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灰风格的别墅里,楚景坐在沙发上,笔记本摊开在膝盖,他十指敲击键盘,偶尔看一眼时间。
从b市到a市车程为三小时左右,按照这个时间计算,凌晨一点就应该到了。
他于是专心工作,处理文件。
不知不觉间,时间流逝如沙,等回过神来时,已经到了一点,但宋知夏还没到。
楚景把电脑关了放到茶几上,望着墙上时钟。
宋知夏居然敢超时?看来是之前教训还没给够。
楚景没这个耐心等人,宋知夏知道电子锁密码,等会儿进门他就能听见动静,他弯腰拿起电脑准备上楼,手机却忽然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他接起电话,是秘书打来的,声音听上去很焦急:“楚总,宋知夏在回a市的路上发生车祸了!”
楚景眼眸微眯,第一时间拿起平板查看消息,果不其然,娱乐头版的标题惊骇无比,午夜连环车祸,某知名宋姓艺人至今生死未卜!
由于是半夜发的消息,网友们都还在睡觉,舆论发酵得并不太厉害。
几秒内楚景已然有了决策:“你先查清楚他在哪所医院,过去看下情况,汇报给我就可以。”
秘书尽职道:“好的。”
这三年来一直都是她跟宋知夏在打交道,于公于私,她对他印象都挺好,看见这消息的第一反应是惊骇和担忧,她不希望他出事。
挂完电话后,楚景在原地停了会儿,这才记起来在接电话前他想干什么。
他上了楼,不可遏制,那通电话使本就不好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
洗完澡躺在床上,身边似乎能嗅到熟悉的,属于宋知夏独有的清香,清凉得宛如阵风。
楚景难免心烦意乱,无法入眠。
他偏头定定望着窗外。
几分钟后他还是难以入眠,楚景忽然发现,他可能对宋知夏,有那么一点在意。
仿佛一场甜美梦幻的梦,白雪连天,似乎有雪□□灵亲吻他脸颊,冰冷得宛如死神镰刀。
青年被卡在车座里,蜿蜒血迹从额头上流下,他薄唇微张,手指无力抬起,一点点摸到碎成蛛网的玻璃窗。
冷风倒灌进来,他唇间呼出雾气烟似的消散了。
不,不能死……
他努力维持神智,竭力去抓窗户,连手指被玻璃割开都毫无知觉。
旋即,他彻底失去知觉。
红蓝警灯撕破黑夜,停在路边,路灯穿透絮状小雪,落落马路,记者被拦在红线外,努力踮脚把机器往里伸,想采访到第一手消息。
这注定是个难眠之夜。
得知消息后,陈叶二话不说,连鞋子都没穿好,火急火燎往医院里赶,宋知夏被推进手术室里做手术,他就在外面等,手心一茬茬往外冒汗。
陈叶还很年轻,没体会过失去朋友至亲的感觉,他现在只大脑一片空白,连工作都无心处理。
他紧贴墙壁站立,看着手术室外的红灯闪烁,满脑子都是宋知夏还那么年轻他不能就这样结束,他们还约好了要一起走到山顶,现在才走到一半。
从遇见宋知夏起,他生命里就只有工作和他那渣渣男友,几乎不曾得到命运任何善待……
想着想着,陈叶情绪先崩溃,他抬手捂住眼睛,眼睛霎时红了。
做完手术的医生脱下手术服,出门便看见一大小伙子衣衫不整,用手紧捂住嘴,连声音都不太敢发出来,他走上前去拍了拍陈叶肩:“嘿,手术很成功。”
“啊?”陈叶泪眼婆娑,他低头看了看手里娱乐新闻,上面骇人听闻的几个大字:生死未卜,现场已然没了气息,再配上血淋淋照片,他以为宋知夏再怎么都凶多吉少。
他眼泪还挂在眼睫上,显得有些滑稽:“确定是宋知夏么?会不会你开错人了?”
脱下防护服的医生差点笑了:“是个长挺漂亮的小伙。你还不希望你朋友好吗?”
陈叶犹在梦里,伸手握住医生,身体一软,差点给磕一个:“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没事。”医生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之后有些犹豫道,“他脑袋受创,术后得多注意些。”
目送完医生离开后,宋知夏也被推出来,陈叶赶紧跟上前查看情况。
雪白推车里,青年裹在被子里,脸色苍白,头上缠了一道道绷带,沾血的毛衣被剪开,从肩膀到腹部也缝了几针。
陈叶在胸口划了个十字,回去给宋知夏守床,这会儿才开始专心放在工作上。
打开手机回复几条比较重要信息后,颜玉也给陈叶发了很多条消息,问医院住址,说过来一趟。
陈叶知道他俩是大学同学,如今颜玉这红火程度,一出门就有许多职业狗仔专职蹲守,宋知夏这边也有很多人想搞大新闻,他不敢冒这个险,赶紧婉拒。
就这么处理工作信息直到大半夜,陈叶抵不住困倦,和衣在宋知夏床边趴着睡着。
清晨第一缕光线照射在雪白病床上,腊梅花在床头花瓶里悄然舒展枝芽。
一整晚不正确睡姿让陈叶腰酸背痛,他胳膊稍微往下滑,整个人跟着往下歪,下坠感让他清醒很多,一睁眼立刻去看宋知夏情况。
床上空空荡荡,只剩下叠得凌乱的被子。
陈叶这会儿彻底清醒,魂被吓没了一半,第一时间去找人。
等他起身转了圈,却发现青年好端端站在窗前,病号服宽宽松松挂在他身上,他两手搭在窗前,正在俯视外面。
陈叶一颗刚提起来的心霎时放了下去:“哎还好你在这儿,你刚做完手术,不好好休息,站窗前干什么?”
宋知夏转头朝他比了个嘘,然后继续偏头往外看,淡蓝眼眸里映出楼下聚集人群的场景,他唏嘘道:“好多人啊。”
“是啊。”陈叶还未察觉到什么不对,他走到宋知夏身边陪他一起看,“所以你最近得注意些,别出病房门,有什么需求跟我说。”
宋知夏茫然地眨了眨眼:“我……这是被寻仇了?”
陈叶:“?”
陈叶偏头望向宋知夏,宋知夏眼神清澈见底,纤长手指在窗台一点一点,冬日暖阳穿透窗户,他皮肤几乎透明。
陈叶忽然意识到宋知夏并不是在开玩笑,他从不开玩笑。
医生昨晚的话在脑子里响起,脑袋受创,受创,创。
他这情形,怎么跟什么都不记得了似的?
他颤抖着手指自己:“……我是谁?”
“无论你是谁,”宋知夏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放到他手里,握住他手,诚恳道,“只要你帮我解决下面那群人,你就是我兄弟,五湖四海,报我名字,我有求必应。”
陈叶:“??”
陈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