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寒望着四周石墙上,包括执失魁也在内的,九个黑袍人。
这应该是某种巫术的法阵。
他们手里的那个,冒着暗火的黑色瓦罐,应该就是用来催动法阵的“阵眼”。
看起来,这个法阵威力不小。
那么这一次,要不要借用两位前辈的法力?
一想到“借用法力”,赵寒的脑海之中,自己浑赤火、将火骨巨妖收伏的那个场景,顿时又涌现了出来。
忽然,体内、神识之中,好像有把声音响了起来。
这声音,清朗里带了些随意,绝不是离兄或者兑老的声音:
“用吧,为什么不用呢?
是,你是可以用你自己的法力,去对付这些黑袍人。
可当时的火骨巨妖,就已经非常厉害了。
如今这些人卷土重来,这个法阵肯定会更为厉害。你就这么肯定,光凭自的修为,就可以对付了么?
你要知道,羽儿他们正带着大军冲进来,你们和这些突厥人之间,马上就要展开一场大战。
万一你在这里一击失手,甚至不慎中了敌人的圈,被困住了。
那羽儿他们,就是群龙无首了。
那他们又要怎么对付,这帮蓄谋已久、凶悍无比的突厥步骑兵呢?
用吧,一次就好。
就像在祆祠里,还有之前的几次那样,你只需要动一动念头,那些无比强大的敌人,就会立即灰飞烟灭。
一出手就震慑世间,让对手彻底臣服,这是何等的爽快啊。
用吧,再用一次就好啦……”
这把声音,正是赵寒自己的声音。
这声音平平淡淡的,却带了一种莫名的意味,勾着人的心。
赵寒从小经历众多的磨难,早是个处乱不惊的人了。
可是不知为什么,他一听到这个声音,心竟然不受控制地。砰砰跳了起来。
赵寒的神识里,那一赤一冰、两股一直潜伏着的异光,忽然再度涌动而起。
这一次,这异光好像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不停地游走着,往赵寒神识中的各个部分,侵蚀而来。
此刻,赵寒的神识,恍惚之间已经幻化成了一棵巨树,长满了枝叶。
巨树的左半边,渐渐被染成了赤色,而右半边,则被一层冰霜缓缓覆盖住了。
就只剩下了中间孤零零的树干,还保持着原有的清净颜色。
左右两边,那两种赤色和冰色的枝蔓,正在不断地往树干生长而来,眼看就要缠到树干的上面。
这一切,赵寒都看不见。
可是,神识乃至整个体里,那种强烈的危机感,他已经明显感觉到了。
而这一次,这种感觉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猛烈得多。
赵寒立即又强行一凝神识,想把体内的那个声音和危机感,强行压制下去。
就在此时,前方的石墙上。
执失魁也冷冷的声音响了起来,就像一把锥子,刺入人的耳朵里来:
“自从祆祠之后,我一直都在这个秘密大营里,准备着大事。
同时我也在想,要怎么把你这个胆敢坏我好事的小子,彻底铲除。
我是真没有想到,你竟然还能找到这里,还找得这么的准。
不得不说,你小子,确是一个有大能耐的人。
我在这大唐的地界里这么多年,上至朝堂、下至江湖,遇见过不知道多少的厉害人物。
可要说到这个脑子的缜密,他们之中,没一个人比得上你。
很好。
既然今晚你都送上门来了,那我为你准备多时的这个法阵,正好也可以派上用场了。
小子,这一次,我要让你知道。
在这个世上,无论是何等的厉害人物,只要胆敢阻碍我大突厥国的大事,都将被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执失魁也的声音忽然一冷,说出了两个奇怪的突厥文字。
石墙顶上,九个黑袍人的上,暗火光芒同时大盛而起,相互连接了起来,幻化成了一个隐隐的火圈。
与此同时,他们手里的黑色瓦罐一震,从掌心上,缓缓地悬浮了起来。
罐体上,黑色的巫咒刻纹流转了起来,仿佛是有些什么封印,被解开了。
那一个个黑色的罐体,渐渐变得透明了,里面装着的东西,有些清晰了起来。
毒蛙,毒蛇,毒蜥蜴,毒蝎,毒蚁,毒蜈蚣,毒蜘蛛,毒鱼,毒水母……
那是,九种不同的剧毒之物。
每一个都是奇形怪状的,和凡间的物类截然不同,就像是,来自山寒潭的妖物一样。
这些毒物,全都静静地伏在瓦罐里,好像在里面沉睡了不知多久。
它们的浑上下,也都萦绕着那种暗火异光。
一时间,大帐的上空。
九名黑袍巫师、九种暗火毒物,结成了一个环形的巫术大阵,暗红色的烈火,升腾而起。
赵寒顿时感到头顶和四周,传来了一股巨大的灼感。
要说,之前在祆祠里,那个火骨巨妖像是一座火山。
那此时就像有九座火山、喷着岩浆,从各个不同的方向,往自己迫了过来。
这段时里,在办案的间隙,赵寒也在不断地自我修炼,法力修为进展飞快。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因为知道,这个案子里的对手,一个个都是法力高强的人物。
他要尽快提升自的修为,用以对敌,从而尽量不要借用,上古血脉那种“危险”的法力。
可眼前,这显然是一个巫术大阵。
这个阵法的威力,显然比之前的火骨巨妖,还要厉害许多。
仅凭自己目前的修为来对付,其中的危险,可想而知。
可是,眼下自己的体内,那种危机感又非常的浓烈,仿佛那两位前辈的力量,已经隐隐然不受可控制了。
一时间,离兄和兑老说过的那些话,仿佛又回响了起来:
小东西,杀戮这玩意儿,你会慢慢地习惯它,上它,永远离不开它的……
蠢儿,你要学我的法术,就先去炼化一把法器……
以后你要是再拿这些渣滓来,我的法术,你就永世都别想学到了……
看来,我的推断没有错。
这两位前辈如此强大的法力“馈赠”,这背后的风险,也必定是无比的巨大。
以眼下体内的这种感觉,如果这一次再借用法力,自己的神识甚至整个躯,都有可能会受到什么重大的影响。
可是眼前,敌人的法阵已成,眼看就要开始进攻。
那支近两千人的突厥乱军,就在祭坛的下方,蠢蠢动。
我们在扬州城里忙活了这么久,这桩“女鬼沉江案”,眼看也就要触碰到真相了。
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如果我一着不慎,那就将会功亏一篑,满盘皆输。
所以,两位前辈的法力,用,还是不用?
平的赵寒,是个非常机警和果断的人。
就算遇到天大的难题,他都能瞬间冷静下来,飞快思考、并立即找到解决的方法。
可是此时此刻,赵寒竟然一时下不了决心。
因为他已隐隐地感到,有一个从自己出生以来、从未遇到过的巨大危机,仿佛就要降临到自己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