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少云很快将随行老军医带来,老军医颤颤巍巍地将手帕盖在沈奕手腕上,开始把脉。
半晌,老军医揪着为数不多的胡子回禀,“殿下,这位小姐是先天体弱,再加上路途颠簸劳累,又遭此惊吓,所以昏了过去,老夫先施针,然后再休养几天就没事了,并没受伤。”
“她这是什么先天体弱?有无根治方法?”
秦溯一直在旁边等着,沈奕体弱这事她早就知道,不过看前世的样子,可能一直都没治好。
“回禀殿下,老夫才学疏浅,实在无方,而且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体弱,实在难以根治,只能长年以药物续命,许能遇上个医术高明的,可暂缓一二。”
秦溯也没报什么希望,摆摆手,“那就算了,青戟,你先将人送去附近府衙,联系其亲属,安顿好后,再和我们京城汇合。”
把沈奕的事交给自己身边随行的女官,秦溯并没有把人带上的打算,实在是行军途中太过劳累,就沈奕这身子骨,也吃不消。
秦溯上马,和晋少云一起离开,留下女官青戟和老军医等人负责沈奕的事。
“不对啊,殿下,你什么时候这么热心肠了?”
归队途中,晋少云越想越不对劲,尤其是从秦溯问老军医那女子体弱能不能根治的时候。
这路上遇到个素不相识的人,按照秦溯的作风应该看都懒得看一眼才对,叫军医已经是破天荒了,更别说还关怀备至,甚至最后还把贴身女官留下照顾,反常,太反常了。
秦溯坐在马上,面无表情地斜睨了晋少云一眼,“你不也说了吗?她好看啊,这种美人,要是死了,多可惜。”
晋少云顿时一个激灵,“小人说错话了,殿下您大人有大量,这天底下必然您是最美的,天下第一美!“
秦溯翻了个白眼,她说得其实算是实话,结果晋少云这小子不知道又想哪里去了。
懒得理会,秦溯一抖缰绳,加快了速度。
之后两天,青戟也没回来,秦溯也没听说关于沈奕的事,不过京城城门已经近在眼前了。
看着熟悉繁华的城门,秦溯心中感慨,前世她最后一次见到京城城门,还是在亲眼目睹二皇兄被扔下来的时候,多少还有些心悸。
“城外十里安营扎寨,稍作休整,明日进城。”
秦溯下了命令,让军队原地休整,但她早已等不及,和晋少云等人先行入了城。
“我就不随你进宫了,我娘还在家等我呢。”
纵马掠过长街,快到长宁街的时候,晋少云跟秦溯打了个招呼,他家晋国公府就在这条街上。
秦溯也不强求,挥手告别,和晋少云分道而行,带人直奔皇宫。
宫中早已得到消息,永乐帝率领一众宫人,亲自站在宫门前翘首以盼。
远远看看秦溯的身影,众人皆行礼恭候。
看着阔别多年的父皇,秦溯也是眼眶微红,以前总觉得永乐帝每次都这样兴师动众,将自己当小孩子看待的行为令人烦躁,但现在却觉得无比心安。
马未停稳,秦溯便一个翻身落地,如小时候那般,飞奔到永乐帝怀中,“父皇,儿臣回来了!”
头一次感觉到小棉袄的贴心,永乐帝险些老泪纵横,拍着秦溯的后背,“好好好,回来就好,我儿受苦了。”
父女俩一派和睦,相携入宫,自有宫人安排秦溯带回来的兵士。
皇宫太大了,等秦溯和永乐帝从宫门口走到永安宫的时候,父女俩的情绪都已经平稳了下来,秦溯这才发现自己不光一身铠甲,还配着长剑匕首一应俱全,这也就是自己,但凡换个人,也该被拉去大牢候审了。
“父皇,我去换身衣服给母后上柱香,再来陪您用膳。”
秦溯这一路风尘仆仆,抵达京城后连休整的时间都没有,确实是有点不舒服。
永乐帝允准,站在宫门口目送秦溯回她自己的宫殿。
等看不见秦溯身影的时候,永乐帝脸上的笑容稍减,带了些愁意,吩咐身边的安公公。
“快去查查,这几个月长公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受了苦难,我儿乖顺得让朕有些心慌。”
安公公也习惯了一向跋扈任性的长公主,现在同样心里有些慌,忙领命而去。
秦溯那边自然一无所知,舒舒服服在正阳宫泡了澡,换了身常服,由侍女挽起发髻,先去给德仁皇后上了炷香,天色刚擦黑,秦溯动身往永安宫去。
刚出正阳宫没两步,秦溯就看见迎面走来个人影,眉头微皱又接着松开,脚步不停。
“子寻!”
眼看着秦溯没停下的意思,秦严出声喊住秦溯,子寻是秦溯的字。
这才停下,秦溯看了一眼秦严,表情不咸不淡,“原来是大皇兄,天黑没看清,找本宫有事?”
“听说子寻今日凯旋,为兄喜不自胜,正想着来看看你,正巧在这遇见了。”
秦严还是以往那副宽厚包容的模样,并不介意秦溯的态度,要不是秦溯亲眼见识过他的面目可憎,现在也信以为真了。
心底怒意翻涌,秦溯依旧冷漠地看着秦严,“有劳大皇兄挂心,不过大皇兄来得不巧,本宫现在得去永安宫用膳,大皇兄请回吧。”
秦溯这话可是一点面子都没给秦严留,不过也没人在意,反正秦溯一向都是这副脾气。
“那是我来得不巧了,”秦严笑着让开路,“子寻你先去便是。”
秦溯也没客气,抬脚便走,刚走两步,又停了下来,站在原地等候的秦严上前询问,“子寻,还有事吗?”
“一点小事,”秦溯头也没回,只抬起手看了一眼手上的戒指,“本宫觉得大皇兄以后还是以殿下称呼本宫为好,毕竟尊卑有序。”
秦溯这话是对的,虽然秦严为皇子,秦溯为公主,但是秦溯却是德仁皇后之女,中宫嫡出长公主,而秦严仅为五品赵才人之子,赵才人出身宫女,生了秦严才被封为才人,身份之差不可谓不大。
以往秦溯并不在意这些礼仪教条,和秦严关系也算不错,亲近些称呼也无不妥,可是现在,她听见秦严如此称呼自己,便想起午门之外的惨象,简直恨不得立刻让秦严血溅当场。
压下心头的杀意,秦溯说完后,直接带人离开,只留下秦严僵在原地。
秦溯去了永安宫,永乐帝已经准备好了一大桌子的佳肴等着,让秦溯又有些感动怀念。
本想无论父皇这次多啰嗦,一定要耐着性子忍下来,好好和父皇重温父女情,但是半个时辰后,秦溯觉得自己额头的青筋有些不听使唤。
“父皇,我想安静吃个饭。”
筷子恶狠狠地插进面前的那盘菜里,秦溯眼睛盯着盘子,打断了从她进来开始,永乐帝一刻没停的我儿受苦,我儿受累,我儿瘦了等等念叨。
永乐帝和安公公对视一眼,顿时喜笑颜开,太好了,他的宝贝女儿还是那个宝贝女儿,一点也没变。
秦溯一个头两个大地吃完这顿饭,又陪永乐帝聊了会儿北窑关的风土人情,才总算回了正阳宫好好休息休息。
第二天天未亮,秦溯准时醒来,换上软甲,跟永乐帝说了一声,离宫和晋少云一起回了兵营,今天入城,他们当然不能缺席。
北窑关大胜的消息早已传回京城,一大早,京城百姓一个个自发上街,迎接将士凯旋,一派盛世繁华之景。
秦溯一身红甲,走在最前面,旁边稍后是晋少云和另一位副将,百姓抛来的鲜花手绢和荷包,几乎把他们都给淹了,尤其秦溯,现在她已经隐隐开始有战神之称,在百姓心中威望甚至超过了永乐帝。
这种久违的感觉让秦溯沉溺其中,自重生后始终蒙着一层阴霾的脸上也露出些许真实的笑意。
在一座茶馆的临街二楼,一身白衣的沈奕轻纱遮面,手中端着茶盏,眼神却时不时往楼下看去,她对面坐着的杨家千金杨怡忍不住掩唇轻笑。
“安平,我说你这刚抵京,怎么就邀我来喝茶,原是有原因的,以往你可是一向不喜这喧闹之地,怎么,变了性子还是为了某人?”
安平是沈奕的字,在沈奕被青戟等人护送到附近府衙时,刚好遇上晚到一步的丞相夫妇,听闻此事,可把二老吓个半死,而沈奕也是从青戟等人口中得知,原来救下自己的,竟是当今长公主殿下。
青戟等人离开后,丞相夫妇本想让沈奕在原地休养几日,但沈奕这次却难得积极,非要跟二老一起入京。
以为女儿受了惊吓的丞相夫妇并未多想,妥善安排后启程进京,一路走着平坦宽阔的官道,和走人烟稀少的行军路线的秦溯他们竟同一天到达。
而沈奕虽然一路劳累,但听闻今日是秦溯等人入城的时候,她却怎么也安定不下来,干脆一早约了好友来喝茶,等在街旁。
被杨怡这样一取笑,沈奕本来苍白透明的脸上染上些红晕,“胡言乱语,我只是没曾见过,心中好奇才来一看罢了。”
“哈哈哈,逗你呢,不过你自小养在江南,这种景象应当是没见过,等会我来跟你介绍,我大雍战神长公主还有少将军,那真是英雄少年,哎呀,我当初也想随长公主去参军的,但我爹知道后非要打断我的腿,要不然今日我也是他们其中一个了。”
杨怡大大咧咧地跟沈奕说着,却并没有发现自己对面的好友魂都飞街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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