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那段时间薛有年外出交流去了,走之前和华临说是挺重要的场合,怕分心,可能没空和华临联系,让华临好好学习。
华临拿着手机犹豫很久,没打过去。
那半个月华临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他每天都疑神疑鬼,但凡东西离开过他的视线,他就想直接扔了。
但他不可能每天带着自己的全部行李去读书。
那些王八蛋笑嘻嘻地暗示他检查放在寝室的衣服、尤其是内裤上有没有精斑、要不然都拿去检查下有没有艾滋病毒啊。
华临试过向学校反映这情况,但那些人做得很巧妙,华临没有证据,学校也不能做出应对。唯一的结果是其他同学不敢靠近华临,怕被连累。
华临都不敢回寝室睡了,跑薛有年那儿住的。
彻底击溃华临心理底线的是他某天在回薛有年房子的路上被人从身后捂住口鼻,拖着往不知道哪儿去。
华临吃奶的劲都用上了,又咬又踢又挠,好不容易才挣脱开,连滚带爬地往人多的地方跑,一边哑着嗓子喊救命。
他成功逃脱了,报了警,在警局里撑着最后一口气做完笔录,赖着不敢离开。警察看他可怜,让他待在走廊里。
华临不知道自己待了多久,他低着头,听着来来去去的各种声音,身体始终都是僵的。
直到熟悉的声音叫他:“临临!”
过了两秒华临才反应过来,迟疑地转头,看到急匆匆朝自己走来的薛有年,强撑着的最后那口气在这一瞬间松了下来,他呜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薛有年赶忙把他抱在怀里哄:“没事了,临临,薛叔在,啊。没事了。对不起,是薛叔没照顾好你。没事了,乖,不怕。乖。”
……
“有年!有年!别怕!你别动……别动!我是诗城!我救你上去,你别扯我——喂——别扯我!林藻救命嗷嗷嗷!!他拖我嗷嗷!!!”
薛有年不会游泳,拼命挣扎着,呛了不知道多少口水,已经意识半模糊了。
华诗城是去救人的,却差点被溺水的薛有年拖下水,还好林藻在岸上拿杆子让华诗城抓着,竭力把两人拖了上去。
薛有年已经没什么意识了。
华诗城和林藻赶紧给他做急救。
好不容易,薛有年吐了些水出来,微微睁开眼睛,发着抖,神志恍惚地看着自己上方的华诗城。
华诗城第一个发现他醒了,惊喜地笑道:“有年!你没事吧?林藻,有年醒了!”
林藻也急忙出声询问,但薛有年的眼里只有华诗城。
华诗城看薛有年冷得直哆嗦,赶紧把自己外套脱了裹他身上,扶着他坐起来,一把抱住,使劲儿搓他胳膊:“别怕别怕啊,没事了没事了,别怕,我们都在,我跟林藻都在,啊。”
薛有年靠在他怀里,冻僵的身体逐渐温暖起来,只觉得十分安心。
……
薛有年把下巴贴着华临的脑袋,轻轻地搓他的胳膊,像梦呓,低声而缓慢地说:“别怕别怕啊,没事了没事了,别怕,我在,薛叔在,啊。”
过了好一阵子,华临逐渐平静,但他仍蜷缩在薛有年怀里,时不时打个哭嗝,还有点发抖。
薛有年搂着他,低声问:“临临,我们先回去,好吗?”
华临小幅度点头,又过了几秒钟才回神,尝试着起身,但脚是软的,根本走不动路。
薛有年犹豫了一下,直接将他拦腰抱了起来。
华临觉得自己应该觉得丢人的,都这么大个人了……
但是他确实在那一刻只觉得安心。
开车回去后,薛有年没问华临是否可以走路了,直接将他抱进了家门,抱到了楼上,这才打算放下。
华临却还不肯,嘟嘟囔囔地撒娇。
薛有年低头看着如此依赖自己的少年,心里也很温暖。
他想起华诗城为了亲人的去世而难过、疲惫而依赖地靠在林藻肩上的样子。他很羡慕,甚至是嫉妒林藻。
在这一刻,薛有年摸着华临的头发,竟然产生了一种两人相依为命的错觉。
他知道这是错觉,但这是他仅能得到的来自于华诗城的替代品的温暖。
他知道自己很可怜,或者该说可笑。他只能得到一个赝品,也只敢触碰这个赝品。
薛有年轻声安抚了华临好一阵,终于华临肯松手了。薛有年起身去给他放了热水和浴盐,让他泡个澡放松一下。
华临没心情泡澡,敷衍地洗了几下就赶紧穿上睡衣出来找薛有年了。
薛有年在书房里打电话,向那边解释和道歉。他当时接到了警局的电话就立刻赶回来了,那边活动还没结束。
华临看着他打完电话,不安地说:“对不起,薛叔,我给你添麻烦了。”
薛有年回过身来,笑了笑:“没事,别说这种话。”他走过来摸了摸华临的头,“这段时间没吃什么东西吧?脸色很差。”
华临犹豫一下,挑了两件导致他反胃的事情告状。
薛有年的眉头微微皱起,忍耐着怒气安抚他:“没事了,别怕,薛叔解决。走,薛叔先给你做大餐吃。薛叔做的你总不怕了吧?”
华临笑了笑,摇头:“不怕。但是,你是不是还有事忙啊?不要紧吗?要不然你再赶回去……”
“没事,”薛有年温柔地看着他,“没有事情比你重要。”
华临鼻头一酸,又哭了,抱住薛有年不撒手。
薛有年轻轻拍着他的背,叹了声气:“我希望不会再有这种事情,但如果,我说如果,万一,临临,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你不要管薛叔在做什么,立刻告诉薛叔,好吗?”
“我没想到他们会直接暗杀我啊……”华临抽抽噎噎地说,“前面那些是恶心人,但没有生命危险,我就想着等你回来再说也不晚……”
他要知道会有这一遭,他都不用告诉薛有年了,直接买机票回国了好吧!好端端一个书读成了恐怖片,还读什么啊!
“你任何伤害也不能受。”薛有年安抚地摩挲着他的后脖颈,轻声说,“临临,答应薛叔,好吗?”
华临犹豫一下,在他怀里点头,但又摇了摇头:“薛叔,我想回国。”
薛有年叹道:“逃避不能解决问题。”
华临小声反驳:“可以……我就不信在国内他们还敢这么搞我。”
“他们以后不会再伤害你了,临临,你相信我,我会解决这件事情。”薛有年温柔地说。
华临不是很相信:“你要怎么解决啊?”
就算再厉害,可也跟解决这种事情没有关系吧?除非是□□意义上的“厉害”,但薛叔显然跟那些乱七八糟的没有半点关系啊!
“我有我的方法。但是我希望你不要逃避。”
薛有年的手掌从华临的后脖颈往下滑,拍了拍他的背,缓慢而温柔地说,“逃避或许能使你一时松口气,但其实问题没有解决。这件事情会长久的、甚至终身地令你如鲠在喉,它不会随着岁月消失,反而会随着岁月逐增,像疯长的水草,最终令你再也呼吸不过来,再也摆脱不掉这个心魔,甚至,可能,做出最初的你绝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做的疯狂的、罪恶的事情。”
薛有年垂眸望着自己搭在华临背上的手。
他用这双手救过人,也用这手抽过竟冒出了那么疯狂而罪恶的想法的自己耳光,而这一刻,他确定了自己要用这双手侵犯怀里这个叫着他薛叔长大的少年,和华诗城如出一辙的、华诗城的儿子。
“……临临。”
“嗯?”
华临正认真思索薛有年刚刚说的那番话,他承认很有道理。
其实这些道理他也不是不懂,但是人嘛,遇到困难和阴影就想跑路是生物本能反应。
不过,薛叔说的又确实是这个理……唉,先试试看心理医生吧……
薛有年轻轻地、小心地嗅着华临刚沐浴过后的清香,温柔地说:“薛叔这件事情对不起你,但薛叔保证,以后在其他的任何事情上都会对你很好很好,来弥补这一个错误,好不好。”
华临都不好意思了:“说了不是你的错……”
他什么都不知道,也最好永远什么都不知道。我会弥补他的。薛有年心想。
他没有证据,而且他怀疑就算自己有证据也没用,在国外政治不正确。
更具体点说:他的室友是一个gay。
华临并不恐同,但他恐玩得很疯的滥交gay……
薛有年看着他的举动,说:“我想办法给你换寝。”
但很不好办。
他不能说因为对方是gay所以要换寝,也不能写因为他隐隐约约有听闻对方滥交群p还吸大|麻说不准都玩过人兽……
华临怀疑这位仁兄梅毒入脑,不然真是用脚都想不通为什么要因为这事记恨他。
他除了薛有年外,没跟任何人说过这事儿,他只是低调地换了个寝室而已啊,怎么就得罪这脑残了?
最后,华临只好找薛有年求助。
华临开始遭遇各种恶作剧,比如被人“不小心”倒一杯烫水在华临满是作业和资料的笔记本键盘上、比如在他的被子里放死动物、比如笑嘻嘻地暗示他刚喝的水里掺了精|液、他不翼而飞了一段时间又出现的钢笔被人拿去自|慰了。
后面那两条击垮了华临,他差点奔去洗胃,杯子和钢笔直接扔了。
何况,这如果传出去了,挺得罪人的。
华临虽然是个富n代,但是个很朴素正直低调乖巧的富n代,他不想惹事,他只想搞学习。
不到24小时,华临成功换寝了,他松了一口气。
但很快他就发现,他松早了那口气。
——那人为了这事儿记恨上他了,拦住他阴阳怪气了一阵,放狠话说要他好看。
薛有年很惊讶,也很自责:“抱歉,是我失误,让你遇到了这种事情。”
“跟你没关系,谁知道会这么倒霉啊。”华临坐在薛有年的办公室里,忍不住又抽出一张酒精消毒湿巾擦了擦手,哪怕他跟他那室友握手已经是在半个月前了,但每天都握同两个门把手呢!
无奈脑残就是脑残,非得记恨,并且迅速展开了行动,对华临进行了周密的以冷暴力为主的霸凌行为,华临想向老师告状也很难有确切说法。
一开始,华临并不太在意,不跟他玩这件事对他而言构不成威胁,他继续认真读书,节假日找薛有年玩,谁怕谁啊。
对方就把行动升级了。
虽然他对艾滋病、性病这些有所了解,如果一般的日常接触中注意点……但不管怎么说,心理上过不了那关啊!而且,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卧槽啊!为什么会倒霉和这种人同寝啊!!!
华临从知道这件事情起,鸡皮疙瘩就没消过,思前想后,他决定申请调换寝室。
学业不成问题,问题出在了人际交往上。
没多久,开学了,华临从梦幻的文艺世界回归他的医学世界,倒也接受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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