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队伍相隔数里,骑马也就一刻钟,两军汇合一处,顿时一片欢腾。
每一个人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兴奋和高兴之情。
张承奉也不例外,和阴善雄,浑子盈等见礼后,狠狠地给了浑子盈一拳,顿时传来了浑子盈夸张的大叫呼痛声。
浑子盈则是仔细查看了张承奉一番,笑着说:“还好,囫囵个回来了。这我就放心了。”
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奉哥,刚才听了罗盈达的讲述,你们在白兰做得好大事,十八骑大闹拔乞狸汗庭,拯救唐民于水火之间。当真是痛快之至。”
“哎!恨不能俺身在当场,登时痛快厮杀一番。如今和阴善雄这个无趣之人先行回了西桐。张西豹那小子定然杀了个痛快吧。”
浑子盈一见面,话匣子就关不上了,说得张承奉甚是无语头大。阴善雄则是满脸微笑,虽然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但依然稳如山岳,毕竟重然诺轻口舌,正是他的性格特点。
双方合兵一处之后,又跋涉了一日,最后终于回到了归义军的西桐草场。
草场面积不小,草场四周环山,是个山间小盆地,内有大小二湖,大湖为咸水湖,小湖为淡水湖,两湖之间以河流连接,却没有发生中和,依然各自咸淡。整个盆地的湖区四周水源充沛,草木茂盛,是牲口喜欢的草场。
故此,归义军的官马群便是在此放牧,有数十名使府聘任善于养马的龙家和退浑牧子精心喂养料理。
而使府的羊司、草泽司也在这里设有派出机构,负责管理那些官私放羊人和牧草的种植。
由于以上所有人员加起来不在少数,所以,归义军建了一座简易营寨,供这些牧人和官员居住,还设有带草棚的马厩,用于在雨雪急冻天气下为马群避寒之用。
这座营寨就建在在两湖之间,以一排两端火烧削尖的木桩为寨墙,木桩间用粗大麻绳紧紧绑着,四周还有几座高约两丈的箭楼用以备寇。虽然简陋粗糙了些,但是粗实厚重,简单朴实,让众人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拉得长长的马队缓步进了营寨,寨门两侧归义军站满了尚未出牧的牧子,来此收羊的寺户,种植牧草的草场使,所有人欢迎凯旋英雄般欢呼着,雀跃着。
崇敬炽热的目光看过来,仿佛能驱散这西桐湖边湿冷的空气一般,让马队中的众人不由自主地昂起了头。
李衍悉鸡和王悉罗丹骑在马上,带领五十人小队跟在张承奉身后,见此情景,竟激动得掉下泪来。
张承奉绷着的心情也放松下来,顿时觉得浑身疲惫,骨头架子仿佛散了一般。
带回来的拔乞狸王延末悉如今也只剩下了半条命,幸好吃惯牛羊肉的身体素质不错,没有死在半路上。
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应该如何处置他,张承奉干脆先安排人先看押起来,日后再决定他的生死去留不迟。
阴善雄和浑子盈比张承奉等人早了几日到西桐,又没有经过生死搏杀,亡命奔逃,故此体力尚存。
于是张承奉就吩咐他们去将唐民安置下来,多送些米面油过去补充营养,恢复体力。
而这次缴获的上千战马也要安排人手细心牧养,毕竟这千余匹马可都是可上阵的战马,价值数万匹绢帛,就连全归义军搜刮干净也就只有三千多匹马,而能将就上阵的估计也不足两千之数罢了。
张承奉见自己记挂的几件事都已经安排妥当,便放心下来,顿时一股困意袭来,胡乱吃了几口就找了个屋子睡觉了。
这一觉甚是好睡,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方才起床,透过打开的窗户,只见外面远处山清水秀,蔚蓝色天空上白云朵朵,白云下大湖滩泛着白光,小湖水光潋滟,周遭数十里皆水草丰茂。
一群群战马,牛羊悠闲地在草场上走动着,啃食着。几条牧羊犬四处巡视着,将那些不听话乱跑的羊儿驱赶着回到羊群之中。
好一派草原风光。难得如此悠闲的张承奉一时间竟然有些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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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承奉骑着马,巡视了一圈牧场,又去看望了一番唐民奴隶,见一切都算安好,几个瘦弱的唐奴也吃了几顿饱饭后也恢复了几分气力。
劫后余生,难得清闲,张承奉便有了去猎几只黄羊野雁的想法。
于是只穿了软甲以防范猛兽,又叫来了阴善雄、浑子盈、罗盈达和张西豹几人伴随,一起出去山间射猎了。
几人骑马四处游荡,不自觉翻过了南方山岭,远处戈壁滩上几只黄羊正啃食着低矮的茅草,或许是听到了马蹄声,一下子四散奔逃起来,几人开怀大笑打马追了上去。
“尔等在白兰已杀得够爽利,今日谁也别和俺抢,让俺射个痛快,哇呀呀呀。”浑子盈大喊着打马就冲了出去。
剩下三人落后了几个马身,都是哈哈大笑起来。张西豹故意气他道:“白兰雪夜,白刃交晖,退浑丧胆,鼠窜周遭。当真是杀得痛快,鹞子,你可是羡慕吗?”
浑子盈一听更是大怒,更是加快了马速,离那群黄羊距离更近了。
只见浑子盈如同长在马背上,随着马匹上下起伏,开弓搭箭,也不见他瞄准,随着心意就是一箭射出,哀鸣声随着弦声响起,一只黄羊就中了一箭,翻滚着又往前跑了几步才死。
又是啾啾的几箭射出,几只黄羊也没有逃脱死亡的命运,都被浑子盈一箭射翻。
跟在后边的阴善雄也不下马,待马驰过翻倒在地的黄羊那一刻,身体探出马背,弯腰伸手一捞,一只黄羊就被抓住了腿,时机拿捏的刚刚好,好像根本没有费什么力一般,再回身坐稳,黄羊就稳稳地放到了马鞍前。
射杀了几只黄羊后,其他的小动物也都被吓跑了,众人只得继续漫无目的的前行,试试前方的运气如何,会不会有野牛雪豹之类的大型动物?
戈壁滩上苍茫空旷,单调的草黄色一路延伸到蔚蓝天际。
张承奉几骑一路信马由缰,又翻过了几道沙丘,前面又是一个洼地。
远远望过去仿佛与以往的经过的洼地很有些不同,一般洼地由于地势低洼,水位较高,一般都是会有些绿色的茅草,芨芨草或者梭子树等耐旱植被。
而远处那处洼地却呈现出一片死寂一般的黑色,周边寸草不生,随处躺着几只黝黑的飞鸟尸体。
待几人来到近处,只见洼地中间一处黑泉,正汩汩地向流着黑色液体,一股刺鼻气味从中散发出来,黑色液体不少,几乎将整个洼地都浸满了。
张承奉一个激灵,莫非是石油?连忙滚下马背,三两步跑近前去仔细查看。
张承奉拿着马鞭挑起了少许黑油在鼻子边闻着,嗯,是石油。
张承奉兴奋地喊其他几人过来看看,甩了甩马鞭上的石油,哈哈大笑着问几人:“诸位,可知这是何物?”
“莫非是石脂水?”罗盈达闻了闻,皱着眉头,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正是,这就是石油,好东西啊”张承奉兴奋地说着。
“此物怎么算好东西,只能做灯油,但烟却太大了些。”浑子盈在一旁不屑地说着。
“到时候你就知道有什么用了,先别管这些,鹞子,你马术好,快回西桐叫人赶了马车来拉些回去,公子有用处。”
“好嘞,你们稍待片刻。”浑子盈转身上马,向来时方向奔驰而去。
四周山地隔绝了青海的风沙,西桐的夜晚恬静怡人。
空地上搭起了几堆篝火,几只猎物架在上边烤着,放些盐和香料,一时间诱人香气飘出去老远。
大家围绕在火堆旁边喝酒聊天,就连唐民奴隶们也得了几斗酒解馋。张西豹和浑鹞子两个见酒就走不动路,正在互相拼酒。你来我往好不热闹,众人也凑热闹,押注看谁能赢。
张承奉注意力没有在那边,此时正坐在一堆篝火旁,默默计算着此次南行的得失。
今日本想悠闲一日,射猎游玩一番,最后却拉回来了几十桶石油,张承奉高兴了好久,后来才回想起,那个洼地所在就是后世的冷湖油田,油量不大,但是为新中国建设也是做了不少贡献的。
石油在古代由于没有好的提炼技术,一般只能拿来做灯油,缺点就是烟大,富贵人家不会去用,只有贫民家庭才会不顾及油烟。
张承奉能拿来做什么,他也就只想到拿来放进陶瓷罐做燃烧弹了吧。
此次南行收获么,不可谓不是所获颇丰。野马河的红石峡铁矿算一个,浑鹞子和阴善雄那队人马在甘泉水河谷的贾公台发现了一处金沙矿也算一个,还有今日这处冷湖油池也算一个。
本来只打算前期侦查一下南边的情况,毕竟归义军已经多少年没有进入青海了。
只是无意间解救了五百唐民,擒了拔乞狸可汗,算不算打草惊蛇了呢?随后会发生什么?父亲大人打算如何处理拔乞狸大汗呢?周边各势力会有什么连锁反应呢?
张承奉一想到这些就有些头痛,他知道归义军近期大政就是集聚实力,休养生息,向南拓展,但是也没想太早和海西各部起冲突。
看来无论最后是杀是放,与海西各退浑部族的纷争应该不远了。自己必须加快计划脚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