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过后,四个小女孩并排坐在布艺沙发上。
“我叫伊拉,今年八岁。”
低头看着地面,粉色头发的小女孩乖巧安静。
“我叫娜美,今年八岁。”
古灵精怪的橙发小女孩,双手撑在身前,小腿神气活现地晃荡个不停。
“我叫诺琪高,今年十岁。”
元气十足的蓝发小女孩活力满满地举手示意。
“我叫卡莉娜,今年也是八岁。”
紫色头发,比其他几个都高出一截的小女孩气质沉静的端坐在最右端。
从左到右的自我介绍完毕,她们齐齐看向雪之下。
“我叫雪之下雪乃,今年十七岁,我有一个问题想要和你们商量一下。”
靠着墙的雪之下拨了拨头发,接着说道。
“你们还不知道要在日本待多久,那应该会在这里的学校办理入学吧?”
“入学?”
“学校?”
“什么意思?”
接二连三地疑问声出口。
“我们几个都没上过学。”
卡莉娜态度冷静地发言。
其实,罗格镇就有学校的存在,还不止一间,但是像可可亚西村那样的穷乡僻壤肯定是没有的。
“……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本以为已经不会再感到吃惊了……”
在雪之下用精准的词语解释了上学的意思后,几人的反应各异。
“小学、国中、高中还有大学……”
伊拉扳着手指慢慢数,数着数着就叹了口气。
“听起来好麻烦喔……”
“不觉得很有意思吗?喂,雪乃,我们能不能去你的学校!”
娜美反而兴致盎然。
“那样不符合规定,还有……”
雪之下言简意赅。
“直接叫名字很不礼貌,日本对年长者是需要使用敬称的。”
“咦?一定要吗?”
诺琪高吃了一惊。
“正常来讲是这样。”
“雪乃,如果说这么多年来,我在和塔塔托特,也就是伊拉老爸的斗争中学会了什么,那即是——”
娜美的声音突然变得深沉了起来,雪之下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过去。
“规定这种东西,就是用来打破的。”
“听起来还真是了不起……”
雪之下无声地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
“确实有跳级的可能,不过审查相当严格繁琐,即使学力过人,考虑到各种问题的存在,也很少会有人那么做。”
说到这里,雪之下的声音顿了顿——考虑到自学成才者也不乏其人,还有精英式的家庭教育存在,她接着补充道。
“更何况,你们还是外国人,就算能通过学力测验,审查恐怕也很难通过。”
“……”
听到她的说法,娜美侧过身子,左右探头和同伴们对视了几眼,一番眼神交流后确认了什么。
“那……我们就先去小学参观一下。”
……
今天是周四,也是一个梅雨季节里难得放晴的日子。
灿烂的阳光洒满通往学校的道路,行道树恣意伸展枝叶,野猫在树荫下舒服地打盹。
总武高的教职员办公室里。
“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到你们,你们不应该在这里吧?”
平冢静把一根烟拿在手里不停把玩,锐利的目光在眼前几个小家伙的身上扫来扫去。
“我们一致决定,不要去上小学。”
四人众的代表娜美发言道。
“……为什么?”
“因为那里没有能做朋友的人。”
娜美的声音十分认真。
这种人生态度……完全就是侍奉社的预备主力成员。
“……”
调整了一下呼吸后,平冢静突然扭过头去,语气不善的开口道。
“波鲁萨利诺老师,你是她们的监护人吧,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
“哦哟,我可管不了她们,平冢老师,我建议你也趁早打消这种念头比较好。”
谷/span背对着她的波鲁萨利诺连椅子都没有转过来,而是边看报纸边啜饮着糙米茶。
大前天的周一,平冢静特意找熟人带她们去小学参观,自那以后本以为一切顺遂,没想到今天就发生了这种事。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从围墙上翻进来的。”
“从……哪里翻进来的?”
现场没有半点老实交代的气氛,通常来说,讲这种话的学生起码声调会不自觉地降低一些,但是现在——
“有什么区别?反正哪里都进得来。”
娜美洪亮的声音正回荡在办公室中,她的表情是完完全全的不以为意。
“平冢老师,还是让她们心服口服比较好哟~”
波鲁萨利诺还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她们可是成功潜入过军事基地的。”
“……”
‘啪嚓’一声,随着平冢静不自觉地手上加力,还未抽过的完好香烟被她捏成了两段。
“我会打电话通知那间小学,在他们派人过来前的这段时间,你们要想办法说服我。”
……
等到平冢静打完电话。
“那些家伙只会背地里说人坏话!”
娜美气咻咻地开口道。
“他们说诺琪高太嚣张,这是伊拉亲耳偷偷听到的!”
一旁的伊拉大眼睛睁得大大的,用来增加可信度。
“只是这样可说服不了我,为什么不尝试一下解决矛盾?”
平冢静的神色不置可否。
“我尝试过了,我跟他们说——”
诺琪高攥紧拳头,上前一步。
“如果谁有不满的话,就站出来和我好好打上一架。”
“……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平冢静头疼似的用手捂住额头,她都能想象当时的场面了。
“以拳交心不正是友好之道吗?”
诺琪高坚定的反问道。
“嗯嗯嗯!说得没错!”
娜美和伊拉使劲点头。
“你们是哪里来的热血漫画主角吗?唉……”
叹了口气后,平冢静决定另外寻找突破口。
“卡莉娜,老师看得出来,你要更成熟些,为什么不想办法帮诺琪高和同学们搞好关系呢?如果你想做,肯定是能做到的。”
“我为什么要那么做?”
卡莉娜神色异常冷淡。
“等你们长大了以后就会发现,小学时代无忧无虑的校园生活,和同学们作朋友,是相当重要的回忆喔。”
平冢静露出一副怀念过去的眼神。
“【曾经有好几个人受到排挤……不过,通常过一阵子便恢复正常,大家又开始聊天,有点像是一时的风气,每次都是某个人起头后,大家便跟着那么做】。”
一道没有温度的声音把平冢静拉回现实。
“这就是我问到的答案,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要排挤别人,但是所有人却都已经习以为常。”
卡莉娜说得轻描淡写,但平冢静却感到一股寒意。
“因为没人认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所以大家就可以无忧无虑,前一天跟你还是朋友的人,隔天却拿你的秘密逗别人开心。”
“……”
平冢静沉默不语,但是那声音还在继续。
“诺琪高站了出来,做了她会做的事情,之后……即使无人发难,我也能嗅得到责难……”
深吸一口气,卡莉娜讲述起当时的场景。
“没有特别回避,没有咂舌或不悦地跺脚,也未发出任何抱怨,但是气氛说明一切……”
“诺琪高所面对的,即使非语言、非肢体、非行为,但毫无疑问,那也是一种暴力。”
接着,她把最开始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所以说,我为什么要那么做?”
“……卡莉娜……你的那些同学,他们都是和你一样大的同龄人,并不是什么坏人哦……”
卡莉娜这里与其说是突破口,不如说是泄洪口,可惜发现此事时为时已晚,平冢静只能勉强如此辩解。
“没错,”卡莉娜毫不否定,但这完全不能让平冢静松一口气,因为她接着又继续说道。
“平时都是一副好人的样子,当自己的利益受到侵害时立刻露出獠牙,事后为了与自己达成妥协,还要不断地寻求理由来歪曲事实。”
“无法凭一己之力肯定自我,因为这种理由才聚在一起,不断寻找替罪羔羊的家伙……”
她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厌烦。
“这样的家伙连坏人都算不上,充其量不过是一群半吊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