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
绝大部分人已经睡下。
没有夜生活的死宅在修仙,夜生活丰富的现充在狂嗨,既不死宅也不现充的码农在加班,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打工仔在帮老板攒跑车豪宅,三者都在熬夜,做的事情却天差地别,倒是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奇事。
作为现充中的现充,富二代中的富二代,谢广俊谢少确实在狂嗨。
灯红酒绿的夜店里,正是最火热的时间,来往人群,狂嗨乱舞,摸摸蹭蹭抱抱,男男女女发泄着自己的欲望,而谢少坐在他一贯固定的卡座上,一杯接着一杯,旁边就是狐朋狗友,谈笑闲聊,酣饮高呼。
时不时也有认识的人来敬酒,谢广俊来者不拒。
他很高兴,他也很期待。
他在等。
等一个结果,等一个好消息。
因为他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康德跪在他面前,恳求他,哀求他,双手捧着房产证,求他把房子买下来,白送都可以,他就在这里等,喧闹的夜店,绝佳的舞台,他要在这里奚落对方,他要在这里羞辱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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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子已经想好了十几种。
那个康德对他的羞辱,还有嘴贱,还有放肆,全都要还。
而且是加倍。
他不打算把对方弄成什么样,毕竟还是要看一点王小满的面子,但那个傻【哔——】狗仗人势,给脸不要脸,一定是要出一口恶气的。
要让他这辈子听到我的名字就害怕。
旁边的女人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他,亮晶片,银色短裙,及膝的靴子,画着飞扬凌厉的妆,在偏暗的灯光下显得气势很足,充满了别样的魅惑,只听她用略微沙哑的嗓音笑道:“今晚有些心不在焉啊。”
谢广俊已经有了些醉意,闻言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投怀送抱、无底线倒贴的无脑女人都很low,他见的多了,就不喜欢了,除了美好的肉体之外,现在的他还喜欢有趣的灵魂,征服起来,更有快感。
出于雄性对雌性的炫耀欲,他眯起醉眼,笑着道:“小安,今天你来的正好,我请你看一出好戏,很少见的。”
那女人随口道:“什么好戏?”
谢广俊看了看手表,然后指了指卡座入口的那块空地:“今晚,有个人得跪在这里,求我的原谅,像狗一样。”
女人的嘴角一直挂着淡淡的笑,身体也随着贯穿全场的曲子微微摇摆,似乎享受着这种氛围,但听到谢广俊的话之后,脸就立刻冷下来了。
她的眉毛凌厉地扬起:“没事吧你?”
“这可不能怪我,只能怪那个小子,嘴太贱,不会做人,就配跪在地上,求我的原谅和宽恕。”
谢广俊微醺,他晃了晃杯中的酒液:“忘了告诉你了,他是王小满养的小白脸,还是发小来着,今天也让你这个对头看看她到底挑了个什么货色。”
话音未落,女人闻言色变:“是那个康德?”
谢广俊先是一怔,然后淡淡笑道:“哟,还认识啊。”
那个被称为小安的女人将手中的酒杯重重搁在桌子上:“两家大人的龃龉,你跟王小满的私怨,扯到外人身上,不太好吧?”
谢广俊这三分醉意助长了脾气:“这次还真不是什么旧怨,电话录音我都存着呢,就算王小满的爹来讨说法,我也有道理讲!”
说到这里,他斜睨女人:“看不出你平时这么有正义感啊,有本事告诉王小满啊,让她来,你看她承不承你的情,看看今天怎么收场。”
女人怒气勃发,想要拂袖离席而去,可想到谢广俊先前的话,却又犹豫了,她与王小满互相看不太顺眼,与康德也只是两面之缘,只是个认识的人罢了,半点交情也没有,可这并不意味着她可以心安理得地将这件事抛在脑后……在她看来,这种事情确实很恶心,下跪什么的,真的过了。
可如果告诉王小满,让那个女人风风火火地赶来,爆发冲突,甚至吃亏,事情反而很难收场,以她的立场,说不定还会被记恨,被认为是她故意引王小满来闹事以看戏……毕竟她与对方的关系很不好。
算了,留下来看一看吧。
事情如果闹得太过分,她也可以干涉一下。
小安冷眼盯着谢广俊,神色变幻,似乎在权衡利弊,片刻之后,她牙缝里蹦出一句话:“你这么张扬,迟早要出事的,还会给你爸惹上事。”
谢广俊发出一阵狂笑,根本就没有回话。
女人厌恶地皱皱眉,与谢广俊拉开了一段距离,谢广俊不以为意,他喝着酒,玩着手机,是不是高呼几声,站起身,随着舞台上的旋律摇摆一番,赢得周围狗腿子和狐朋狗友的夸赞与捧场。
纸醉金迷,没日没夜,充满了堕落而肮脏的氛围,小安以前一直很喜欢夜店的感觉,可不知为何,今天她突然感到一阵阵的恶心。
因为这里宣泄的,不只是人类积存的压力和欲望。
还有阴暗和邪恶。
突然她皱起眉头,惊讶地四处张望,她感受到了一阵风,也许是幻觉,总之,她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说不上来,就好像是,谁来了。
可周围没有人,这里是最大最好的卡座之一,设计时就考虑到了安静、宽敞和高端,连满场游走揽客的酒托儿都不会到这里来打扰。
片刻之后,谢广俊慢慢悠悠地起身,周围人问他,就说:“去厕所。”
望着对方起身离去的背影,小安突然骂道:“操!”
不管了。
她拿起手机,从黑名单里拖出王小满的号,发了一条信息。
片刻之后,她就看到了短短的回复。
“谢谢。”
她皱起眉头,按照王小满的性子,一定不会坐视发小受辱的,可这里算是谢广俊的地盘,来闹的话,恐怕要吃亏。
她刚想提醒几句,突然耳边响起了两声短暂的铃声。
像是在身后。
她猛然回头,身后的区域空无一人,可她确实听见手机铃声了,短促的两声,就像是刚听到就被挂断的那种,立刻就消失了。
可……没人啊。
她豁然转头,问座上的谢广俊的狐朋狗友们:“你们谁的手机响了?”
这些人还是很怕她的,闻言都拿出手机来看:“没有啊……”
她露出了迷惑之色:“我听错了?”
卡座的vip客户,就算是厕所,也有专门的贵宾厕所,人少,不用排队,安静,空气好,还隔音,做什么事情都方便。
厕所里空无一人,灯光明亮,谢广俊舒服地放完水,在洗手台前清洁,他哼着小曲,脸上浮现出了得意与狠厉混杂的表情,事情进行得很顺利,中间人是这么汇报的,很快,他就能见到他想见到的人。
那个嘴欠的小子。
还有那套房。
一念及此,他的脸上就露出了凶戾之色。
“婊!子!”
他恶狠狠地低声诅咒:“死了这么久,还给我惹麻烦!”
如果不是那套最近突然闹鬼的房子,他也不至于想起那件最大的心事和秘密,也不至于想要把那房子买回来再处理一番——虽说之前他已经里里外外彻彻底底处理了一遍,可谁让这又闹鬼了呢。
不过,很快就没有问题了,那个姓康的小子就算真的知道一点什么,在受到教训之后,也该知道闭嘴了吧?到时候也不拿他怎么着,反而给他一点点甜头,他就会立刻感恩戴德,感激自己手下留情。
人就是这么贱,可以驯养的啊。
他得意地笑着。
但突然觉得,空气里有些冷。
——因为他想到了那个女人,想到了时隔过年后的闹鬼传闻。
“妈的,就算有鬼,老子有的是钱,当年能弄死你,现在你变成了鬼,也有办法弄死你!如果真有鬼,说明那些和尚道士的本事也是真的!花钱请他们来镇压超度了你,老子有的是钱!”
他絮絮叨叨地低语。
并且看着眼前那偌大的镜子。
谢广俊没有意识到,今晚的自己,比平日更加亢奋,甚至越来越亢奋,越来越神经质,他只是觉得有些冷,然后……
然后……
厕所里的灯瞬间熄灭了,明亮宽广的卫生间一片黑暗,他吓了一跳,然后大吼道:“服务员!服务员!怎么回事!给我滚过来!”
没有回应。
妈的。
谢广俊咒骂,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点亮屏幕,打开手电功能,亮光驱散了一小片黑暗,他举着手机,然后准备离开。
转身。
手机的光照亮了身后。
近在咫尺。
甚至说是面对面。
一张惨白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瞪着眼睛。
血丝遍布,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波动,只是一片死寂。
披散着头发,苍白着脸蛋,紫青着嘴唇。
这张脸。
是她。
是她被自己掐死前的样子。
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换做任何人在停电环境下转身便看到了凑在近前的惨白鬼脸,都会吓得瞬间酥软,何况这张脸是谢广俊一段时间以来最大的噩梦和最黑暗的记忆。
不,不可能的。
怎么可能完好无损。
她死了,被煮烂了,被切掉了,被冲走了,被卖掉了,被磨碎了,被喂鸡了,被处理得干干净净了,许多年了!没人知道!
谢广俊大声惨叫,摔倒在地,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干净平滑的地面瞬间变得粘稠起来,手机的灯光照耀着,勉强看到一手的暗红色液体几乎固化,随即他感受到脖颈一阵痒,仿佛有什么东西垂落,抬头一看,一丛丛黑发垂落,就像是藤蔓,这是他曾经迷恋和称赞过的,此刻缠绕过来。
他惨叫着,在地面翻滚着,挣扎着。
碎裂的蠕动的事物从水龙头里涌了出来,是被他处理后混着牛羊肉馅冲到下水道里的物质,向他蔓延。
他尽力拼命地爬着,躲藏着。
然后,粘稠的地面一阵抖动,一颗颗眼球睁开了,眼中有着无尽的血都洗刷不掉的痛苦和仇恨,很多眼球,密密麻麻,盯着他看,就像是那颗脑袋的两颗,又有一片片的血肉切片从四面八方向他跑来,整整齐齐,空气中唱着歌,有女子在哭泣,在怨恨,在嘶吼,在咆哮。
围着他,折磨着他,撕咬着他。
偿命,偿命,偿命。
复仇,复仇,复仇。
这是他心中最恐惧的光景,是最不想为人所知的终极秘密。
他惨叫着,哀嚎着,崩溃着。
vip客人专用的洗手间中传来了凄惨的叫喊。
服务员们听到之后试图开门,可门就像是被焊死一样,哪怕是五六个服务员一起用力,也推不开。
有人去拿消防斧,但这需要时间,过了一会儿,门突然开了,里面灯光明亮闪耀,空气清新,而一个人影连滚带爬地冲出来,发出了不似人类的哀嚎,正是几乎所有工作人员都是认识的谢少。
有人想要去搀扶,却被狠狠地甩开。
谢广俊目光迷离,面色恐惧,嘶吼道:“别过来!”
他拔足飞奔,很快。
喧闹的夜场一阵骚动,鸡飞狗跳,人们听到动静,惊愕地看去,衣冠楚楚的男人宛如狗一般连滚带爬,狼狈飞窜,他在地上打滚,然后向四周叩头跪拜,哭喊着,嘶吼着,说着让人没头没脑的话。
“饶命啊,饶了我,我也是不小心的,我没想杀你啊!”
“别来找我,求求你,我会请高僧来超度你的,让你投个好胎!”
“我会给你烧钱的,烧很多很多的钱!”
“是我杀了你,茉茉,我对不起你,我是畜生,我不是人,我害得你连全尸都没有,我会补偿的,你不要来找我啊,我会让高僧超度你的!”
凑上来的狗腿子和狐朋狗友们的面色全变了,他们想要阻止谢广俊说话,却被狠狠地推开,这声音很大,很多人都听到了,夜场的男男女女们都驻足观望,有人拿出了手机开始录像和拍抖音。
也有人在窃窃私语。
“肯定是嗑嗨了,看起来还是个有钱人,沾这种东西。”
“真的假的?”
“多半是真的,操。”
“举报到派出所有没有奖励?”
小安远远地看着,一时搞不清什么情况。
过不多时,夜场的经理带着工作人员和保安飞快赶来,这场子很大,他们的任务很多,为大客户遮丑保密也是极为重要的工作。
可不等他们有所动作,谢广俊便鲤鱼打挺般跳起身来,脸色狂喜。
“好好好,我滚!我滚!”
他快步冲向大门,甚至拦路的两个保安都被撞到一边,狗腿子们大呼小叫着追,一时也追不上,看热闹乃是人类的天性,人们一涌而出,保安们拦都拦不住,等到小安也跟着挤出来后,只看到谢广俊的超跑发出一阵阵轰鸣,以极快的速度穿过停车场,冲上了马路。
与此同时,有一辆车以极高的速度从另一边狂飙而至。
没有丝毫减速,没有丝毫偏转方向,就像是故意要撞上去一样,在众人呆滞的目视下,寂静冷清的街道上,两辆汽车轰然相撞,巨大的响声冲天而起,碎片纷飞,他们看到安全气囊瞬间膨胀,两辆汽车冲破栏杆,一直撞到对面的墙上,又一声剧烈的响声。
然后,一点火苗闪耀,旋即猛烈燃烧,直至膨胀成巨大的火球。
两辆车同时火起。
谢广俊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跨越街道,传到这边。
如梦初醒,人群一阵惊慌尖叫,夜场经理的吼声压过一切,招呼客人离开,引导秩序,还有拿他妈灭火器过来,以及报警。
一片混乱中,小安呆呆地望着这一切,转眼间便发生了这种事情,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些诡异,先前谢广俊意气风发,怎么去了一趟厕所就变成了这样,而且,那辆撞过来的汽车,完全不像是意外。
反而像是蓄意谋杀。
不知为何,她又想到了那如幻听一般的两声铃响。
突然就觉得,今晚有点冷,真的有点冷。
可以确定的,只有一件事。
谢广俊栽了……就算能活下来,也完蛋了。
今晚,真他妈邪门。
谢立乾的小儿子啊……
今晚,怕是有许多人睡不着觉了。
想到谢广俊先前的意气风发与张狂,转眼间便落到这步田地,这位小安也升起了一种沉重的喟叹感,真是造化弄人啊。
康德的身影出现在家中。
沙发和茶几的位置空空荡荡,而康德一手扛着一台沙发,另一手提着沉重的茶几,轻轻地将这两件家具放回原处。
“想不到白雾世界的镜像物品还有这作用。”
沙发和茶几上说不定会沾染什么不该沾染的东西,人体组织啊,细小的血迹啊,甚至可以发现死亡现象……小心为上。
墙角的自动机器人开始自行打扫清理擦地。
康德巡视一圈,没有什么问题。
于是背着皮革包,开启门户,自白雾世界跳跃回老家。
家中寂静,村中安宁,偶尔一声远远的狗吠,所有人都在梦乡。
他脱鞋上床,盖好被子,打了个哈欠。
今夜无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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