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生的提问如连珠炮般迅猛,内容涵盖各个方面,又因激动而显得语无伦次,真是难为梦笙既能精准分辨出他的真正意思,又能敏捷地做出准确回答
对于这位无论是外貌还是气息都与自己完全相同的妹妹,梦生是报以完全信任,而梦笙在回答过程中也未曾作伪,只是说的不够详尽。
梦笙其实有更高明的办法去协助梦生重拾记忆,但是仍然采用了这个最基础且很低效的问答形式,究其原因,则是梦笙也在梦生的身上探寻着一些问题。
梦笙的结论是梦生部分失忆,这是一个出乎意料的结果。
“你的来历无非两个可能,第一是不可避免的意外,如果是这样那么你应该在脑部受损后完全失去记忆,要么是隔壁的阳谋,那么你应该不会受到这具躯体的影响,现如今你却部分失忆,这高不成低不就的,又算是怎么回事?”
梦笙郁闷着,她喃喃低语,脑子里已经在回忆着当初是否有所纰漏,片刻后,她的结论是计划没问题,有问题的一定是梦生。
梦笙没有罢休,她决定使用最激进的手段来探查梦生的真面目,这或许会造成一些很糟糕的后果,但是她认为这很值得。
试探计划的核心很单纯,就是死亡,这倒不是她想杀死梦生,而是她会给梦生提供一个生死抉择的机会。
相比于梦笙的心思烦乱,梦生的心念则单纯的多,他试图以梦笙的口述为基础,将残缺的记忆碎片串联在一起,忽然皱眉问道:“实话实说,你是不是想造反?”
梦笙没有直截了当的回答,而是给兄弟描述了一番当前的混乱局面,以及一些极其具有野心的理论。
梦生感觉孪生姊妹的野心已经膨胀到了极限,若非此刻孪生二人都处于无人区中,否则他还会怀疑妹妹是不是已经起兵造反了。
梦生具体地阐述了自己的谨慎思路,但并没有得到梦笙的认可。
于是二人的争执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最终梦笙用一句话奠定了胜局。
“哥哥,你的道理或许没错,但有一点不可否认,家里长辈已经听从了我的建议,而且木已成舟,我们没有回头的机会了。”梦笙严肃道。
“你别吓我,咱家若真的起兵了,你又怎会出现在这荒无人烟的区域里?”梦生质问道。
“这里是咱们家的秘密矿区,一切已经处于秘密筹备阶段,待到我将这一批矿物运送回去,便开始了!”梦笙说罢,拖着梦生来到高层楼,透过视野开阔的阁楼窗户,梦生可以在那些繁盛的树丛中察觉到大批噬金虫活动的踪迹。
梦生清楚噬金虫的活动区域并不在地表,而今却有条不紊的在地表运输矿物,想必是有着其他原因。
“你给了它们什么好处?”梦生狐疑道。
“我负责矿物定位以及噬金虫的运送,它们则负责矿脉开采以及短距离的矿物运输。”梦笙淡淡道。
梦生觉得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相比于此事,他更急于询问其他事情。
“现在,我需要托付你去办一件事。”不过梦笙并不给他提问的机会,便神色肃穆道。
“情况多严重?”
“我们的一个盟友行事不密,导致谋反消息败露,而今被抄家灭门,只留下一位遗孤逃之夭夭,也被官府追杀,她的身上携带着能牵连到我们的秘密信件。”梦笙严肃说道。
“遗孤……是谁?”梦生眉头紧锁,这真是个糟糕的消息。
“我们的一个朋友,你曾见过她。”
“我现在忘了。”
梦笙闻言,从一旁扯来纸与笔,三两笔便画出了一位英姿飒爽的青年女子的概貌.
“带着这个,你会找到她的。”
……
梦生其实不愿意急于启程去寻找人,他还有满腹疑问与牢骚,奈何梦笙在反复重申问题的严重与紧迫性质,似乎若不能在十天之内完成搜寻与解救工作,他们全家就立刻会被抄家灭门般。
梦生明白事关重大,于是不敢耽搁,立刻在易容之后前往目标区域搜寻那名遗孤的踪迹。
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不熟的人本就是很难的事情,更何况还是一位有心隐匿自己的人,那更是难如海底捞针。
梦生一个人无法进行拉网式搜索,而为了保密,他又不可能雇别人帮忙,于是只得把突破口放在他最拿手的能力上。
梦生不断在自己的内心深处营造着具有针对性的恐惧,而导致恐慌情绪与画质上的女人重合。
虽然对于很多人来说,自己吓自己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但对于已经有了几次自我恐吓的历史的梦生来说,这却是变得很是不易。
最大的困难是梦生并不清楚目标的真实相貌,那导致他在进行夸张的幻想时,会使得目标的面貌变得模糊乃至变形,这使得他的灵觉视野的精确度骤降。
梦生尝试了很多方法,最后确定自己不可能凭着自己一个人的能力找到目标,于是只得换了条思路,就是跟随在那些负责搜捕目标的军卒的背后,同时做好了在暗中后制人的准备。
或许是由于大脑受创导致残魂的有限度提高,又或许是因为残魂在渐渐恢复,梦生那来源于残魂的灵觉视野正在愈敏锐,此刻不仅能分辨出现实的威胁,更是能在一定程度上觉察出视线范围内的众人的警惕情绪。
有了如此能力的辅助,梦生的跟踪尾随便更加得心应手,而且不会暴露目标了。
梦生很着急,却还不是这个世界上最急于寻找到李浑的遗孤女儿的人,作为揭抄家搜捕一条龙的总负责人,宇文述已经在浩大的疆域里折腾了近百日的时间,搞的几郡之地鸡飞狗跳,却仍未搜寻到那位被通缉的李家最后一位遗孤的踪影。
要知道宇文述搬到申国公李浑一派也才用了不足十天的时间,而今百日过去却仍旧搜不到最后一条漏网之鱼,哪怕当今圣上因宇文述揭有功而对他另眼看待,他也不得不因此事而受到政敌的攻讦。
宇文述此刻急需找到李萧萧,并且将其捉拿归案一并处死,所以他不仅把朝廷的力量挥到了极致,更是用上了一些私人的人情与人脉,可谓是花费了不菲代价。
宇文述其实早就开始怀疑这李萧萧是否已经在某个偏僻地方死于非命,毕竟申国公祖辈遗留下的人脉并不多,到了李浑这一辈更是丢失不少,宇文述已经搜寻过了那有嫌疑的几家,至于余者也不会趟这摊浑水,而若没有名门协助,她一个小女孩又能跑到哪里呢?
宇文述心中对于能否找到人并没有底细,但是陛下已经下达了旨意,他就必须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了。
宇文述急得无可奈何,只好忍痛割爱的开出高价悬赏,让世人协助追捕
有道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宇文述的悬赏起到了一定效果,一时间前来禀报消息的人不计其数,虽然绝大多数都是误判,但还是有一些消息引起了他的注意。
今日,贼寇横行的北部边境突兀出现一支以女性为的流寇,这伙贼人人数不多,但装备精良,单体实力不容小觑,行事作风狠辣歹毒,在当地闯出赫赫威名。
至于那女匪的名字,则似乎是李申,宇文述并不认为这是一个适合女人的名字,于是将她与申国公联系在一起。
不过猜测终究只是猜测,宇文述不可能不经验证便率兵大动干戈,他派遣了一位嫡系家臣,赶往北荒探听情况。
这位家臣带着通报这个消息的人一起上路,期间并没有刻意隐瞒外人,梦生探明了这个消息,于是随着他们踏上赶往北荒的路途。
梦生去过几次北荒,对于那里的情况很熟悉,于是在大概推测出他们的终点后,先行赶到了北荒,在那里做出准备,免得因行动过多巧合而暴露目标。
梦生不擅长打探消息,于是只得去当地比较出名的酒馆里吃饭喝酒,那里有很多人在借着酒劲胡吹,很容易透漏出梦生需要的消息。
梦生第一天来就听到了李申的名字,这个名字时常和各种不堪入耳的肮脏词汇组合在一起,梦生在那些醉酒辱骂者的声音中听出了很多不满与忌惮,他感觉这些非议与侮辱绝不仅仅之来自于性别差异,十之七八还是那位李申真的做出了些触犯众怒的事情。
梦生已经旁听到了李申的营寨的大概驻地,那是一片易守难攻的山区,不过对于梦生的修为来说,悄悄潜入进去应该不是难事。
梦生花费一段时间找到了那里,而后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在附近等待着朝廷派来的人,他想先旁观而后再进去冒险。
梦生的决定是正确的,那宇文述的亲信似乎也抱着与梦生相仿的想法,试图在夜间潜入山寨探听消息,结果却中了高明的陷阱,被人家抓住杀死,脑袋被悬挂在山寨入口处,以警告其他人。
梦生希望朝廷的人在山寨上吃点亏,但可不希望他们去死,因为从报信之人回去到援军前来,会耽搁很长时间,梦生可没有那个耐心。
梦生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决定要趁着月色掩护进入山寨探查一番。
当然,有了前车之鉴,他收起了轻敌的心思,转而将警惕性提高到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