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蔡大人事,本宫已大致了解。”皇后神色凝重,看着苏湘一步一步走进坤宁殿,光可鉴人的汉白玉地面映出灵秀清丽的身形:“蔡美人心存良善,看在皇嗣的份上不愿主动与张修仪为难。而她却步步紧逼,蔡美人是否坚持当初的看法?”
“皇后娘娘明鉴!”苏湘并未惊慌失措,轻轻福了福身:“并非臣妾执意惹火烧身,张修仪城府深重又身怀龙裔,若不悉心规划,反而被她倒咬一口。况且……”苏湘顿了顿,抬起明澈透亮的大眼望着皇后:“臣妾总不想连累无辜的孩子。”
皇后长长叹了一口气,抚上冰凉的镶金红木椅扶手:“本宫又何尝忍心残害无辜的孩儿!但你不是不明白,张修仪的孩子势必依附于郑婉仪。皇上对她如此隆宠,倘若有了皇子撑腰……”她眉头紧紧揪成一团:“本宫实在不敢设想!”
苏湘不知该说什么,转头却见苑竹和艺兰神色激动,似乎正在争吵着什么,转了个话题问道:“怎么?出了什么事吗?”
苑竹眼见瞒不住,一脸不忿禀道:“娘娘,张修仪宫里的唐环来传话,说张修仪口中苦涩,想吃咱们宫的桂花枣蜜酸梅汤。我告诉她过了桂花的时节,现在不好做,她偏偏不听,还用皇上来压我,说是张修仪求了皇上应允,让即刻呈上去。真真要气死奴!”
“一碗桂花枣蜜酸梅汤罢了,何必生出这许多是非?”皇后虽然不悦,仍不失宽容大度风范:“皇上亲口允了,难道是本宫亏待她?你这就做了送去,免得落人口实。”
苑竹知皇后为人,满脸不情愿答应着,就要退了下去,却被苏湘阻住。
“皇后娘娘,臣妾觉得,此事似乎有诈,娘娘不可不防。”她一脸郑重,分析道:“昨日在御花园遇见,张修仪故意立在光滑的青石上,似乎有意扑倒嫁祸于我。眼见她临产之日越来越近,就算出一点点意外,也不会危害到腹中孩儿的性命,反而可以借机扳倒敌人。”
苏湘越说越有底气,愈发觉得张修仪用意不善:“一碗桂花枣蜜酸梅汤事小,她偏偏不依不饶求了皇上来讨嫌,难道令人怀疑?依臣妾看,其中必然有诈,娘娘切莫大意!”
皇后认真沉思:“妹妹说得有理,张怡露心机深沉,不可不防。何况她已明着和咱们撕破了脸,何必为了一碗汤羹自毁面子?但她既搬了皇上出来,必定是为了让我不好回绝。情况紧急,这……这该如何是好?”
苏湘亦是忧愁,咬唇凝思片刻,问苑竹:“汉舒宫除了张修仪和皇上,是否还有旁人?你可曾听唐环提起?”
“似乎郑婉仪也在,陪着皇上看望张修仪的胎。”
苏湘眼前一亮,唇边微笑若隐若现:“皇后娘娘,若您放心,便把此事交与臣妾安排,必定让张修仪作茧自缚。”
皇后松了一口气,颔首笑道:“妹妹既如此说,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正想去后殿看看皇长子,这里的事就交由妹妹安排。”说着摆了摆手,唤过艺兰,目光浑似无意落在她的身上:“你们按着蔡妹妹吩咐便是,务必不能出差错。”
苏湘心头一紧,皇后故意当着自己的面交代艺兰,给她面子的同时,亦是警告她不可为所欲为,背后时时有一双眼盯着。她们共谋多时,她天真以为皇后已把她当作自己人看待,没想到仍是留着一手。苏湘不禁深深感慨,后宫人人自危,信赖二字岂可轻易得到?就算她一心一意替皇后谋算,亦存了找靠山的念头,她们之间本就是相互利用罢了。
苏湘胸有成竹,吩咐了艺兰等人,便独自倚在院中欣赏报春花妩媚的身姿。忽听王德贞声音在身后响起:“蔡美人爱花,可知女子韶华如花,转瞬即逝。若是不能凭着青春容颜挣得几分地位,只怕落英缤纷、芳草鲜美,再也无人问津了。”
苏湘一凛,知王德贞有心提醒她久不获宠,按捺住心头的苦笑,从容应答:“王才人姐姐说的是。可惜各花入各眼,譬如这妖娆的报春花,虽然开的早、开得艳,却始终难入我心。我偏爱水中清雅的芙蓉、风中摇曳的百合,总也不会变。”
王德贞嗤的一笑,随手扯过一朵报春花:“只要开的盛,不怕别人不喜欢,特别是养花的人,更喜欢繁花似锦、百花争艳,蔡美人说是么?”
苏湘懒得与她斗嘴,正想找个话题敷衍过去,却见楚亭匆匆忙忙奔进院子:“蔡美人娘娘、王才人娘娘,不好了,张修仪突然生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