺客，裴沐在抓捕刺客的时候受伤，在宫里住了一夜。
而刺客竟是皇帝身边的两位宫女。
洛小翡脑中是锦阁中人的欲言又止，之后原主拿出了全部家当，得知陛下陪了裴沐一夜。
据说裴大人因伤口疼，内侍送去了麻药。
云帝陪了裴沐一夜……云帝那个不要脸的能陪裴沐一夜？
洛小翡咬着嘴唇，如果她再蠢一些该有多好。
“小姐，怎么了？”绿竹担心地询问。
“想去弄死云帝。”洛小翡恨得不行。
“这个想法很大胆。”绿竹讪讪说道。
云帝又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小姐这么生气？
洛小翡已经闭上了眼，她靠在车壁上忍着眼泪。
统领大人我会负责的，明日我会上门提亲……
她食言了。
也许原主是当时在府中养伤的裴沐唯一的希望，可她却食言了……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云帝对裴沐的心思很多人都知道，只有原主不知道罢了，或许原主也猜到了一二，但不愿承认。
这世上真的有人只手遮天，就是那位陛下，那位该死的皇帝陛下。
是她天真了，即便是天纵奇才，即便是家族强大，又怎么可能在十四岁的时候便执掌云帝的云都卫！
见小姐许久没出声，绿竹试探性地问道：“小姐是因为裴大人？”
洛小翡骤然睁开眼，“你知道什么？”
“小姐是心疼裴大人吗？”绿竹心里难受，“奴婢知道，可这世道不就是如此吗？”每个人都有无力反抗的时候，只能被命运摆布。
就像她们被灰溜溜地赶出云端城。
洛小翡沉声道：“那便尽力而为。”虽是有心但却无力。
茶寮中。
天眼起身，他看着天空。
七杀遇紫微，杀气现。
他脑中是那张明艳的脸。
他知晓即将发生的事，却无法插手……
七杀遇天相，是护。
他喃喃道：“小翡姑娘，你真的想好了吗？这一走就不能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