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参见皇后娘娘、蔡美人。”王德贞一改面对赵佶的娇羞气派,落落大方地行了一礼。
“王才人不必客气。”皇后微笑点头,指了指堂下的座位:“连日侍寝辛苦王才人了,蔡美人对本宫说了昨日之事,你我姐妹之间不必客气。”与苏湘对视一眼,声调不变,缓缓道:“今日让妹妹来坤宁殿,亦是有事相商。”
王德贞唇角轻扬,礼数依旧周全:“皇后娘娘与蔡美人帮臣妾离开寒鹤宫,便是臣妾的恩人。一点小事,臣妾能为皇后娘娘分忧实属万幸。”转身向苏湘深深福身:“多谢蔡美人教了那支《大浪淘沙》,皇上赞不绝口,问从何处学来,我真想说是美人所教呢。”
苏湘莞尔一笑:“王才人姐姐过谦了。姐姐冰雪聪明、技艺精湛,才博得皇上注目,哪里是我的功劳。”望了皇后一眼,正色道:“皇上不知我们的交情,姐姐行事周详,正免他人从中作梗。后宫人心深不可测,姐姐破茧重出,万不可因妹妹之事阻了前程。”
“蔡妹妹说的极是。”皇后颔首,望着王德贞,笑容中带着几分严厉:“虽说皇上现在宠你,过去的事毕竟发生了,皇上也非全不介意,须得步步谨慎。坤宁殿你亦不宜多来,免得旁人在皇上耳边嚼舌根,反而疏远了你。”
王德贞心中一紧,知皇后有意敲打她,连忙唯唯称诺。皇后在皇帝心中地位坚不可摧,自不是郑明瑶等人能挑拨得了的。苏湘位份虽低,与皇后的联盟关系却牢固,乃是皇后的左膀右臂。算来算去,一旦有事,皇后只能将她推出去做挡箭牌。
“其实皇上虽然将王才人姐姐迁入寒鹤宫,心里一直记挂着姐姐。”苏湘见皇后言语过分严厉,恐王德贞生了异心,连忙打圆场安慰:“若非如此,曲子再婉转动听也绝难引起皇上注意,更不必说当场下旨让姐姐迁回安梦宫了,可见皇上始终没忘了姐姐。”
王德贞脸颊红云阵阵:“蔡美人取笑了,皇上心里更喜欢妹妹呢。”
皇后笑着插话:“据说皇上今天还要去安梦宫,王才人不妨早些准备。郑婉仪昨夜身子不适,恐怕还要多多劳烦王才人照顾皇上。”
王德贞何等乖觉,答应着恭敬行礼而去。皇后望着她的背影,面容严肃,轻蹙眉头:“这样的女子,若不是为了皇长子,我真的不愿她再接近皇上。”伸手握住苏湘,诚恳道:“皇上这几日耽在安梦宫,妹妹心里是否难受?不如和我说说罢。”
苏湘一声长叹,反手握紧皇后:“皇上喜欢与我谈书论画罢了,与王才人她们不同,争也没用。”她浅浅一笑,水样温存的眸子深深凝视着皇后:“皇上是什么样的性子,再没人比娘娘更清楚了。难受又能如何?皇上心中没有我,还不如自己看开些。”
皇后看着她的哀伤模样,不忍再说,话题一转:“现在王昭仪只怕恨王才人入骨,二人似乎并未暗中勾结,下一步,妹妹打算怎么做?”
“郑婉仪与王昭仪不同,背后又有张修仪出谋划策,绝非轻易可对付得了。”苏湘徐徐道来:“唯今之计,最好从娘娘与我的优势入手,逐步打压。”
“妹妹的意思是,利用郑婉仪无依无靠的侍女身份?”皇后有些犹豫:“可是皇上深宠于她,恐不易动摇。妹妹打算从何处入手?”
“皇上个性奔放不羁,倾注与郑婉仪的宠爱非他人能左右。”苏湘不由轻叹一声:“依个人管见,娘娘所保唯有皇长子,担忧郑婉仪产下皇子,动摇皇长子地位。娘娘明白王昭仪为何失手,不若以此类推,借根基打消争夺郑婉仪之子太子之位的可能,方能保皇长子一世安康。”
“妹妹所言深得我心!”皇后动容:“亶儿身为长子,即使无心太子之位,依着祖宗立长立嫡的规矩,也难免为他人眼中钉。我不求亶儿权倾天下,但愿他平安一世。”以手抚膺平复心情,问道:“我父无心政事多年,不知妹妹有何打算?”
“此事关系前朝风云,切不可操之过急。”苏湘神色凝重:“皇上看似潇洒随意,实际深谙政事,切不可卖弄聪明,还须从长计议。”想起蔡京不由黯然:“我家人远在万里之外,即使有心帮忙,只怕鞭长莫及。”
皇后深以为然,安慰苏湘:“妹妹莫急,此事可遇不可求。妹妹不妨静待时机,一击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