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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云焕的帮忙,明月的房子租下得十分顺利。找个时间与房东签订合同,拿到钥匙,等于是一只脚跨进了她的新家。

云焕后来来过一次电话,要她搬家的时候告诉他一声,他可以抽空过来帮忙。明月先敷衍地应声,挂断后再想有空回个短信拒绝。

没想到过不久他短信先来一步,说工作忽然繁忙,抽不出空来参与。明月看着他先后不一致的话语,松口气,又有些失落。

明月行李不多,一大半都是朵朵的东西,她连搬家公司都不用,只喊了一辆出租车,只运一趟就把所有东西都弄了过去。

整理的时候,丽丽姐正好在家,一对母女因为上次晚上闹出的不愉快,这些天里一直维持着心照不宣的冷战。

丽丽姐怪明月不懂体谅父母心,不肯相亲也就算了,让她在朋友面前丢尽老脸。以后再想给她安排可就难了,全医院谁不知道她女儿是单亲妈妈!

明月也有自己埋怨的道理,丽丽姐对朵朵的态度一再激怒她,她看自己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这样搬出家去总妨碍不到她了吧。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隔空打精神战。丽丽姐最后实在憋不住,坐在沙上一边描口红一边抱怨:“以前在国外也就算了,现在回到国内,过年也还不在家过。”

母女之间没有隔夜仇,明月尽管从小寄宿,在丽丽姐身边呆得不多,可有血缘这种玄妙的东西在,两人之间就像是绑了一根无形的线,总离不了太远。

现在听她服软,做女儿的也不好再不给面子,跑过去给她揉肩膀,说:“怎么不在家过,那边就是睡觉的,以后还要多多过来骚扰你。”

丽丽姐先前绷得紧紧的一张脸终于忍不住笑,她拿一只皱着皮的手拍了拍女儿,说:“一边去,别影响我涂口红。”

“您还涂什么口红啊,素颜出去都美死一条街的人。”

“去去去,真不会说话,当你老妈是阎王爷吧?”

一直在旁边吃零食的朵朵这时放下手里的东西,小腿一撒开,笑着跑过来,也要给丽丽姐孝顺地揉肩。丽丽姐躲得更远:“乌龟爪子呀!都是油哇!”

三个人闹了一会,丽丽姐最终还是摆出大家长的姿态,倚在沙里很有权威地说:“搬就搬吧,你也是成年人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怎么样最舒服。”

“谢丽丽姐理解。”

“不过说好了啊,这是你要搬的,我这个当妈的可没赶你走。别马上过年,你叔你婶问起来,你就开始口无遮拦说胡话了。”

“放心吧,那不能够啊。”

“以后你有什么事还是可以找我帮忙,你妈虽然工作是繁忙了一点,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太好,但为了你跟朵朵,这点小苦还是吃得来的。”

明月心里暗自好笑,故意用话激她:“那正好,年后我要找个固定点的班上上,之后接送朵朵的事就麻烦你了。”

“……”丽丽姐默了好几秒,拎上挂一边的包,说:“那什么,我还有点事要出去,你先忙。有什么话咱们以后有空再商量,你那么着急干嘛。”

她撑着门框穿高跟鞋,絮絮地老生常谈:“唉,想你爸爸在的时候,家里什么事都不要我做,回来干干净净还有饭吃。跟他出门,他都背我上下楼,一点苦都不肯让我吃——”她瞥一眼身后的明月:“哪像现在哦。”

人都有眷恋过往的那一面,活得光鲜亮丽的丽丽姐也不例外。

可惜爸爸不在了,明月想,不然也许她也可以学得笨拙一点。

像真正的公主那样。

做不成公主的董家母女只好做强人,瘦瘦弱弱的两个人一连花了好几天,这才将一整个家整理得温馨怡人。

朵朵除了布置自己的小窝外,还多一项挠头的新工作。明月时常看见她坐在窗子边,等一位久不出现的心上人般等着云焕。

明月每每看见她小小寂寥的背影就觉得五味杂陈,她还没想好如何将这段奇妙关系告诉给云焕,也告诉给朵朵。

朵朵或许猜出了谜底,可她真的知道“爸爸”一词的涵义吗?云焕她就更捉摸不透,他是否觉察出什么,又在等待着什么。

千丝万缕,明月还没彻底地想好,就在廿九这天遇见了云焕。

她赶在过年关店潮前,在家装店里挑了一个豆包懒人沙,对方已不肯送货上门,她便一个人历经千辛万苦唐僧取经般地自个请回来。

搬成二傻子的时候,明月在电梯里遇见给他留门的云焕。他顺利接过取经的重担,抱着往外走的时候,大约一时低估了这玩意儿的重量,弓着腰顿了好一会。

明月在外控制着电梯门,疑惑:“云焕?”

他连忙应一声,这才将手卡进瓦楞板的凹槽里,将硕大的箱子运出来。电梯离家门不过十步路,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居然已是满头的汗。

明月又忧心忡忡地看了他一眼,他正一脸无谓地回看过来,语气轻松地说:“朵朵一个人在家里?”

明月点头:“出去的时候,她正好睡觉了。”

开门进去,朵朵已然醒了,一个人闷闷不乐地撑头坐在床上思考人生。

她原本已经打算好要对明月一声不响离开的现实做无情的控诉,却在看到门口高大的人影时,将那些少女的小心事抛之脑后。

朵朵翻身下床,赤脚踩得地板“咚咚”响,靠近云焕的时候,身轻好似云中燕地飞跨一跃——又一头抱在他的大腿上。

“……”云焕捞着她腰,将她抱怀里,无奈地说:“下次我们俩,一定要好好探讨一下这个拥抱的姿势。”

明月盯着两人看了会,方才转身去给云焕准备热茶。回来的时候,他跟朵朵已经拆了纸箱,小丫头对家里的新成员非常满意,推来推去玩得不亦乐乎。

云焕成了失宠的那一个,随性地坐在那排矮柜上,长臂搁在曲起的膝盖上。他一张脸过分的白,眼底却有乌青,阳光之下分外明显。

明月将托盘放在矮柜上,两人分隔而坐,她问:“你是有多久没睡觉了,黑眼圈跟熊猫一样,这几天一直都在忙吗?”

云焕自托盘上端起天青色的茶碗,呷了一口,满口乌龙的醇香:“还好吧,有零零碎碎睡过几小时。医院接了几个重症的病人,状况一直有反复。”

一连几天加起来,却只睡过几小时,这个人是怎么能用如此轻松的口吻,描述这么残忍的一件事的?明月说:“全医院就你一个人?”

他笑一笑:“不是啊,只不过年底了,有几个家远的请假回去了。现在医院人手紧,病人又不会因为过节不生病,留下的肯定是要顶上的。”

明月扁扁嘴,说:“那也不能把人当牲口……我是说当人来用。而且你不也不是本地人,你过节就不用回去吗?”

云焕说:“大家的假期都有计划,也不是想请就请的。科室有好几个七八年都没回过老家了,我们这些还算近的肯定要让他们。我父母他们近年在这儿都置办了房子,以后见面的机会很多。”

云焕不常提到自己家庭,明月只知道他父母早年离异,又各自重组过家庭。云焕跟他们的关系算不上生疏,但也一直没那么热络。明月听他提及此类隐私,便点到即止,自己也端了杯茶来喝。

朵朵正跟豆包大打八百回合,现在翻身一扑,反而被沙压到地上。她哼唧几声,半边身子陷进去,两条小腿使劲摆动。

云焕想为她解围,被明月拦住去路:“你别管她,她做事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玩的时候也是一样。”

云焕才又坐回来,脸上带着欲言又止的神情,两只手搓了又搓,过了会才问:“关于朵朵,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明月一怔,在想还是来了吗,正徘徊在坦白和迂回的漩涡之中,却听见他压低声音问:“朵朵……是不是有自闭倾向?”

明月屏息凝视,他开口一瞬几乎打翻手里的茶碗,听到问题后尽管急松一口气,心还是如上紧条后的钟摆,咔哒咔哒走得飞快。

她将茶碗放回托盘,反让一双手不知该摆何处。明月掐了一掐手心,最后两手撑在矮柜上,又不自主地踮了一踮脚。

“朵朵她是……as,听说过吗?”

“艾斯伯格症候群?”尽管一早有所预判,听到的时候,云焕心里仍旧是坠坠的:“这种症候群确实是在自闭症谱系上的,你是什么时候现的。”

明月说:“大概是在她两岁半的时候,在此之前,朵朵一直是个聪明活泼的孩子。没到一周岁就能说话,特别爱冲人笑。后来忽然有一天,她习惯一个人呆着,对外界生的事充耳不闻。”

“那段时间应该很难吧?”

“觉得很困惑,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就变成这样。带她去看很多医生,都说无法治愈,只能后天引导。有一段时间我很自暴自弃,觉得被上天戏弄,怎么可以和我开这么大的玩笑。我试图当她不存在,可每每看到她坐在地上小小的身影,又于心不忍。”

明月稍稍侧过身子,仰面沐浴在室外温暖的阳光里。她表情平静恬淡,透着光的眼仁里却盛着几分落寞。

云焕握了握手,轻轻搭在她瘦弱的肩头。明月摇摇头说:“我没事。后来我把朵朵送去了专门的培育机构,有过那几年的引导她已经好了很多。不过……”

云焕一挑眉:“什么?”

“回来之后,我一直没能找到针对这方面的专门机构,所以朵朵只能在培智学校上托班。老师很喜欢她,说只要能配合她的习惯,她就会乖乖待上一天。”

明月忽地看向他,不再维持方才刻意的沉稳,语调起伏道:“我当然知道那样能让她乖,可我想要的不仅仅是一个乖的孩子。我想有人能科学地引导她,让她能越来越像一个正常的孩子,你懂吗?”

云焕紧了紧按在她肩头的手,试图安慰她:“我能理解,当然能理解。这事我会帮你留意起来,我有同学就是研究这方面的,向他寻求一点帮助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朵朵这样的孩子,需要父母更多的呵护,你一个女人带她太累了。”

明月已经安放的神经忽然一下提起来,隐约之中觉得那跳跃的心脏有被击中的可能。紧张里微张着嘴巴,怔怔看他,这会总算和她猜得差不多,云焕盯着她眼睛道:“朵朵的爸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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