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卫真灼就已经摆好了笑容,打算放祁心进来陪她坐坐。
然而在将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卫真灼看着眼前那个不太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下意识就抿唇微微眯起了双眼,想确认是不是自己眼花。
而两秒过去后她意识到自己真的没看错,脸上的笑意就不由得变得客套疏离了几分。
——门外是奚幼琳,姿态神情都一如既往得体漂亮,正提着个购物纸袋表情淡然地和她对视。
沉默中,两人就在这样一道不大不小的门缝中互不说话,只是对视。而片刻的古怪气氛过后,卫真灼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居然二话不说忽地手一收就关上了门。
奚幼琳眼看着这门“啪”地在自己面前合上,先是出现了一瞬愣怔,随后不由得微微睁大了眼,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这种当面甩门的无礼之事她只在戏剧情节里见过,轮到自己身上发生还真是第一次。奚幼琳仔细回味了一下后,面上虽然还是没什么特殊表情,心里却已经不可控地燎起了火。
于是在原地继续站了两秒,她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便打算立刻离开。
——不该来的。她想着:卫真灼就算是死了她都不会再来了。
卫真灼最好是死了,刚刚那最好不是卫真灼。
奚幼琳心里胡乱生着气,脸上的表情也跟着越来越冷。然而还没走出两步,她就听见身后那扇门“咔哒”一声又打开。
卫真灼站在几层阶梯之上的门内垂着眼睫,脸上是明显的尴尬,抬眸看了她一眼:“……不好意思,刚刚没关窗,那边穿堂风有点大把门给带上了。”
“……”骗鬼呢?奚幼琳用看弱智的眼神睨了她一眼,随即便看清了她脸上低烧带来略显病态的绯红,心里一时不由自主软了些。
算了。她想着:卫真灼病了。不和有病的人计较。
“你……来找我?”卫真灼的声音即便有些沙却还是十分轻柔,此刻甚至还带着些鼻音,疑惑地问道:“是吗?”
“是。”奚幼琳强压下自己语气里的不高兴,只是仍旧做出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
她重新上楼伸手握住了门的边沿,以防止卫真灼再甩一次门:“可以请我进去吗?”
眼下卫真灼其实还并不太愿意请她进去,她甚至都不明白奚幼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她也只好让步:“……请进。”
于是奚幼琳松开了握在门边的手,时隔半月第二次步入了卫真灼的家。
“听心心说,你这几天不太好。”奚幼琳进门后便没了别的动作,只是站在了玄关旁将手里购物袋递给卫真灼,一边开口打算给出几句问候。
其实她也知道作为开场白,此刻她应该说些更体贴的话。可此刻面对着卫真灼时,那些能对任何旁人说出来的亲切话语就似乎变得难以启齿。
于是她只好态度显得不那么贴心地问候道:“心心挺担心你的,我就来看看你情况怎么样了。贸然上门不好意思,这个是带给你的礼物。”
“客气了。”卫真灼垂眸接过了购物袋,隐约瞥见了里面似乎装着一套崭新的小毛毯,和上次她在奚幼琳车上看到的那个有几分相似。
一瞥之后她将纸袋放在了起居室的茶几上,转眼就看见奚幼琳居然还在玄关前站着,不由得轻声招呼了一句:“怎么站着?……进来坐一坐吧?”
她说着就起身去一旁餐厅拿了只杯子,给奚幼琳倒了杯茶,边状似不经意问起:“你来找我,还有别的事吗?”
奚幼琳这会儿已经离开玄关接过了玻璃杯,看着袅袅升腾的水烟沉默了几秒后,答道:“没有。”
她答得实在利落干脆,让卫真灼一时有些不知该接什么。
于是两个平日里在生意场上都算是八面玲珑的人,此刻便隔着一大段距离坐在沙发上,过□□速地陷入了社交死亡。
……
如果说此刻是在工作时间,两人便其实还是大有话题可聊——聊政策聊物价,聊交通聊地区,不论如何都总有些可以交谈的事。
就算不是在工作,如果说两人是在彼此的店里见了面,也还大可以聊一些不关痛痒的轻飘话题,比如“吃了没”“今□□服不错”,又或者是“最近天气还挺好”——这些话题虽说平淡无趣,却到底也还不至于让两人在大庭广众之下陷入尴尬的沉默。
可眼下不同。她们不再是在公共场合见面,也没有了需要在人前担着的包袱,彼此只是非常简单地两两面对,没有什么干扰,也没有什么事可以去做、去引人分心。
所以这种时候,该说些什么呢?……说到底,我是不是其实根本和她没有话好说?
两人一时都有些局促地如此想着,气氛中的窘迫不禁愈演愈烈。
奚幼琳不太喜欢自己陷入这样的状态。于是她沉默了会儿,便缓缓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放松了下来。
此刻四周十分静谧,空气中除却远处街头的车流声外,就几乎没了别的嘈杂。一定要说的话,其实还有些热。
在这样仿佛被抻拉得过于漫长的静默之中,卫真灼看了会儿客厅里的窗帘飘动,就最终还是放下了手里的水杯,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其实她不相信奚幼琳这样的人会无事登门,也不相信奚幼琳说的“没事”就真的是没事。而此刻她低烧未褪尚在病中,也就再没了往常那种绕着弯说话的欲望。于是放下杯子后,她就忍着昏沉眩晕的病感,看向奚幼琳开了口:
“奚幼琳,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这样想着,奚幼琳走到一半又渐渐停了下来,微蹙着眉面无表情地思索道——她是不是该带点礼物?
反正她去不去也没人知道。
反正……就去一下,也没什么关系。
眼下除了喝热水其实也没别的事好做,卫真灼低烧未退,看什么都嫌昏沉,连动动脑子多想点什么也难逃头疼。她也尝试过去跑一跑动一动,然而总是还没上五十米就心慌腿软。于是一番折腾后,这会儿她总算消停了下来,开始就这样安安静静捧了热水待着。
她倒是并不担心卫真灼会不在家——以她的了解,卫真灼似乎并不怎么喜欢往外跑去四处寻欢,平日里除却那些工作要求的奔波,她似乎就总是偏爱自己在家待着。
更何况她这会儿病了,如果不是在家就肯定是在医院。要真是没人,大不了待会儿去旁边医院找找就好。
眼下正是午后,时间在无事可做的悠闲之中仿佛被无限拉长。高楼窗外隐约有车笛声隔着遥远距离传来,房子里空荡荡再无旁人,四下安静得只剩窗帘轻拂的沙沙声。这些窸窣响动都在低烧带来的眩晕中被模糊变了形,时远时近、时重时轻。
忽略掉那些不适过后,此刻倒也算是惬意。卫真灼迷迷糊糊看了会儿客厅里风吹帘动,最终将半张脸埋进软枕里,微眯起眼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一想到可能是祁心,卫真灼就不由得撑着身子缓缓坐了起来。她也不管门外听不听得见,就提高了些声音喊出一句“稍等”,随后整理了一下自己,才端着保温杯慢吞吞挪去开门。
祁心可能是送什么吃的来了,这些天她似乎一直说要来送,只是卫真灼一直没让她这么做——难道说今天终于还是来了?
好像看病人都是要带礼物的。虽说她并不想这么隆重,但说到底她和卫真灼的关系又似乎还没好到可以不顾礼节。
因此奚幼琳顿了会儿,就转身又往购物中心的方向去了。
手机里新来的消息不少,许多平日里常光顾的顾客或合作商都在问候,卫真灼实在没有精力去挨个儿处理,便只一股脑统一客气地回复。
而回复过之后她微微眯着眼把界面不断下拉,便发现事情不出所料——奚幼琳理都没理她。
虽说奚幼琳不知道她病了也很正常,但卫真灼还是做出了这个没有必要的举动。而一时看完之后她难免心情有些微妙,沉默半晌就放下了手机又喝完一杯热水,昏昏沉沉地拿起了新填满的保温杯打算去沙发上小憩。
今天天气有些阴,其实在整个月份里还不算太热。
卫真灼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就没有再开空调,只是把各房门窗都敞了开,一个人待在餐厅里汗流浃背地喝热水。
可她还没来得及完全阖上眼,就听见门外传来了三两下轻叩声。那声音不算明显,若不是卫真灼此刻觉得耳边所有声音都像是被放大,她或许还有些难以察觉。
——难道是祁心来了?
这礼貌的敲门手法倒确实和祁心如出一辙,不像颜含馥那样习惯性偏重,也不像陆清涵总是先打来电话然后只用等着卫真灼去开门。
这不一定就非得是出于关心的行为,也可以说只是出于好奇——两家的新活动马上就要上线了,她只是好奇在这个紧要关头她的合作伙伴出了什么问题。
想到这个借口后,在街旁人来人往中站了许久的奚幼琳才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松开了环抱在胸口的双手,开始往小区方向走去。
奚幼琳站在卫真灼小区外的一片树荫里,听着耳畔源源不绝的嘈杂响动,心里云一样飘忽地想着:反正祁心已经搬出卫真灼家了。
正夏的午后温度偏高,群蝉伏在道旁的梧桐树上断断续续嗡鸣,嘲哳声混合着来往车笛人语,构成了整个街头的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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