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神情有些呆愣，好似很久没见过生人。
她仔细打量了顾幽离许久，才轻声道，“我在等我师傅和师弟。”
“你等了多久？”
修行者魂魄如若还有一丝尚存，没有去往那深渊之地，那应该就在这生死长河之中了。
况且这地方比之黄泉和深渊，存在时间应该只长不短，那么在此等到魂灵的几率还是有的。
那姑娘摇了摇头，“记不清了。”
她从无意间跌落这里便一直在等，可是等来等去，将一些故人都等完了还是没有看见自己想要见的人。
顾幽离出声道，“你准备继续等下去吗？”
那女子转过头，不解问道，“如今是天历多少年？”
“……”
顾幽离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她现在日子也过得不清不楚，毕竟修行到了这个地步，也不太用刻意的去在意时间。
“世上可还有昆仑？”女子轻声问道，眉目之间多了几分哀愁之意。
顾幽离想了想，确认九重天上下没有这个门派以后，摇了摇头。
这女子神情愈的呆愣，不知作何反应。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容颜，苦笑了一声，喃喃说道，“蹉跎至今，毫无收获，莫羡你真是傻。”
莫羡
这女子叫莫羡？
真是好名字。顾幽离暗自赞叹了一句。
“小姑娘，你是因何来这里？”莫羡转过头问道。
她于这长河之中已经伫立了不知多少年，少与人交流，便是交流也要看缘分，她看顾幽离自然是有些顺眼的，不免多问了一句。
顾幽离沉吟了一会，如实说道，“元神一分为二，无意间来到一片满是尸骨的浅滩，之后入了水。”
莫羡了然的点了点头，“你既已入了这生死河，那便是半个死人了，想要出去，至少也要生死境才行。”
“何为生死境？”
莫羡想了想，抬手一指，指向上游最前方。
那里有一艘小船只，极为惹眼。
船身普通，但上面绘制着生死河水岸边独有的花草文案。
在一众破船之上，也撑的上华丽两个字了。
“那船上的悟道者应该就是生死境强者了，你若是能赶在他前面，定然能出去。”
顾幽离静静的看着那条船，转过头询问莫羡，“你不想出去吗？”
在这里，说的好听是悟道，不好听大概就是和死人赛龙舟，比谁跑得快，从下游到上游，时间不限，当然了，危机肯定是有的。
一不留神估计就翻船了。
就和那水下男子一般。
莫羡坚定的摇了摇头，“没有等到师傅和师弟，我是不会走的。”
顾幽离自然猜到她有一番往事，也明白她心里的执念，没有多劝，转过身坐上了自己的小舟，继续吸收这水下的力量。
两人的距离渐渐缩短。
如此平静的相处了一段时间后，莫羡也开始指点她一些关于生死道境上的东西。
说的越深，顾幽离对她的敬意越多。
随意三言两语便解了她的困惑，见识深厚，并且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也不知生前到底是怎么样惊才绝艳的一个人。
这是上古时期的遗址，那莫羡想来也应该是成名已久的大人物，可为何她却半点声名都未曾听到？
如此又过了三两天。
顾幽离此刻已经与莫羡并排而立，一个普通的木筏，极其简陋，一个破旧的木舟，尾端还有些透明，看起来随时都会翻船的样子。
两人并肩而立，看着远方。
顾幽离出声道，“莫羡姑娘，你在这实在是可惜了。”
依照她的实力，早就应该在上游……不，早就应该脱离此地了。
莫羡却说道，“你不懂。”
顾幽离轻笑，这有什么不懂的，当初她上天入地找顾玄的时候，那股子执拗劲不比莫羡差。
“我师傅是这世上真心待我好之人，却因我而死，我师弟是这世上最狼心狗肺之人，欺师灭祖无恶不作，却享尽天下赞誉，我且来此处候一候，定要讨个公道。”她神情坚定，目光复杂的说道。
顾幽离抬头，看着天空异像，眼里闪过数道亮光，她有些不可置信，，“这里还有流星雨啊。”
只见天空之上，数百道流光划过，壮观至极，倒映着河水都闪亮了几分。
莫羡自然看见了这番情景，她双眸猛地亮了起来，看着流星，出声道，“又有一批来了！”
顾幽离还未明白她画中的意思，便看见河水上游，飘下来无数道生魂。
这些生魂还保持这生前的记忆，目光清醒，在水里不停挣扎。
“救命啊！”
“快拉我上去！”
有些不停的叫喊，而有些则是安静至极。
顾幽离站在木舟上，看着这些生魂往下，余光看向莫羡，却现她目光一直不停移动，似乎是在找人。
难道天上流星划过便代表着这生死河有往生异客来？
莫羡是想在其中找到她的师傅和师弟吧。
可是找了这么些年……若是能找到那早就该找到了，哪用等到现在。
她念头还未闪过，便听见了莫羡的一声惊叫，“师傅！”
顾幽离转过头去，刚好看见莫羡激动的神情，她双眸已经泛出了几分泪光，手指下意识握紧，浑身上下都是紧绷的状态，甚至还有情不自禁的颤抖。
她顺着莫羡的目光看去。
看见了一位貌美的女子。
细看那女子眼角有些细纹，眉眼干净，一头青丝墨用一根简单的竹簪挽起，温婉又和气。
但这如果是莫羡的师傅，想必生前也不是平常之人。
“师傅，师傅！”莫羡的声音不小，轻而易举的便盖过了旁人的声音，并且她站在木筏之上，本就显眼。
于是那个貌美的女子便看了过来。
两人互相对视，瞬间都湿了眼角。
“师傅，请受莫羡一跪。”莫羡跪在木筏上，泪水横流，“是我不好，如若当初不是我将他捡回来也不会生这般事，昆仑没了都是我的错。”
莫羡哭的像个孩子一样。
完全没了当初的沉静样子。
那貌美女子在水中也是不慌不忙，抓住岸上的一浮草固定身躯，看着莫羡说道，“好羡儿，为师从未怪过你。”
莫羡抬起头，伸出手，想要将她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