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难以置信,几乎以为小胡子要从此断情绝欲,不食五谷杂粮。
毕竟他们做美食相关工作的,基本都对食物有强烈的热情,看到蓝鳍金枪鱼没道理不心动啊。
还无欲无求……也太奇怪了。
同事大惑不解,直白道:【你准备修仙了?】
小胡子:“……”
他耐心解释:【没有,就是刚才吃太撑了。现在你别说给我看中脂手握了,就是发大白鲟鱼子酱照片来,我也还是无欲无求。】
同事黑人问号脸。
整个工作室都尝过不少美味,可能是阈值提高的缘故,面对晋城大多数餐厅时,基本都是八分饱即止。味道好的,也不过是再多尝两口。
怎么就至于吃撑了呢?
同事:【……你今儿吃的压缩饼干?商家爸爸拿水灌你了吗?吨吨吨一口气喝下去两大瓶?】
也不是同事无的放矢。小胡子身形微胖,饭量也大,吃撑的时候他们基本没见过。
小胡子:【瞎说什么。今天我算是捡便宜了,商家爸爸是真爸爸,手艺太好了。倒是没拿水灌我,但最后那道八珍肉滑汤我喝了两碗。你要这么说,也行。】
同事那边刚吃完金枪鱼手握,中脂部位柔嫩新鲜,同醋饭团一起滑下肚,满足的感觉还未散尽。先前的大脂刺身更是入口即化,让他回味无穷。
因此看到小胡子说的话,十分不以为然。
同事:【手艺再好,能比得上蓝鳍金枪鱼?我们今天吃的这一顿,样样都是最顶级的食材,寿司米都是北海道产的。】
小胡子:“……”
他慢悠悠打字道:【你要这么说,那不是纯属耍无赖么?】
【价格上肯定是不能比的。说实话,我今天吃的全部的菜,加一起可能还比不上你一个人的餐费。】
【蓝鳍金枪鱼好吃,是因为原材料本身就很美味。你吃的不是刺身和手握?其中人工烹调起到的作用并没有那么大。品尝的是食材本味。】
【但我今天吃的这家,是把普通材料做出了不普通的味道。小厨师的手艺了得,每一道菜都很好。唯价格论高下的话,那厨师是不是都不用干了?直接摆最贵的东西出来就可以了,还简单省事,做什么菜啊。】
小胡子一向喜欢吃各种美食,高档餐厅里厨师精心料理过的,或者街边苍蝇馆子夫妻协同出品的,在他这里都只有味道一个标准。
珍惜昂贵的食材固然很难得,但并不代表最终味道一定比普通食材要好。
就像蓝鳍金枪鱼,他羡慕品鉴组可以去吃,是因为平时少有机会吃到,这种稀缺性是重要因素。
抛开这些而言,小胡子内心并不觉得,蓝鳍金枪鱼真的美味绝伦。
有时候他都觉得美食品鉴组的画风在这几年跑偏了,发布的探店大多数是那些价格昂贵的餐厅,各种珍稀食材层出不穷。藏在街头巷尾的口碑小店,则毫无踪迹。
可是实际上,很多人日常接触到的还是鸡鸭猪牛,肉蛋奶鱼这些东西。难道因为食材不稀缺,美味程度就打了折扣吗?
稀缺性是高端食材的价值,那么普通食材的价值,则在于给每个人带去了享受美食的机会。
只要处理得当,唾手可得的材料一样能变得很好吃。
……
工作群里好一会儿没人发言。
不过到底是美食行业的,听小胡子的说法,好像这家店真的特别好吃,自然有人按捺不住好奇心与寻觅到新店的欢喜。
另一个同事在群里道:【地址在哪儿,真的有那么夸张吗?】
年轻姑娘给小胡子作证:【真的特别、特别好吃。是文字描述不出来的感觉,要尝了才明白。小厨师手艺真的特别好,我没在其他餐厅吃到过这个味道。】
去拍摄的两人都这么说,口径完全一致,让工作群里大多数人都对这家还未正式开业的新店感兴趣起来。
【那过几天就去试试看呗?刚好晋城美食协会今年不是要更新top10名录?约上美食协会的人一起过去,万一这就是横空出世的黑马呢?】
先前被小胡子反驳的那位同事,这时阴阳怪气地发言了。
有人觉得气氛不对,打圆场道:【这就不必了吧?我们自己过去私下聚个餐可以,叫上美食协会的人,性质就不一样了。这店刚开呢,出品不一定有老店那么稳定,即便稍有不足,也完全是正常的。】
其他人还没来得及赞同,那位同事又发出一段话来。
【他都把这家店夸成那样了,人家能没两把刷子?没看见上面的聊天记录吗,他那意思是蓝鳍金枪鱼还比不上这家店里普普通通的菜。舌头是不是钝了啊,纯天然的本味尝不出来,觉得重油重盐才好吃?】
食材是决定口味的重要一环,蓝鳍金枪鱼这种顶级食材,本身的味道已经能胜过很多厨师精心烹调出来的菜品了。
同事觉得小胡子没品位,不懂得欣赏高级食材,殊不知小胡子也在心里觉得他本末倒置。
有年纪大,更通人情世故的组长,知道再这么说下去非得吵起来不可,当机立断转移了话题,问美食品鉴组的拍好照片选好题了没有,从哪个方面写,采访主厨了吗?又问小胡子他们,图开始修了吗?软文着手写了没有?这可是加塞的,一点五倍推广费,耽误不得。
所有人:“……”
霎时,同事与小胡子都偃旗息鼓,安静下来。
社畜没有吵架的权力。
当晚,吃过晚饭后,骆云深告诉苏乔,大概在这个月底,会有一个慈善晚会,需要两人一起出席。
“是拍卖类型的,或许会有一些你感兴趣的东西。”骆云深说。“想要的话可以拍下来。”
每到年底,就到了资本家们开始作秀的时候了。各种类型的慈善晚宴层出不穷,打着慈善的旗号交际,拓展人脉。然后上个新闻头条,给自己博个好名声。
企业捐款可以抵税,因此骆家的集团,每年固定有公益、慈善等专用款项,除此之外,纯利润也有一部分会拿出去捐助癌症患者,建学校等。但都是悄无声息地去捐了,很少有拿出来大肆宣扬的时候。
即便如此,这种作秀性质的晚宴还是得去。
有些事情,不看做了多少,而要看别人知道多少。
今年还是骆家与苏家宣布联姻的第一年,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假如只去了骆云深一个人,隔天晋城商业圈就能传出乱七八糟的流言来。
苏乔对这些不怎么清楚,只听清一个拍卖了,顿时睁大眼睛道:“都有些什么?”
骆云深也不大清楚,晚会主办方发过来的请柬里面有一个拍卖品清单,他只略扫了两眼就放在公司了,没带回来。这时候有些后悔。
思考一下,说了几个尚还有些印象的。
“有块不错的籽料。”骆云深道。“还有套海蓝宝项链和耳坠。”
这种慈善拍卖会拿出来的东西少有珍品,因为最终拍卖的款项全部用于慈善捐款,所以很少有人会真正拍卖手里的藏品,大都是些小玩意儿,价格从几十万到几百万不等。
年底慈善晚宴那么多,没道理在一场把所有的钱都洒出去,因此都点到为止,不丢脸即可。
这两样,是清单上还有些分量的拍品。
苏乔什么都不知道,只点了点头,非常相信骆云深的眼光,把这两样列为主要关注目标,打算到时候看看价格。
……嗯?
苏乔顿了一下,忽然转头,凶巴巴地问:“这两个都是首饰,你怎么专门记这个!”
籽料就算了,海蓝宝明显不是他们两个男人用得上的。怎么回事,骆先生要买了送给别的女孩子吗?
苏乔有点不安,但更多的是没来由的委屈。
他没有骆云深高,抬头瞪人显得非常没气势,更不用说嘴巴还可怜地抿成一条直线了。因为不高兴,眼睛睁得圆圆的,也没有那个狠劲儿,看起来像又凶又奶的小猫,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
骆云深一怔:“……”
随即像无奈又像好笑地叹了口气。
“快到年底了。准备买份新年礼,送给两位女性长辈。”骆云深解释道,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愉悦。“你觉得是谁?”
苏乔:“……”
他的脸一瞬间通红。
女性长辈……那当然是两人的母亲。
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刚才还那么凶,苏乔立即非常羞愧。他磕磕巴巴地道了歉,暗地里埋怨自己小心眼。
就是一句话呀,骆先生只说了一句话,他怎么那样在意?
苏乔努力反省。
他正在心里批评自己,又听见骆云深说:“还有一件事,我明天要出差去沿海市,可能一个星期之后回来。”
前一天晚上才开过视频会议,原本以为事情已经解决了。但今天到公司接到新的汇报,那边的项目问题不简单,外派的高管不敢擅自做决定,需要骆云深亲自过去一趟。
“啊。”苏乔下意识道。“要那么久。”
他毫无自觉地皱了皱眉,也并不知晓自己语气里有多少失落。
但骆云深一点没有错过,看着苏乔的表情,心口顿时胀满某种不知名情绪,促使他明知道答案,却依然问:“不想跟我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